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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还是带了午饭来渺飒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反而老神在在地接过去大快朵颐起来,顺便推一推面前的杯子,“水。”
我倒了水过去,看她吃得狼吞虎咽,忍不住问:“师傅,你到底饿了多久啊?”
“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啊。”她拨冗回答了我,忽然问:“vanessa呢?”
“她走了。”我撇撇嘴,“夏叡庭那边有事。”
咬着汤匙看我,渺飒笑得诡异。“好大方呀。”
“那不然呢?”我不想上她的当白白生气,撑着下颚看她吃饭,我很认真地说:“师傅,刚才还是苏曼带我去买饭给你送来的呢,不管你跟她之间原先有什么过节吧,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老是逗她生气行不?苏曼她虽然看起来很成熟冷静,可是也好爱生气的,每次她一生气,倒霉的都是我。”
渺飒闻言顿时乐了,“是吗,我说你怎么敢违背vanessa的意思给我送饭,原来是她买的。”见我点头默认,她又道:“你又知道我是在逗她了?”
“师傅,您也别老拿我当傻的好吗?你们几个从小就认识,恕我直言,您那人缘可也真不怎么地,肯定是你从小没少欺负人。”我特不留情地戳她,“不过,我家苏曼的性子估计你欺负不着,但肯定也没少给她添堵。”
渺飒哼了一声,“谁说的,她小时候经常被我气哭好吗?”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直勾勾盯着她。
“你干吗?”
“饭吐出来。”我扭扭嘴巴气鼓鼓地说,“以后也别让我给你买饭,我不跟欺负苏曼的人打交道。”
渺飒眯了眯眼,然后做了一件特给面子的事——她真的把刚吃到嘴里的饭给吐了出来,然后把碗推给我。“还给你。”
我俩互相瞪了几秒,然后不约而同噗嗤一声笑了。我重新坐了下去,忍笑道:“师傅,你真的有二十九岁吗?你怎么有时比我还幼稚啊?”
“你懂什么?要成熟还不简单,难的是在习惯成熟之后还能保有一份赤子之心。”渺飒道,窸窸窣窣在抽屉里翻了翻,翻出一份文件推给我。“你今天要是没来给我送饭,哼,我保证你会后悔万分。”
我接过文件一看,顿时兴奋地尖叫一声:“啊,师傅,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师傅!”文件上是关于我后天要上庭的案子对手律师的所有资料,包括他打过的所有案子,渺飒还细心地用红笔圈出了重点以及批注了对方的思辨套路以及习惯手法。我激动地双手发抖,“我陪你值班吧,师傅。”
“少说得这么好听,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啧,陪我值班,还不是想着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渺飒睨我一眼,眼神却似笑非笑。
我也不争辩,抱着文件便去沙发上坐下,十分刻苦地钻研起来,心里对渺飒更是感激万分。虽然嘴上说不高兴陪我上庭,可私底下却做了这么多努力在帮我,嘴巴坏透了,可人却是十足够意思呢。
下午四点多,我终于琢磨完所有的文件,抬眼看看渺飒,在被来客做了两个简单咨询后已经躲到一边沙发上去打盹了。我轻手轻脚收拾好文件,想给她搭件外套却不小心碰醒了她。
“看完了?”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
“嗯看完了。还没到下班时间,你要是困就接着睡吧,有人来咨询我帮你应付。”
渺飒却摆摆颈子坐直了身体,末了再伸个懒腰。“看完了就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个地方。”
“又去哪儿?再说还没下班呢现在。”我想起昨天她也是这样轻松自在的语气说要带我去个地方,然后我就跟林雪撞到了。
“管呢,反正这月工资都扣光了。”渺飒哼一声,“你吃这行饭总要多接触一些潜在的客户吧,晚上我有个聚会,带上你去见识见识。”说着站起身,拿起外套便走。
“方便吗?”这样的场合我倒是不排斥,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连个律师都还算不上,是不是够格去参加那种所谓的高级聚会。
“谁还不准自带家属了?”渺飒笑。
“我可不是你家属。”谨记苏曼的教诲,我时刻要摆明态度,不能容许一丝半点的不清不楚。
渺飒眯眼瞪我,忽地又笑了,这次笑意更深。“徒弟也算家属。”
进了电梯,她忽然问我:“你有礼服吗?”
我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还真没有。“要这么正式?”
“废话。”渺飒眨眨眼,“去我家吧,我有很多件,总能挑件合适你的。”
我还纳闷她为何不去地下一层取车反而让电梯停在了地上一层,她已经挥手拦了一辆出租。“上来。”
“你没开车?”
“我这宿醉未醒的开车靠谱吗?”
想想也是。
到了小区,保安给我送来4s店员工留下的钥匙,渺飒顿时咋呼了起来:“哟,给你买车了,你挑的还是她挑的啊?”
