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找了一家茶楼,包了一个厢房。厢房的位置非常好,既不会被别人看到,又能听到楼上楼下的谈论。
林青真的给喵大人买了很多新鲜的鱼干,用白玉般的盘子载着,放在桌子的那一边,喵大人正蹲在桌子上啃得欢乐。而林青,则慢悠悠的喝茶。
茶香袅袅,林青温柔的笑容在雾气中扭曲。
有说话的声音隐隐传来。
“你们看到没?那些工人又在闹事了。”
“哎,也怪不得他们,工人每天辛辛苦苦却连自己家都养不活,他们不闹事还能怎么样?”
“你说政府会怎么做?”
“肯定是镇压……”
“禁声,你们想坐牢吗?”
……
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他们换了话题,开始讨论上海的洋大人们的行为。
林青漫不经心的耳听八方,顺便将听到的内容与他从历史上看到的对比。
喵大人啃完了鱼干,爪子一抹嘴,乐呵呵:“林青,谢谢你了。”这个游戏者太上道了。
林青温柔的眸子看着喵大人,伸手,喵大人就顺着林青的胳膊爬上他的肩膀。
“在这个世界,我最在乎的就是你了,何必言谢?”林青轻轻的摸着喵大人的背。
喵大人有些不好意思,爪子捂住脸,嚷嚷:“林青,你讨好我没用啦,既定程序是这样,我不可能给你开后门的。”
林青微笑:“喵大人,你冤枉我了,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开后门。喵大人觉得为难的事情,我怎么会要你做?”
喵大人仰头看林青,鼓鼓嘴:“林青,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不是游戏机吗?”
林青温柔笑:“喵大人不是一般的游戏机,你有感情,除了没有人类的身体,你和一般的人类有什么区别呢?我们朝夕相处,我自然会对你生出感情来。”
喵大人不信:“难道你还能把我当成家人吗?”
林青笑而不语,手上的顺毛动作越发的轻柔。
喵大人也不吭声了,懒洋洋的趴在林青手臂上。
啪嗒啪嗒,整齐的靴子落地的声音响起,茶楼立刻禁声,大家似乎话都不敢说了。林青撩开帘子,侧头往下看。政府的人正好往楼下过,看他们赶路的方向,可能是工人运动的地方。林青嘴角一翘,暗道:杜飞,尓豪,看你们的了。
林青看看天色,不早了,起身下楼。不过林青的方向不是家,而是大上海夜总会。
这会儿喵大人又变成了袖珍喵咪藏在林青口袋里。
林青噙着淡淡的笑容,走入夜总会。
老实说民国的娱乐条件根本不能与现代比,唯一具有现代气息的,大概就是夜总会了。歌舞升平,美食美酒,觥筹交错,这才叫享受。
无论外面多少风风雨雨,大上海夜总会总是歌舞升平,热热闹闹。
林青一进门就有人发现了,并且立刻报告了秦五爷。没办法,当初何书桓和杜飞为了采访秦五爷做的事情太不地道。秦五爷看在家长的面子上没有再找何书桓的麻烦,但他绝不想自己出现在报纸上。
“何先生,玩的愉快。”秦五爷走过来,淡淡道。
林青侧头,微微一笑:“多谢。”
“这里不准采访,希望何先生记住。”秦五爷淡淡道。
林青微笑:“抱歉,上次是我唐突了。”
秦五爷看了林青好一会儿,点头,走了。
林青微微一笑,继续听歌。上面那人是曼璐。曼璐的歌声清灵美妙,如果在现代,那就是天后的料子,可惜生不逢时。
曼璐一边扭动妙曼的身子,一边吟唱着风花雪月,勾魂的媚眼无奈的往台下瞟。当曼璐看到林青的时候,她眼睛亮了,眸子更加含情,唱的更加起劲,连舞姿也更加妙曼。
林青微笑着欣赏曼璐的表演,直到她下台。
夜总会的舞女一般都卖身,不过秦五爷还算好,他不强迫,所以很多舞女还保持着纯洁,希望自己能够遇到真心人,走出这个火坑。曼璐还年轻,也有这种想法。而她看上的,是林青。
曼璐很快换了一套比较保守的衣服,快步从人群中穿梭而出,走到林青身边。
“林先生。”曼璐水眸含情。
林青微微一笑:“可以出台么?”
