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蜜儿敏感地以为是在说她,脸色不太自然起来。
她不知道眼前这位老人是什么大人物,但从安老爷子和孟天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不是能随意以待的人,安蜜儿有些委屈,这种话她爷爷嘴里说出来正常,但无缘无故的,被别人这么说一通,总有些不舒坦。
偏偏这人还不能任她随意反驳。
而陵碧落不经意侧过头来,对上陵老那副带敲打的眼神,才知道原来他说的是她。
她抿唇,觉得好笑。
这老头还真是闲事多,她看得不起劲,干他什么事。
以为同一个姓就是她爷爷了。
然而这不以为然的神色落进陵佑天眼里,惹得他心下不快起来。
这孩子还真是!他要不是看在她同姓陵的份上,才不会多这么意味深长跟她讲这些,平时不管哪家的小辈,有多优秀都得不到他一句点拨,但凡得他开口教育的,那都是表现得谦逊有加,哪会这样没点礼数。
“安老啊!这些年轻人不爱看这些东西,何必带他们来,你旁边的陵丫头都看得打瞌睡了,像个什么话!”呷了口茶,他道。
孟天转头看过来,发现陵碧落和朱云凯两个都兴致焉焉的。
他皱起眉,立马就跟着附和了句。
“就是,现在你们这些小孩啊,不喜欢就算了,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这些戏可都是国粹!真是不懂欣赏!”
孟天把陵老心里的不舒坦迁怒到了陵碧落和朱云凯身上。
陵老本来就在怪他让他们一桌坐过来,她们倒好,给了这么好的位置给他们坐,却一点也不懂得感激,在陵老面前也不注意着点,还看得打瞌睡。
到底不如安家那两兄妹懂事,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教出来的!
安志元一愣,连他都以为陵老是在说自家孙女,还正准备顺着他话教育孙女一顿的,却没想到,原来陵老一直是在说陵碧落。
“这……陵丫头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安老自然是着陵碧落说话的。
陵碧落这丫头他挺欣赏的,今天带她来,主要是为了饭后的古玩拍卖,这些老戏,年轻人不爱看他其实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平时他会故嗔孙儿孙女不喜欢听他讲这些老旧文化就是不孝顺,但实际他并没有真正多介怀。
他还真没想到,陵老这脾气这么不好相与,他都说是世家孙女了,哪能挑人家那么多。
陵碧落感受到安老的维护之意,冲他笑笑摇摇头。
而后转过头,清凌的眼看向陵老。
“陵老若爱看戏,您老心无旁骛品戏就是了,何必管他人什么态度,再说喜好无贵贱,这活在世上的人,最有价值的便是他们不同的喜好和不同的追求,若都统一了,怎来世间百态?”
她语音轻浅棉柔,但语气之中却丝毫不显随意,反透着淡淡的凌厉。
这话不白,旁观者都能听得出,这女孩有点儿思想,至少比同龄人多了一份主见。
然而陵老还没有说话,孟天就先开腔了。
“真是不知好歹,什么喜好不同追求不同,瞧不起国粹,你那个叫追求吗?你那就叫崇洋媚外!将来有了出息也是个不懂得报国的!陵老这是好心提醒你,怎么也不懂得尊老爱幼!”
孟天当然气了,眼看着陵老本来就在气他把他们带过来了,她居然还这样顶撞陵老!
陵碧落埋头夹菜吃饭,压根不理会孟天,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到处都是,她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而影响心情,也没必要为了得人家一个座位就做低姿态。
陵佑天看她那不屑接他们话的样子,眉头更是皱得紧。
心中觉得,这女娃子傲气也太重了。
不说他这个身份,多少人家的孩子都盼不到他一句提点,就说他一个老人,说她一句,也不当她这副眼睛放头顶的样子,别说他没说错,就说错了,她一个小辈卖个乖怎么了,还真说不得了!
“罢了,又不是我孙女,以后出息不出息跟我没什么干系。”
陵佑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闷,要是他有孙女,绝对不会教成这个样子。
半个多小时后,戏台上的表演结束了,这一桌尴尬的气氛也随着整个大堂里的气氛稍微热络了点,因为这昭示着古玩拍卖会要开始了,每个来这儿的人,都是等的这个重头戏。
工作人员将一台长桌抬了上来,当着人的面将盖布盖上去。
上台的主持人也没有正规拍卖行那一套开场话,直接就道了声:下面开始古玩拍卖,看上去有些不着调的随意。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毫不见规模的拍卖会,捧场的却个个是权贵。
安老身板直了直,显然是期待已久了。
第一件,是一樽晚清寿山石雕。
一上来,就引得不少人惊叹。
“是田黄石!”
