耿家一家人的确先官船之前抵达了临江。
与东宁镇不同,临江乃大周府城,其规模与皇都不相上下。
两道城门,道路宽阔建筑雄伟,远非东宁小镇所能比拟。
耿家一家人事先由人接应,已经在临江郊外的大院里住下了。
除过耿家三个成人,还有龚子照带着福宝。额外,还有另外两个暂时见不得面的人,在房里暗暗的住着。
漫秋儿自那日被熊袭击,伤势已经好转许多,否则也走不得水路。
但舟车劳顿还是让她有些疲惫,肩上的伤势由龚子照仔细调养着才没发作,加之那日及时服下的九花玉露丸。
龚子照便称只要遵他的医嘱,他日必定可痊愈无损。
只是,这几日,龚子照在查探了漫秋儿的脉搏之后,总会想着法子让从远也过来把脉。
从远不解何意,几次三番垂问却得不到龚子照口中的实情,是以满口拒绝,绝不给龚子照把脉的机会。
这日,漫秋儿躺在床上歇息,见龚子照背着药箱进来照例给她诊脉,没一会儿的功夫,眼睛却又瞄准了从远。
等从远出去给漫秋儿端饭菜的功夫,漫秋儿便向龚子照低声问询。
“子照,你想给我夫君把脉,难不成发现了什么古怪的地方?”
龚子照沉默了一下,半晌点头说是。
“那日从先生将你从山上带回来的时候,我总觉得从闻先生的面庞熟悉。不,不是他的面庞熟悉,而是他身上有一种感觉,总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漫秋儿愣住,“这与从闻先生有什么关系?”
龚子照淡淡道:“有关系。后来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种感觉,不是别的,就是你身上的感觉。难道你没有发现,你们的眉眼之间,有淡淡的相似?”
漫秋儿讶然,猛的坐直了身体,引发肩膀的抽痛。
“你先别急,这只是我的猜想,”龚子照沉声说,“我之所以想要查探从远的脉象,是想知道,你们两个,会不会有同样的症状?”
“什么?”漫秋儿不懂。
龚子照沉默了下,“其实从远兄弟也失去了记忆,对不对?”
漫秋儿闭上嘴巴,不知道龚子照如何知道的这件事。
龚子照见漫秋儿还有防备之心,只得苦笑了下,“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想说的是……世上失忆之人何其多,怎么会在你们夫妻的身上双双发生?”
“若非人为之,怕是不会这么凑巧你。”龚子照笃定的说。
漫秋儿自然了解他的意思,踌躇的道:“可就算不是天意,我们的病症,还有可能恢复如初吗?”
说不想恢复记忆是假,如今她成了亲,身边有了亲密之人,本应当满足。
可人的**是无穷尽的,得到了先前想要的,却总是还想要在得到一些。
而当她确认从远同样是失忆的同时,她心里也暗暗的料到了一点——天下没有如她俩这般凑巧的事情。
倘若说她一人失忆,也就罢了。从远为何会同样出现在秀山村?
而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谁,想做些什么?
漫秋儿看着龚子照平淡的神色,想起方才他忽的提起从闻的事情来,心里一紧。
“你的意思是,从闻和我们失忆的事情有关系?”
她声音带了一抹凝重的问。
龚子照苦笑,“那日我见从远手中有九花玉露丸,惊讶不已。便问他这东西是从何处来,从远兄弟告诉我这是从闻先生带给你俩的成婚贺礼。我心里多半知道,这从闻先生,决计不会是常人。”
“而这样的常人之所以在你们夫妻二人面前露脸,怕是与你们的过往有着脱离不开的关系。”龚子照定定的看了漫秋儿一眼,“我的意思便是,你们二人为何而伤,为何而失忆,他也一定知道!”
龚子照的话已经很言简意赅了,漫秋儿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
从闻既然知道她们伤势如何而来,想必更知道深一层的内幕!
而再往深说一些,怕是会让漫秋儿不敢设想的。
从远从门外进来,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你们在说些什么?”
龚子照和漫秋儿谁也没有作答。
“你先用饭罢,”龚子照对漫秋儿道,“下昼我再来为你检查。”
“好。”漫秋儿颔首。
等龚子照出去了,从远坐回漫秋儿的床旁。
“他对你说了什么?”他仔细的凝视着漫秋儿的神色,怕是已经从她不自然的表情中发现了一些什么。
两人既然已是夫妻,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何况,这件事,从远也有知道的权利。
漫秋儿便将龚子照的话与从远如实说了,其中,不乏有她自己的设想,也与从远一五一十的说了。
从远素来淡定,可这次,脸上神色还是忍不住稍变。
“从闻……我实在不了解这个人,”他低声叹息一声。
叹息之际,他揉了揉发皱的眉头。
“按理说,他既然能舍命在火海中救你,那必定与你的关系匪浅。可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肯透露,继续选择隐瞒你的身份呢?”
“从秀山村一路而来,他在路上对我们又诸多照顾。如今到了临江,他一路保护我们到了临江。为何选择不现身,而是在暗处观察呢?”他皱着眉头,十分不理解从闻的行径。
“现在绝对可以断定的,便是从闻是我们这一边的人,可若照你的推想,从闻若真是害我们失忆之人,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
即便有令人伤心难耐的事,他们也有知道的权利。从闻如何可以让他们成为一个身世空白的人?
从远想不明白这点,更看不透从闻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