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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割情断义(1 / 1)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尽管言离忧三番五次告诉自己那些前朝后宫的纷争与自己再无关系,可南庆太子妃的遭遇让她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温墨情花了两天时间为马巧儿和穆兰荷安排住处,都处理妥当后又送初九去王员外家玩,之后才返回客栈,几张信笺丢到言离忧房间桌上。

“二皇子写给你的,不知道你在哪儿就送到了王府,钟钺来安州时顺路带了过来。”

温墨疏的信?言离忧微愣,脸色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伸手碰那些信。

温墨情默默站立半天,意味深长地看了言离忧一眼:“逃避不算勇气,什么时候你敢正视面对才能解决问题。”

“我没有逃避,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言离忧没底气地驳了一句,手慢慢放到桌面上,却还是不能干脆爽快地碰触信笺。叹口气坐直身板,言离忧有些埋怨地望向温墨情:“干什么,你要当监工?别赖着不走,不是说还要准备马车什么的吗?”

“没兴趣知道信上写什么,只想看你被哄骗后会不会感动得痛哭流涕。既然你不好意思我就不看了,日落前记得去接九儿回来,明天就启程去苍梧郡。”温墨情不咸不淡撂话,转身离开房间。

钟钺就在楼下前堂,两壶茶水猛灌进肚后总算见温墨情出来,急忙凑上前去一脸忐忑:“怎么样,少主,言姑娘没生我气吧?”

“她忙着为二皇子伤神,哪有时间过问为什么你才把信交出来?”温墨情似是情绪不太好,推开茶杯要了一壶清酒,觑着钟钺一脸不爽快,“既然信都带来了,怎么拖到现在才说?”

钟钺委屈苦笑:“哪里是属下想把信带来的?要是能属下能做主,索性烧了这堆信就当没见过。可是王爷他不肯啊,说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千叮咛万嘱咐让属下把信转交言姑娘,属下来安州后也是犹犹豫豫想了许久才告诉少主的。”

定远王与温墨疏关系匪浅,对自家儿子又十分了解,三个年轻人之间那点恩怨爱恨虽不说却看得明白透彻,既是定远王开口要求钟钺转交信件,那么温墨情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提着酒杯出神半天,温墨情一声低叹。

“真是个老奸巨猾又不靠谱的爹。”

“少主在背地里说王爷坏话没关系吗……”钟钺嘴角抽搐,干笑不已。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楼梯忽而传来咚咚脚步声,回头望去,言离忧换了身素淡衣衫走到前堂,淡淡脸色说不清是喜是悲。

“我出去走走,顺路接九儿回来。”

王院外家宅并不远,而此时才不过晌午,言离忧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大概要在外面走上一下午。温墨情眉梢微挑瞥了一眼,撂下酒杯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我就是在房里待得太闷想出去散散心,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言离忧语气不满,声音却不大,还不等抱怨温墨情啰嗦多事,已经被他拉扯到客栈之外。

温墨情有时很讲理,有时候又非常霸道,对待与温墨疏有关的问题一向不容言离忧反驳,这次也一样。言离忧被他拉着在热闹的市集上走了一大圈,又不情愿地坐在饭馆里托腮瞪眼看他悠闲吃饭,整个下午几乎都处于不自由状态,及至四周炊烟渐起、行人变少,温墨情又把她拉到城郊河畔,吹着河风无聊站立。

“他求你回去?”许久,温墨情淡淡开口。

言离忧低下头,半天没说话。

温墨疏的信不多,每一封却都很长,工整字迹如他为人一般和润清正,带着一种不显软弱的温柔之气,且为了便于对许多生僻字不熟悉的言离忧阅读,那些信都挑最简单明了的措辞,读起来并不困难。信的内容也很简单,一小部分是在叙述自己最近情况,另一小部分讲了些帝都趣事,最多的还是在发问,问言离忧身体是否健康,问她是否开心,问她是否安好。

唯独让她回去等事,只字未提。

言离忧明白,温墨疏这样做并不是在表示不想她、不念她,而是不愿她厌烦他的啰嗦唠叨,一如往昔,他对她总是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她又何尝不是?

