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八含了老参须,面色渐渐红润起来,看上去竟然精神奕奕,纳兰得胜又惊又喜:“爸,你没事了?”
张去一知道这只是老参须的药力作用而已,等药性一过,纳兰初八依旧必死无疑。
纳兰初八在儿子的搀扶之下坐了起,微笑道:“临死之前能再次见到张少,看来我的运气还算不赖,谢谢张少救了得胜。”
“八爷,客气了!”张去一缓声道。
纳兰得胜却是变了脸色,急道:“爸,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纳兰初八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叹道:“得胜,你爸我本该是早死之人,只是你妈走得更早,我实在不放心你孤苦零丁地活在这个世上。幸而当年遇到那个高人,让我多活了二十三年,能陪着你长大成人,我已经相当满足了。”
张去一心中一动,当年初见纳兰初八的时候,他就瞧出纳兰初八是个命中早夭之人,偏偏却活到四五十岁,而且还混成了显赫一方的道上大哥。当时张去一就怀疑有相术高手替纳兰初八逆天改命,如今看来果然没有猜错。
纳兰初八又道:“我纳兰初八本该二十八岁便死去,如今五十有一,多活了二十三年,当年替我改命那名高人批下,我只能再活二十年,如今却多了三年,可以说是赚了。
而且,这辈子平常人享受不到的,我纳兰初八都享受到了,儿子也已平安健康长大,能够在这社会生存立足。我此生再无遗憾,可以安心下去见你母亲了!”
“爸,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纳兰得胜已经泣不成声,眼泪涓然而下。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
纳兰初八替儿子轻拂去眼角的泪水,慈祥的眼神中夹杂着疼爱和眷恋,轻叹道:“痴儿,别哭哭啼嘀的,我从小教你坚强,你也没令爸失望,小小年纪便自立,从来不需要我操心,还考上了全国最高学府,这是我纳兰初辈子最值得自豪的事。”
纳兰得胜泪眼婆娑地道:“爸,熟悉的人都叫你八爷,敬你;不熟悉的骂你黑社会,怕你。可是我知道你内心其实很善良,这些年来你用化名做了多少善事,救助了多少人,老天都是有眼看的。爸,儿子这辈子最自豪的是有你这个爸,如果有来世,我还做你儿子!”
张去一有点意外,原来纳兰初八暗地里竟然做了不少善事,难怪能多活几年,只是眼前催泪的生离死别,实在让人唏嘘不忍,于是缓步行了开去。
片刻之后,纳兰得胜站起来擦了擦眼泪,行到张去一旁边,红着眼道:“老三,我爸有些话要跟你说!”
张去一嗯了一声,转身行到纳兰初八旁边蹲下道:“八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一定替你完成!”
纳兰初八脸上的红光正在散去,微笑道:“张少果然是神仙中人,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确实有件事要拜托张少的!”
“您说!”张去一点头道。
纳兰初八深吸了一口气,露出缅怀之色道:“当年得胜还在襁褓之中,他妈妈就车祸去世了,我自己也病得很重,万念俱灰之下,本来想抱着得胜随他妈去,一了百了。
但听着小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实在不忍心,那段日子真的是天昏地暗,不堪回首。后来我遇到了一个高人,他替我逆天改命,注定早亡的我平白多了二十年寿命,还从此走上自己的人生巅峰。”
张去一静静地倾听着,并没有插话!
纳兰初八暗暗点头,张少果然是非常人,听到逆天改命这么荒诞的事竟然丝毫不惊讶,但转念一想,张去一自己也是高明的相师,不震惊也很正常。
“替我逆天改命那人叫陈正道,和寒锋长得很像,我一直怀疑他们的关系,只是寒锋却不姓陈!”纳兰初八续道。
张去微震,脱口道:“陈正道?”
“不错,难道张少你认识?”纳兰初八好奇地问。
张去一轻吁了口气,点头道:“寒锋随他母亲姓,其实他父亲确姓陈,名字就是陈正道。而且陈正道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陈正风,麻衣陈家之后。”
纳兰初八喃喃地道:“难怪……难怪长得这么像,本事这么高深,麻衣陈家,麻衣神相啊!”
张去一暗忖,神相倒是不至于,不过陈正道能够逆天改命,可见相术造诣非常高,远在他师弟陈玄风之上,自己恐怕也有不如。只是这家伙先给楚江海点了风水宝穴,接着又替纳兰初八逆天改命,到底搞什么飞机,现在又跑哪里去了?