曼璐眼睛亮了:“可以。”
林青伸手,曼璐挽住林青的胳膊,两人走出夜总会。
夜晚的空气有点凉,带着点淡香。
林青深吸一口气,有些感慨现代的环境污染,那时候想吸一口干净的空气,可没机会了。
“林先生,你想去哪里?”曼璐温柔的问。
林青微微一笑:“随便走走。”
曼璐低低的应了一声,低头。
林青嘴角一弯,问:“曼璐,你家里还有人吗?”
曼璐道:“有,一个妹妹,她在读大学呢。”说起妹妹,曼璐语气自豪。
林青挑眉:“大学生?不错嘛。”
曼璐连连点头:“曼桢很聪明,将来一定能有出息。”
林青含笑,脑海里搜刮着关于半生缘的消息。半生缘是根据张小姐的改编的,一个凄迷的爱情故事——很不巧,林青不喜欢看悲剧。至于他知道这个,则是因为当年喜欢张小姐到疯魔的女朋友逼迫。林青大概翻了一下主要内容,一个舞女辛辛苦苦养家却不被家人理解,年老色衰之后希望有依靠,因此行为踏错开始走上毁灭。她不但毁了自己,还毁了一心疼爱的妹妹……
“林先生,你会觉得我……我不干净吗?”曼璐有些迟疑的问。她必须问,她非得问出口不可。她做舞女,是为了补贴家用,她爱惜自己的身体,她没有出卖自己……然而,在很多人眼里,一日是舞女,终生不干净。她想知道,林青是不是也这么想。
林青叹气,停下脚步:“曼璐,我记得昨天和你说了。”
曼璐眉目舒展,喜笑颜开:“恩,我记得了。”
林青微微一笑:“你自己知道自己是正确的,那就行了。曼璐,我欣赏你,我乐意交你这个朋友。”
曼璐一愣,迟疑道:“朋友?”
林青点头:“是的,朋友,你不愿意吗?”
曼璐哭笑不得,她何尝想做朋友?她想做的……是女朋友啊。不过也许,以后还有机会,只要和林先生保持交往。曼璐吸了口气,狠狠点头:“我当然乐意,能和林先生做朋友,是曼璐的荣幸。”
林青笑了:“你好,曼璐小姐,我是林青,记者。”
曼璐眨眼:“你好,林青先生,我是曼璐,舞女。”
林青偏头,眨眼:“曼璐,你应该说自己是艺术家。”
曼璐瞪眼:“艺术家?”
林青点头:“是的,一个人唱歌唱得好,难道不是艺术家?”
“可我是舞女啊。”曼璐瞪眼。
林青道:“舞女难道不可以爱国吗?不可以唱其他的歌吗?”
曼璐搔头:“可我怕失去工作。”
林青道:“不用怕,我决定雇用你。”
曼璐惊诧的看着林青:“你雇佣我?做什么?”
林青笑而不语。
曼璐很疑惑:“林先生,你是记者,你要我做什么?啊,是昨天说的要我留意外国人的话吗?恩,我昨天没有接待外国人,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林青摇头:“没有必要了,你不要去打听这个,那些人很坏,我怕你出事。”
曼璐很感动:“林先生放心,我会注意。”
林青摇头:“是真的没有必要,我不需要了。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帮忙,不妨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曼璐问。
林青低头,凑在曼璐耳边低低的说了什么,曼璐满头雾水的看着林青:“这样就可以?”
林青点头:“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