河风微凉带来阵阵凉爽,一声轻叹仿若那风,轻柔散去。

“和墨疏在一起时我很安心,但不觉得轻松,我会想很多事,生怕让他为难,又或者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听言离忧主动开口谈温墨疏十分难得,温墨情没有打断,望着河对岸忙碌收网的渔夫目不转睛。

这种时候倾听比交谈更有用。

没有报以冷嘲热讽的温墨情让言离忧心生感激,浅淡笑笑,也顺着他视线去看渔夫们劳作,眼眸中渐渐泛起迷茫:“时至今日我仍说不清对墨疏是何种感情,我希望他能过得好,能够达成所愿,这种希望远胜过和他在一起平平淡淡过日子的憧憬——很奇怪是吧?几个月前我还幻想能与他在与世无争之地白首偕老,可现在,我更愿意在遥远的地方听人们说起他的事,而不是与他面对面,尴尬,不知所措。”

“你说过,你喜欢他。”

“的确喜欢,以前、现在,都一样。可是这种喜欢到底该以何名之,谁知道呢?”言离忧耸耸肩,“那时只有在他身边我才会感到温暖,我曾想,也许这个人就是命中注定要成为我归宿的真命天子吧?直到后来发生许多事我才渐渐发觉,原来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无法磨合的想法,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仅仅是观念不同造成的隔阂。说到底终归是我太任性,明知这份感情得来不易,却又容不得他或我任何一个人违背本心,我希望我们都是自由的、不被感情束缚的,可以随心所欲去做自己喜欢的事,随心所欲去爱一个值得爱的人。”

一介女子口口声声说什么爱与不爱,这在旁人看来定是没有教养、不知羞耻的表现,然而温墨情没有露出半点鄙夷神情,轻而易举地将言离忧的话存放在心头,带着一份无从察觉的安然。

“早听我的话,你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头。”责怪句式并没有配上相应语气,温墨情收回视线,眼眸微亮,“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跟我到处闯见见世面?”

跟着温墨情固然是最安全的选择,但言离忧不得不考虑温墨情这句询问后可能隐藏的含义,以及自己如此去做可能引发的后果——有些事情不可能永远装作不知道,当她从温墨情一句句似是无心却敏感的话中听出些异样味道时,言离忧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更多连累一个人。

撩起被风吹乱的额发,言离忧迎着西落的斜阳安静浅笑:“朝廷纷争和江湖恩怨都是我肩负不起的,从我不再是青莲王那一刻起,许多重担就已经卸下,即便我想要参与也没有资格。如今我只是个身无长物的普通百姓,唯一能赖以生存的也许就只有医术了,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开间小医馆治病救人,也不需要赚多少钱,只要能过着平平静静的日子、当个合格的大夫就很满足。”

“就认准医馆了么?”温墨情有些无可奈何,反对之意不像上次言离忧提起时那般坚决,“真想开的话,我可以在王府附近给你找间铺面,这样无论行医还是起居都比较方便。”

言外之意,就算她去开医馆仍要住在定远王府吗?

言离忧拿温墨情的执着束手无策,可他不明说,她也不便直接拒绝,只能沉默以对。

空旷河面映射出夕阳潋滟光芒,温暖颜色为湖边的人也镀上一层柔和橙红,连素色衣衫也如赤莲般红艳似火。这样的美景总会让人消散烦忧沉浸其中,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离忧,你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只要那是你真心追求的。”温墨情忽然开口打碎如梦如幻的宁和画面,眉心间一抹惋惜流露,“虽然比起与世无争的生活,我觉得你更适合在跌宕中生存,否则便是埋没了你特有的光华。”

言离忧愣怔,旋即哑然失笑:“我有什么光华?无论是跟碧箫比还是跟凌郗比,甚至是你那位任性的小师妹碧笙,哪个都能轻而易举把我比下去,与你的老相好赫连姑娘更是不能相提并论,我看我还是老老实实给百姓看病好了。”

言离忧对赫连茗湮的在意让温墨情喜忧掺半,正想着该怎么向言离忧解释她的特别,城中央方向忽然一道亮光骤起直射天际,还有哧哧声隐约传来。

“是楼中子弟的求援信号。”温墨情皱眉,稍作犹豫后果断提剑转身,向光亮发出的方向飞速行去。

与温墨情吵闹容易,想要认真说些心里话却很难,似乎每次深聊不是怄气结束就是其中一人选择回避,又或者像这次一样被意外状况打断。言离忧有些沮丧地叹息一声,迟疑少顷还是选择跟随刻意放慢速度的温墨情,就这样一前一后急匆匆赶回城中,在客栈附近与发出信号的人相遇。

这人,言离忧一点都不想见到,一辈子都不想见到。

“碧笙,你来安州做什么?”不只是言离忧,见到来人时温墨情也一脸不悦,片刻前面对言离忧时的平和亲近荡然无存,只把最能体现不耐之情的冷漠面孔送给君子楼最小的师妹。

二人种种反应,碧笙自然看得懂,却还是挂上天真无邪般笑容,亲昵地揽住温墨情手臂蹭在肩头:“我就是想师兄了嘛,听姐姐说师兄在安州,那我也就赶过来喽!”

碧笙虽不如碧箫沉稳成熟,平日里却也极少摆出这副俏皮模样。温墨情明白她这是故意做给言离忧看的,微微皱眉,不着痕迹撤身到言离忧旁边,一字一句,声冷音平。

“解除婚约一事我已经向父王说明,以后,你我只是同门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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