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气味,”血色的光芒自白昼的手上浮现,那是名为“摄魂”的铁爪,“就是这里了。”
“……嗯。”简短地应了一声,白昼观察起周围的景象来。地面上留下了巨大的脚印,显然是那头正午时分忽然飞上天空的黑羽圣虎所留下的。白昼从脚印判断出黑羽圣虎面对的方向,很快就锁定了谭天不久前倚靠的那棵大树。他看了看那棵树,而后又瞟了几眼周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
“看吧,关键时刻还不是得靠我。”摄魂得意洋洋。
“……嗯。”白昼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其实不用摄魂的能力他也可以知道这里有人来过,毕竟周围那么多棵树,只有眼前这棵树的树荫下叶子被扫开了,露出一块空地,很明显是有人坐过的痕迹。
不过他不想去和摄魂解释。一来这会扫了摄魂的兴,二来他觉得这话没什么意义。没意义就是废话,他鬼山白昼向来不喜欢说废话。
“小鬼,我经常觉得和你说话特别没意思,”摄魂有些郁闷的嘀咕,“因为你回应我的时候一般都不超过两个字。”
“……哪边?”白昼没有理会摄魂的调侃。他环顾四周,漆黑的眼瞳中读不出任何感情。
“……好吧,你赢了,”摄魂有些无奈,“就是你面对的方向,应该不会太远。”
“……嗯。”白昼点点头。
红绿两色气流忽然出现在了白昼的身上。红色的气流覆盖住了摄魂的爪身,绿色的气流包住了白昼的双腿。白昼毫无征兆的冲向了身后的一棵大树,挥出了摄魂。
无形的屏障应爪风而破,一道金色的身影优雅的向后闪去,以毫厘之差躲过了白昼的突袭。
身影立定,出现在白昼眼前的竟是一个精灵女子。青绿色的丝质精灵服凸显出她窈窕的身形,手腕上的皓石珠链更衬托出她白皙的肌肤。她脸上带着令人陶醉的微笑,就像邻家少女一样清纯可爱。
白昼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女精灵,一句话都不说。
“真敏锐,”精灵女子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怪不得希尔不是你的对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贝雷戈,‘强弓’贝雷戈,”精灵女子显得很从容,“夜影森林南部边境的队长。”
“……鬼山白昼。”白昼点点头。
“真冷淡,”贝雷戈依旧面带微笑,“你就不能再多说点什么吗?”
“好啊,”白昼没开口,摄魂却忍不住了,“队长小妞你胸大屁股肥,好好的不去嫁人跑到这来当兵干嘛?要我说像你这种安产型的就该老老实实的学针线,做家务,然后找个坚挺持久的嫁了,乱凑什么热闹。”
贝雷戈一愣,显然是被摄魂突如其来的调戏给惊到了。她没想到一个破爪子居然会说话,而且言辞还这么犀利。
“看看昨天那个副队长,虽说是个白痴但至少还知道穿个盔甲护护身。你这当队长的居然穿个布衣来打仗,搞笑么?你是想色诱么?我告诉你如果你是想色诱的话不穿衣服效果更好,虽然小鬼的口味比较偏向裙子……”摄魂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摄魂!”白昼连忙喝止。摄魂的这番烂话除了顿时变得有些滑稽,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他们的副队长。只见他们的副队长正以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龇牙咧嘴的盯着摄魂,眼中满是杀机。
看到这副情景,数十名精灵战士不禁大吃一惊。从希尔的表情来看,摄魂所说的八成是实话。可他们在夜影森林南部边境镇守了这么久,希尔的实力是他们有目共睹的。多的不说,至少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贝雷戈之外,没有一个能够胜过希尔。但就是这样一个实力强劲的副队长,却被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人类一招制服,不得不让这些精灵战士心生警惕。
“混蛋……”希尔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精灵族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白昼撕碎。可无奈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他也只能干瞪眼。
贝雷戈横出一步挡在了希尔面前。她怕希尔禁不住会冲上去,到时候当着大家的面被一招拿下,那就更丢人了。
“人类,”贝雷戈的语气变得冷淡了起来,“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但你擅闯森林,伤我族人,总是不对在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贝雷戈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向希尔道歉,然后立刻掉头离开,如果你愿意保密这一切,那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第二,和在场的所有精灵战士战斗,你自己选。”
说这话的时候,贝雷戈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她看着白昼,就像一个霸道的君主看着一个弱小的百姓。只要白昼有半分忤逆的意思,她就会指挥千军万马从白昼的身上碾过去。
“队长,这……”一听到贝雷戈居然允许白昼毫发无伤的离开,希尔顿时有些着急。
“闭嘴。”贝雷戈回头瞟了希尔一眼。冰冷的视线立刻让希尔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身为夜影森林南部边境的分队长,贝雷戈对于自己部队的实力非常清楚。连希尔都被这个人类一招拿下,那么其他人只能是活靶子。这种时候数量优势没有任何意义,真要动起手来免不了死伤,所以贝雷戈才会退一步允许白昼安然离开。
不过,贝雷戈虽然希望能够和谐解决,但气势上却未退让半分。毕竟是队长,要是当着部下的面向人类低头,那今后难免会有流言蜚语。
白昼低着头,似乎是在思索。趁此机会,贝雷戈向所有的精灵战士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时刻准备战斗。而后她自己无声的把双手背在身后,握住了由风凝聚成的弓箭。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她已经在心中下了决定,只要白昼吐出半个“不”字,那么她“强弓”贝雷戈的弓箭就会毫不留情将白昼射成筛子!
“小鬼,收拾他们容易,”摄魂直接在白昼脑内和他对话,“问题是行踪一旦暴露,要离开这鬼地方就难了。”
“……我知道,”白昼回应,“但他们不可信。”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们不能相信,”摄魂说,“我的意思是干掉他们然后赶快跑路!”
