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卖场院子里离开后,一行人心思各异。
朱老爷子今天是被震了个七荤八素。
陵碧落今天的种种表现,以及后来曹遇描述的前几天在玲珑阁发生的事,都颠覆了他的逻辑。
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头脑刚健全的孩子,心智一下成熟了不说,怎么还能身怀如此俊的本事,这种境界可不是有点天赋就能一下跃上来的。
想今天那块双层玉,他收藏了十多年墨玉,也没法像她今天那样,几分钟时间的观察就鉴定得如此精准。
而曹遇被秦初一缠着打听陵碧落的情况,知道这个未成年小女孩竟然让曹遇在古玉鉴定上大吃了一次瘪后,秦初一大笑不止,非要跟陵碧落来个握手,还把电话号码抄给了她。
“小陵丫头,以后一定要常来秦爷爷家里玩啊!”
常来他家让他见识见识曹遇怎么在小娃娃手里吃瘪的。
看见他向曹遇投过去的揶揄目光,陵碧落觉得好笑,真是个老顽童!
而安蜜儿安静地走在朱老爷子的另一边,一声不吭。
短短的几天,她的骄傲屡次被窜出的嫉妒碾压,只要和陵碧落一起,她就会不间断地涌出无尽头的嫉妒。
刚刚在院子里,当那块山料被懈出来,露出里面那块诱人的极品墨玉后,一院子的商贾看陵碧落的眼神顿时变了。
地位低点的纷纷递上名片想挖人才,地位高份量重的权贵也对她赞赏有加,抛出橄榄枝,甚至那位鉴定师吕元化老先生,也表示可以提供她更专业的环境深造。
曾经,她安蜜儿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这种眼神看着。
但那些人是她的同学,她的老师,她的校友。
他们用那样赞叹的眼光看她,是因为她弹了一首高难度的钢琴曲子,或写了一篇大学生水平的论文,或是年纪考试连续拿下第一名……
曾经她还在那些人的赞赏目光中骄傲得像是孔雀,然而比起陵碧落。
她顿时觉得,就像一张奖状pk一个获奖证书一样地无力。
她看着陵碧落走在秦初一和曹遇的旁边,从容自若地接着他们的话,偶尔摇头失笑,偶尔神游到自己的世界里把他们当成透明人。
没有一丝半点受人赏识的窃喜忘形,淡然的眼神中更没有少年得意的故作矜持。
而她,却远远做不到这些。
这个之前她还存着轻视之心的女生,前几天还远远在她后面。
她就这样看着她淡然自若地免疫一切嘲笑讥讽,很快走到了她旁边。
而在你不平衡她竟然能和你平起平座的时候,她却与你擦肩而过,沿着那条捷线很快走到了你前面,慢慢的从你视线里远去,消失于你所能触及的圈子……
散步式走了条街,转角后的街道繁华了许多,看着前面的一栋装修大气的酒店,曹遇笑道。
“朱老板一路上颠婆应该也累了吧,一起到里头吃个饭吧,吃完了再来挑,好宝贝也还是有不少的。”
朱越民笑着摆手:“怎么能让曹先生破费,于情于理都应该让我这做个东嘛!”
曹遇呵呵一笑,也没再和朱越民抢这东主当。
他本也只是想借吃饭的机会多了解陵碧落的情况而已,之前只是简单地跟玲珑阁那位何掌柜打听了下,当时听说陵碧落是安市一偏远村庄的乡下孩子,那时他还只觉得难得。
但今天出了那院子后,可不再这么想了。
这丫头,要么有惊人天赋,要么身后有高人。
“这玉临酒店生意是越来越好了!”走到酒店门口,秦初一感慨了句。
玉临酒店是三年前才新开的酒店,没有星级,人均消费却超星级酒店水准。
以玉临山命名,寓意简单直白,它的客流来源大都是奔着玉临山的玉石生意来的外地商贾,都是些不缺钱还好面子的主,这些人一旦聚到一起,都是用票子来丈量面子的时候。
所以明明隔着一里外就有一家更实惠的酒店,这些人却偏偏爱往装横布局华而不实的玉临酒店走。
做大生意的人,没有谁会想在这种地方给人留下一种舍不得钱的印象。
就算是朱越民和秦初一等人,只要是外人面前,就不会放下这种做派。
走进大厅,还能听到有几人在谈论刚刚院子里的一幕,听到有人淘到罕见双层玉,不少人凑上前探听消息,见此,朱越民放弃了坐大厅的想法,转而要了个包间。
穿过走廊时,陵碧落在一个包厢外瞥见之前院子里那位打扮时髦的女人。
透过门帘,可以看到诺大的一张圆桌旁,只有那女人一个人吃饭,一个黑色西装男人毕恭毕敬站在她身后。
听到门前噪杂的脚步声,那黑衣男人准备去关门,不经意划过的目光在看到陵碧落时,停留了好几秒。
陵碧落没什么反应地从他们门前走过。
“小陵丫头,你脖子里戴的,可真是一年前盛传一时的那颗女娲手翡翠?”