如果说为了躲避那个纠缠他的疯婆子罗紫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陈正道的相术这么高深,实力肯定也不弱,应该不会怕罗紫英那疯婆子,何至于丢下妻儿不管,自己跑了去?
“八爷,那你知道陈正道的去向吗?”张去一问道。
纳兰初八摇头道:“陈道长仙踪缥缈,我怎么可能知道,当年也是因为手头上有一物,才有幸让陈道长出手逆天改命。”
张去一心中一动,连忙问:“什么东西?”
“《推背图》!”纳兰初八的声音小了许多,显然快油尽灯枯了。
张去一连忙出掌按在纳兰初八的胸前,徐徐输了一股灵力进去,后者精神顿时提振了少许,加快语速道:“我家本是满清镶黄旗,纳兰性德后人,那幅《推背图》是家传的。”
张去一记得当年纳兰得胜确实十分骚包地表示过,他家是纳兰性德的后人,当时还以为这货吹牛,原来竟是真的。
“那幅《推背图》十分神奇,多看几眼就会头晕眼花,听我父亲说过,爷爷就是经常观看《推背图》疯了的,所以这幅《推背图》一直收藏在我家中的匣子中,不敢拿出来观看。陈道长也不知如何打听到我家有《推背图》,上门向我索要,作报酬,他替我逆天改命!”
张去一剑眉挑了挑,如此看来纳兰初八家传这幅《推背图》确实是真的。
这时,纳兰初八又续道:“昨天我看到一份加洲博物馆的宣传单,展品中有一幅《推背图》,当天我便赶去看过,那幅《推背图》的样式跟我家传那幅一样,只是上面的内容被遮挡了,根本没办法看到!”
张去一目光一闪:“八爷的意思是?”
纳兰初八点了点头道:“我纳兰初八虽然搞过古董黑市,但把文物贩卖出国这种事却从来不屑去做。《推背图》是我华夏的文化瑰宝,又岂能落入夷人之手,所以不管加洲博物馆那幅《推背图》真假,我都希望张少能取回来!”
张去一不禁肃然起敬,本以为纳兰初八临死前要嘱托自己的事,无非是关照纳兰得胜之类,没想到竟是让自己把《推前图》取回,点头道:“八爷放心,定不负所托,只是东西到手,我是不会捐赠回故宫博物馆之类的!”
纳兰初八哂笑道:“捐赠个屁,那些官老爷不过是把文物当收门票的道具罢了,每年不知有多少好东西因为保管不善而损毁了,张少拿到《推背图》自己收着研究便是,只要不落入外国人的手中就行。”
纳兰初八本身是搞文物黑市生意的,在他看来,文物与其交给官方堆仓库,还不如流转到民间藏家手中,能够更好地得到珍视和保存。
“张少,言尽于此,也是时候说再见了,日后若是方便,得胜还劳烦你照看一二!”纳兰初八眼中的光芒再次黯淡下去,终究是父子连心,最后还是出言求张去一照拂儿子。
张去一点了点头道:“八爷放心,我视老四如兄弟!”
“谢谢!”纳兰初八感激地道。
张去一转身行了开去,把最后的时间留给纳兰两父子话别,人生在世,父子一场,不易!
五分钟后,纳兰得胜抱着纳兰初八的尸体走出了建筑,张去一已经把院中倭国人的尸体全部处理掉了。
纳兰得胜把老爸的尸体放到一块干净的空地上,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红着眼道:“老三,劳烦你了!”
张去一释放出术火把纳兰初八烧成灰,纳兰得胜小心翼翼地把骨灰收集起,用衣服包好了。
“老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张去一问道。
纳兰得胜茫然地看着夜空道:“先把我爸的骨灰送回国与母亲合葬,之后的事再作打算吧!”
张去一点了点头道:“实在没地方去,可以到缅北新城,秦老大现在也在新城。另外我会跟华国高层打声招呼,把你的通缉令撤掉。噢,对了,龚小爱让我带句话给你,她说她还在等你!”
纳兰得胜微抖了一下,蓦地低下头,黯淡的双眼重新有了光彩,人生似乎又找到了目标,感激地:“老三,谢谢你,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马上回国!”
“大家兄弟,谢啥谢!”张去一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