一家之主不在,一家之王趁机表态:“当然我挑的。”
“volvo,要不要这么肉麻?买个车都要趁机表忠心。”渺飒看了看车牌,眯眼啧啧。
“眼睛可真贼。”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确实说对了,为什么在audi跟volvo之间选择后者,还不就是因为volvo和苏曼的英文名字开头字母一样。我估计苏曼都不一定发现了这点,渺飒却发现了,不愧是我师傅。
“那正好,就开你车去吧,徒弟买车师傅享福,天经地义。”渺飒自作主张地做完决定便拉我去了她家。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来她家,本以为她这么随性任性的人家里应该也会乱七八糟的,没想到却出乎意料地整洁清爽,尤其是厨房,所有的厨具都干净地像商场里展示的样品,一看就知道——这家从不开伙。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从昨晚饿到现在了,打开冰箱,里头除了啤酒就只有半个吃剩的哈密瓜,别说熟食了,连碗泡面都没有。
“哪天我有空给你买些吃的放家里吧。”我忍不住道,这家里干净的,老鼠都要饿死了。
“别哪天了,就今晚吧。”渺飒笑笑,“晚上聚会完你陪我去买。”
我想想苏曼今晚这么忙应该不会过来,便点头答应了,顺便拿出手机给她发了短信告知晚上的安排。一回头,渺飒已经拿了四五件礼服裙子和几双高跟鞋过来,清一色黑白色系,无挑无捡也无惊无险——我也喜欢黑白色系。
我一六五的身高算不得修长,便放弃了长款造型,选了一条短款的丝绸礼服。裙子到膝盖的长度,斜肩收腰的款式,腰间一个手绾的蝴蝶结,腰带点缀着一溜的小珍珠。匆匆忙忙换上身,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嗯,还行,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才要转身出去,门却忽然被推开了,渺飒伸头进来一看,打个响指:“嚯,还真是人靠衣装啊。”
“喂,你怎么进来都不敲门的。”我有点郁猝,幸好我都穿好了,要不然岂不是被看光了?
渺飒笑嘻嘻地进来,二话不说先伸手把我扎着的头发给散开了,不知从哪找来一个水晶发卡将我的刘海夹了上去,露出了整个额头。末了拍拍我的脸,“好歹也是女人,去化个妆吧,那边柜子上都有。”
“嗯。”我并不排斥化妆,只是平时实在懒得,而且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失恋了那么久,哪有心思打扮?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想起苏曼,心底又是一阵难掩的甜蜜涌动,有悦己者的我,容一下又何妨呢?
苏曼一直没回我短信,大概在忙吧。化了适合晚会的淡妆后和渺飒一起出门,按照她给的路线,半小时后便到了那知名大酒店门口。
听渺飒说这家酒店经常承办名流宴会,比起一般的酒店要门禁森严得多,非是确认收到请帖的客人,闲杂人等是绝对混不进去的。我跟着渺飒进去时不由得真心感慨,从来只是在电视上见到过这种场景吧?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来回走动的非富即贵,还有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名人……顿感自己的渺小与窘迫,因为我放眼了全场,竟没有一个认识的可以说句话的。
渺飒了解地笑笑,“这种场合,你多参加几次就习惯了。”她说着伸手取了一杯酒递给我,自己也拿了一杯在手上饮着。
我还是有点心虚,忍不住问:“师傅,就我们俩么?”我的意思是这种场合怎么就只有渺飒应邀,如果是和事务所有关的,怎么说秦霜华也该出现啊。
但渺飒却分明将我的话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她促狭地嘲笑我:“那不然呢,你想看见谁?”
“我什么也没想。”翻个白眼,我端着酒杯自己喝了起来。
虽是喝酒聊着天,可渺飒的眼睛却一直是在看着周围的,半杯酒下肚,她眼前一亮。“来了。”
“谁?”我转身望去,就见门口处秦霜华穿一袭暗紫色长款曳地礼服款款走了进来。秦霜华此人或许不算是惊艳型的美人,但绝对是以气场与神韵震人于无形的,端庄大气越品越醇的范儿。我想起苏曼说的,她可能会嫁给渺飒的父亲,顿时心里一凉,正要回头去看渺飒,却被她拍一下肩,又道:“看哪儿呢,门口,来了。”
什么跟什么?我诧异地回头,如果说刚才回头我只是愣了一把,那么这次,我是目之所望,整个身体一僵,神魂便如在瞬间烟灭了,足不能动口不能张,满心满眼都只剩了那随后进来,正和某男人并肩而立的精致女子。贴身设计的墨蓝色礼服裙子长及脚踝,侧边开叉到膝上十公分的位置,腰间一层裙摆紧覆身形,其下长出部分旖旎曳地。银色镶边的露肩设计,腰襟处以水晶丝线斜斜勾出一枝缠枝海棠来。怔怔望她,修长柔白的颈子,细韧的腰肢曲线,再往下是线条笔直优美的腿,水蓝色的高跟鞋,精致高华的脸颊在晚宴妆的点衬下瓷般柔润无瑕,掩映在如云的发中。和上一次一样的盘发,水晶丝绳曳下细细的流苏,鬓边两绺发丝软软垂着。七分高雅,三分浅笑,大亮的灯光下,一双璨目墨玉般莹润,并指菱唇轻启,顾盼间摇曳生姿,不言不语间,已然魅惑众生。
我刻意无视了那男人放在她腰上的手,说话时亲密地贴近她脸颊的嘴。我刻意无视了周围的一切,所有灯光、脚步、人声。眼底心上,只剩了那墨蓝的一色。
乌发白肤,削肩窄腰,长身而立,像寂寂于世间的凤鸟般冶艳无端。那女人于我,这世界,人间天上,再无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