饭桌上,秦初一毫不避讳地问起陵碧落。
兰花指这种明星之物,任谁都压不住好奇心想问一问情况的,现在包厢里没有别人,秦初一便开起了这个头。
曹遇那精明的眼一转,也接着话头试探道:“陵小友这坠饰还是收起来好些,这种天价之物就这样随意戴在身上,招来祸事可不好。”
曹遇对硬玉翡翠不精,所以也看不出陵碧落这颗坠子到底是真是假。
虽然陵碧落辨石认玉的能力让他吃惊,但要要买这兰花指,却不是一点点财力可以拿得下的,就是他,纵然出得起价也舍不得这么破费。
陵碧落淡淡一笑:“谢谢曹先生的好意。不过我要真收起来了,岂不更惹人猜疑。”
曹遇一愣,随即干笑几声:“哈哈,说的是理,说的是理。”
这小丫头还真是滴水不露,压根不回应他暗示的问题,就这样拂开了他的试探。
而秦初一和旁边一直等答案的贺齐云也不好再追问了,没想到这小丫头脑子灵光得很,估计也问不出所以然了。
朱越民倒没他们这么好奇,到现在,他已经消化了先前的震惊。
陵老爷子和他二十年多交情,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老陵可并不是一个普通乡下人。
或许,小落这孩子数月前就恢复了神智吧。
由老陵亲自教导一年半载,会点特殊本事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没想到,成效竟是如此之高。
想到这,朱越民都替陵老爷子高兴。
饭后,朱老爷子给了安蜜儿和陵碧落一张房卡。
“怕小落一个人住不安全,所以朱爷爷没过问你们意见就给你们两人安排的一间房,不介意吧?”
两人都摇摇头,标间都是两个床位,只要不同睡一张床自然没什么好介意的,也就一两个晚上。
“318号房,这间。”安蜜儿刷开门,把东西放下。
房间格局中规中矩没太大特色,除了向北面有一片落地窗,但窗外对面就是一幢新建的楼房,只能斜着角度眺望远处的玉临山,倒是落地窗前的茶几上竟是插了一瓶鲜花有些罕见,还没见过普通酒店房间放鲜花的。
陵碧落把带来的兔子放出来,没有阳台,她就把它抱到桌子上呆着吃粮。
安蜜儿这回没有嫌弃了,可能是见她这次乖巧,她边整理衣物,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陵碧落,你说你的项坠是你哥送的?你哥是做什么的呀?”
那些所有压着好奇心的人,问了一大堆,其实都还没有安蜜儿知道得多。
“我也不太清楚。”陵碧落回了老实话,“怎么,你也觉得它是真的?”
“你也不清楚?”
“看来你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真品哪能轻易见到,有些人一辈子也见不着,我也是听我爸说的。半年前在英皇国际拍卖展中,兰花指作为拍品被展示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相竞拍,价格远远超出原本玻璃种天蓝翡翠的市场价,最后被人以两亿的高价拍走,之后,它就被列入了国际奢侈品中。”
然而这个顶级奢侈品,在销声匿迹了半年后,却突然出现在一个乡村女孩身上。
想必会让很多有钱人都接受无能吧。
“原来还有这么丰富的故事,当真是天价。”陵碧落不置可否地笑笑。
同等大小颜色的玻璃种翡翠,这么丁点大个,也就能做个项链坠子,市场价顶多也就几十万,然而因为它的天然的特殊形状与非凡的意义,价格被捧高了几十倍。这个年代的两亿,真的是有些人数数都没数过去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