“……太冒险了,”白昼皱眉,“要是被看到很可能会挑起战争。”
“杀干净然后打死不承认不就好了。死无对证,再怎么扯也没用!”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下杀手……”
就在白昼和摄魂议论的时候,所有的精灵战士都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虽然从希尔一事中他们知道眼前的人类极其强大,但两拳毕竟难敌四手,而且刚才使用风元素的战士们已经悄无声息的改变了自己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包围圈。在他们看来,现在的白昼就像被一群饿狼围困的老虎,就算再怎么勇猛,也难逃被群狼咬死的命运。
不过,这群信心满满的饿狼们还不知道,就在刚才的几十秒内,他们的生死已经被老虎和他的牙齿私下里讨论好几个来回了。
“怎么样?鬼山白昼,”贝雷戈握紧了弓箭,“想好了吗?”
“……贝雷戈队长,我没有恶意,”白昼仍旧低着头,“我来森林只是想找一个人。”
“这个说法很难让我相信,”贝雷戈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我也没法证明,只能请您相信我。”
“办不到,”贝雷戈很坚决,“这不可能。”
“是吗……”白昼把头低得更沉了一些。黑色的头发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随着白昼的低头,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降到了极致,所有精灵战士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这个人类本该庆幸自己能够毫发无伤的离开,但从他的语气来判断,他似乎对这个结果略有不满……和无奈。
但他又缓缓的抬起头,朝着希尔和贝雷戈的方向浅浅的鞠了一躬,“对不起……”
道歉么……剑拔弩张的气氛略微减弱了几分,精灵战士们或多或少的松了一口气。既然向希尔道歉,那也就是说接受了贝雷戈的第一个提议,看来一场战斗总算是免了。
贝雷戈想说“下不为例”,但话卡在嗓子眼硬是没说出来。包括她在内的所有精灵战士都愣住了。他们看着沉默了半晌的白昼,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白昼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霎时,一头浓密的黑发从发根处慢慢变白,最终完全变成了闪着光泽的银白色。他抬起头,那双原本弱弱的浅栗色眼瞳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血红的左瞳和冰蓝的右瞳。右手的储物戒指青光一闪,一件有着复杂纹路的黑色披风被白昼披在了身上。如果说前一秒白昼给路人的印象是文弱书生,那么现在他就是一个以一敌万的勇士!
一红一蓝的眼瞳如刀锋般冷冷扫过每一个精灵战士,白昼淡淡的说:“……冒犯了。”
原来他是想说——对不起,冒犯了。
白昼忽然间速度爆发。精灵战士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和两名战士贴身了。红色的光芒宛如跳动的实质火焰附着在摄魂铁爪上,白昼将双手猛地一挥,两名精灵战士顿时感觉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不动了。
“妖瞳!是妖瞳!”一名精灵战士终于反应过来,“那家伙有妖瞳啊!”
“冷静!分三翼进攻!希尔带队左翼,辛格尔右翼,其余从后面截断他!”贝雷戈迅速调整好了状态,做出指挥的同时她向后跃去并且射出了三根风之矢。这种由风元素凝成的箭矢带有极强的穿透力,就是打在地上都能把地面凿出个口子。
但白昼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就在刚才贝雷戈下令的时候他又放倒了两名精灵战士。他不断的消失,出现,然后挥手把那些强大的精灵战士一一打飞。仅仅半分钟的时间,几十名精灵战士就倒下了十几名。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只是单纯的速度——快到极致的速度。
“护盾!把护盾放出来!”希尔大吼。
回应着希尔的呼喊,四色的护盾被剩下的精灵战士们释放出来。由火元素聚成的火之护盾,由风元素聚成的风之护盾……都被白昼毫不留情的一爪打成碎片。这些强大的护盾在白昼挥舞的摄魂铁爪下支离破碎,连一秒都支撑不了。
狂躁的笑声让每一个精灵战士都打了一个寒战,摄魂的语气中带着止不住的轻蔑,“这种破东西也想拦住本大爷?做梦呢吧?”
背后呼啸的风声让白昼皱了皱眉。无数的箭矢撕裂空气,如同海啸一般汹涌而来。白昼反射性的转身蹬地,向后退去的同时直面那些箭矢。看来贝雷戈并不是虚有其名,她捕捉不到白昼的位置,居然就一个人硬生生的射出了一片箭雨!
“……接招,人类。”贝雷戈一手扶着树干,脸色苍白的喘息着。看来放出这么大一片箭雨对她自己消耗也很大。
“人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希尔朝着白昼咆哮。他周围的空气忽然躁动起来,火红色的气流旋转升腾,数十个火球配合着正面飞来的风之矢,沿着不同的轨道锁死了白昼的退路。
“跳起来,小鬼!”眼见地上无从闪避,摄魂连忙喊道。
话音刚落,白昼只感觉周围的景色全部染上了一层阴影。他抬起头,一块硕大的土墙遮天蔽日,旁边悬浮着愤怒的辛格尔。辛格尔右手向下一挥,土墙便如同失去了支持一般轰然坠落。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白昼再没有任何闪避的余地。他低着头,银白色的头发挡住了面庞。
“小鬼,无论是什么武器,在使用时都不过是几个圆而已。像你进攻的时候,就是以你的身体为圆心,手臂长度为半径在画圆。而防守则是看准对方武器进攻的圆来应对。所以,把一种武器学精,不过是把这种武器的几个圆了解透而已。”摄魂很久以前的教导又浮现在脑中。
“当然了,有一种情况,可以打破这些麻烦的约束,”摄魂顿了一下,狂笑着说,“那就是快!当你达到极速,任何的圆,都会被最短最快的直线……击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