那石雕个头极大,足有半米多高一座观音雕像,通体泛着田黄色。
在座的基本都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这寿山石分为田坑、水坑、山坑三大类120多个品种,而数田坑极为稀少,石质也最佳,按颜色分为田黄、田白、田黑、田红四种,其中田黄石头温润通灵,人称石头中之王——石帝。价逾黄金。
眼前这樽寿山石雕,就是田黄石。
然而这么大块头的田黄石,本就不多见了,还雕刻成这样一樽观音像,晚清时期,怕得是帝凰之位才能拥有这样一樽帝王石雕吧。
“这樽寿山石雕,是晚清一位疆吏上贡给慈禧太后的寿礼,纯田黄石,高63厘米,宽24厘米,八百万起拍,每次加价不低于十万。”主持人开始讲解。
果然,慈禧太后曾经的寿礼。
下面很快就竖起了牌子。
“八百五十万。”
“八百六十万。”有人立马紧跟。
“还真十万加了,加到什么时候,这东西就值一千万,我出一千万!”有位西装中年男人豪气地道。
不少人很是受用慈禧太后曾经寿礼这个噱头,很快价格就被加到了三千多万,中间有人直接从两千万跳到了三千万,但还不止,还有人在不停歇地加价。
但安老和陵老都不为所动。
“安老怎么不叫价啊?听说你不是挺喜欢玉石的?”陵佑天问。
安志元摇摇头,将自己的不喜说得很隐晦。
“这石头是好,但我不是买原石,它现在已经是件雕刻工艺品了,价值应该在雕刻上。”
在安志元看来,这石雕固然是好,但价值核心是在于原石和曾经拥有者的这个噱头上,反叫人忽视了最应该论价值的雕工。按理,晚清时期的雕刻工艺已经是发展到很昌盛的时候了,怎么也不应该让这块石雕只被人记住原石,而忽略掉雕工。
细看起来,这块石雕的雕工其实也精巧,但这精巧还匹配不到原石的价值。
就像穿着龙袍的太子却中庸无为,没有里外恰合地惊艳。
总得来说,就是这雕刻工艺普通了点,所以不得他心喜。
“哈哈,没想到,安老也是这个见解啊!”
陵佑天突然哈哈笑起来,他心中也是这么个想法,居然与安志元不谋,这说明他们的境界都差不多是一个层次的。
安蜜儿凑过头小声问陵碧落,“你也不喜欢这个吗?为什么呀?”
安蜜儿是听到陵老和安老的对话,在猜想,陵碧落不叫价,是不是也是有什么名堂在里边,她有心想听一听,可陵碧落转过来看她一眼,只笑。
“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一定都有原因吗?”
她并不懂这樽雕像原石有什么价值,古董领域太多,她哪能门门精通,只是单纯地没看中而已。
安蜜儿没好气白她一眼,就不该问她,每次都是这个调调,不反问直接地回答她一句会死啊!
安允杰隔着安蜜儿用温热的目光注视着她,发现她很随意从容,哪怕是和陵老这种大人物同桌,就连他爷爷都多了几分客气,她却丝毫不当回事的自顾自。
他有些佩服,刚刚面对陵老的数落,她居然能反驳。
谁都知道陵老是什么地位,要不是今天这样的‘恰巧’,平时陵老这样的人物,他们去拜访都是递拜帖要预约的,面对这样的人物对自己有所不满,是个人都要忐忑几分吧。
尤其他们只是说不上话的小辈,这可不是他们的同龄人圈子,平日里的恣意,谁敢拿到这些老爷子面前来?
突然,感觉桌上的陵老动了动身子,那双老眼里发出晶亮的光来,盯着台上新上的拍卖品。
“这一件拍卖品有些特殊,我先声明下,它是一个半今半古的雕件,在座的各位,有鉴定师的话,可以上来鉴定下这块原石的材质,原石确实是有年份的古董,但是却是近年才雕刻出来的。”
随着主持人的话,所有人盯着台上那一个混圆的白玉球体。
为什么说是球体,因为就这么看过去,所有人看到的就是一个圆形状物,除了这个,什么也看不出了。
要不是主持人提到有雕刻,还真看不出来是个雕件。
然而就是这么个什么都看不出来的东西,却让陵佑天兴奋地往台上奔了过去,看那风驰电掣的背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年轻小伙子。
孟天这时候笑了,“这就是我送过来的那件,陵老想要拍的展品。”
……
……
很抱歉,遇到瓶颈了。
其实前天就写好了几千字,却没敢发出来,写了修,修了删,三天后写出来还是个三千字,总感觉少了下笔感,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又在写什么鬼东西。原来心中鲜明的人物一下都扁平了似的,不管推敲了多少遍台词都总觉得不如意,好在到晚上终于进入状态了,明天我会多更点,弥补这几天断的章,还望妞们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