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三年(1 / 1)

殷梨亭怔了片刻,收了杏干,然后伸手揉了揉杨不悔的脑袋,他毕竟对一个小孩子冷不下脸,语调仍是温和的。“去玩你的吧。”杨不悔歪着脑袋看了他片刻,见他不理自己,大约是觉得无趣,也就继续回屋去玩她的小木人了。殷梨亭就转头去与在一旁打了许久酱油的殷离说:“我来取青书侄儿的药引和疗方。”

殷离点点头。这些都是她早早备好的,转进屋里去取了给他,殷梨亭接过了,才犹豫着问道:“她……纪师妹的女儿,你准备怎么办?”

“我已去信给杨左使,过一阵子他大概就会到了。今日多谢殷六侠了。”殷离说着,眼看着殷梨亭神色再度黯淡下来。殷离想了想,人家这是带了绿帽子,未婚妻还死了,旁人说些什么都是虚的,更何况她还是明教立场,也就没有劝他什么。

殷梨亭既取了东西,原本该立刻就走了。但他仿佛是仍在镇中找了个客栈住下来,一直住到了杨逍来接杨不悔的那天。殷离并不是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只隐约听附近的村人提起,那两个江湖人大打了一场,各有些损伤,年轻的那个武功不如中年的那个,似是受了中伤,当场还吐了血。不过既然他没来找殷离救命,殷离当然也就由他去了。杨逍总不会真的杀了他,他已经惹了峨眉,再惹个武当,受损的就是本就已经派系四分五裂的明教了。殷离不觉得杨逍会突然就这么秀逗了。

处理完这些杂事后,殷离就专心留在谷中守起了她的孝。时间有时候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仿佛很漫长,有时仿佛很短暂,像是缓慢挪动的蜗牛,又像是一刻也不停歇的沙漏。悄无声息的冬天来了又走了,树叶绿了又黄了,花朵生了又谢了,殷离的三年就这么一晃,就晃过去了。

她从床上翻身坐起,穿了衣服推门出去,院中的五彩蝴蝶像往常一样团团簇簇地飞舞着,秋千架被风吹得有些晃动,鼻翼间嗅到的都是草药的味道,有廊下放着晾干的,有太阳下翻晒的,也有还在花圃中鲜活地活着的。

这些仿佛还和从前一样,但她切切实实已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一个姑娘家的模样。

殷离这三年潜心研习医术与毒术,已经到达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又没拉下本门内功和暗器手法,如今的武林中人,是轻易动不了她了。其实胡青牛门派的内功虽然一开始练着不怎么样,练久了也还不错。对付三流的完全没问题,配上她的毒术,二流的也没压力,一流的没遇见过,殷离估摸大概也能战一下。

不过这三年她过得低调,除了那些找上门来的仇家,也没太多敌人给她练几个手。倒是病人是一直要医的,虽然规矩古怪了些。对教外人士有“心情不好不医”、“看不顺眼不医”、“不挺尸不医”三不医的规矩,大约是拒医的类型实在太多,她那九死一生的名号倒是越发响亮了。江湖中人提起她莫不咬牙切齿——都道空有一身起死回生的本领,却不用它来救济苍生。

这实在是有些冤枉殷离。

这三年明教领导的起义越发多,光是医治教内人士,就花去了她大半的精力,若不对教外人士定些苛刻些的规矩,她怕是得每天都忙得底朝天。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比起那些因私怨打来打去打出毛病的教外武林中人,她自然是觉得义军们更值得救。

守了三年孝,如今孝期已出,殷离也该离开这儿,去做些旁的事了。殷离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那封信的信纸边角已有些软化,显然她已看了这封信不止一次。她正要再看一次,忽听得院门口传来一个略有些清沉的男声:“请问蝶谷殷医生是在这儿吗?”

殷离收了信抬头望去,看到的却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她一怔。

宋青书应是在这三年里抽了个儿,瞧着比以前高了许多,只是照旧瘦。他的品味仿佛也没有因为失忆产生什么巨大的变化,仍是一身书生衫,不显眼也不孤僻的青色,但大抵是他那相貌加成足够,便是如今只是随意站在爬满了藤花的篱笆边,配剑上的剑穗随风悠悠晃着,也显出些仙风道骨的含糊意味来。

殷离打量了他几眼,就微微弯了眼笑道:“我正是。”

她在观察宋青书的时候,宋青书自然也在观察她。他觉得殷离看起来莫名有些眼熟。又觉得殷离本人同江湖传闻似乎有些不大相同。宋青书自半年前开始下山历练,已在江湖上听了一些这位蝴蝶谷医生的传闻,有说她冷面冷心的,有说她见死不救的,也有说她性情古怪的,不一而足。当然听到这种传闻的机会并不多,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次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青书莫名地就有些在意这个魔教中人。每次听到殷离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会竖起耳朵听,听完了又不知道怎么有些奇怪的失落。就像某处被扯了根瞧不着的线,不碰着的时候觉不出,稍碰一碰,就能觉出不对味来。

但宋青书虽然好奇且在意,却也没什么机会到蝴蝶谷来探一探虚实。——临他下山前,他爹还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同魔教牵扯上什么关系,宋青书可没有为了这点若有若无的好奇将他爹的叮嘱抛之脑后的打算。

至于今天来蝴蝶谷求医,却是这次他们师兄弟三人奉命下山到皖北这一带捉一个恶名昭彰的采花大盗,打斗中最小的江师弟不慎中毒之故。武当派是不碰毒药的,他们对着中毒的师弟自然束手无策。因那采花大盗用的是江湖毒药,城中的寻常大夫竟然也治不得。看着命在旦夕的师弟,宋青书就想起了殷离。

如今一见,宋青书方知这殷离不但不是冷面之人,反倒竟是个纤细婉秀的少女,她看起来不过十五上下,一双柳眉笑得弯弯的,若非宋青书知道她行医的规矩,根本无法把她和那个“九死一生”归到一块去。

他定定神,远远朝殷离施了一礼道:“在下武当弟子宋青书,此来是想请殷医生为我师弟解个毒。”

殷离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有心逗他,便笑道:“哦,原来是武当宋少侠。宋少侠既然找得来这儿,那应当是听过,我殷离平日里看病端看心情。”

宋青书苦笑道:“在下自然知道。”

“那宋少侠不如猜猜,我今日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宋青书瞧了瞧殷离言笑晏晏的模样,回道,“依在下所见,姑娘一直面含笑意,想来应当是高兴居多。”

“哦?我笑着就是开心了?这可未必。”殷离有些不满地撇撇嘴道,“宋少侠没听过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么,就是我笑着,我心里可一点都不开心,你这理由可不怎么顶用。”

宋青书方才就有感觉殷离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他,一听便知果然如此,只是他却反而笑了起来,说道:“那殷姑娘现在必然是高兴了。”

“哦?为何?”

“因为殷姑娘方才没笑。姑娘说你笑着时一点也不开心,那么反过来,姑娘不笑时,想必是高兴的了。”说完,宋青书还朝殷离微微一笑。

殷离一噎。过了片刻她才有些气恼地说:“这不算,你在跟我玩文字游戏,我一点都不开心。”

“师兄,生死有命,我们走罢,何必如此求一个魔教妖女——咳咳——我看她根本没打算医治——咳咳咳——在逗我们玩——”说话的是那位中了毒的师弟江秉,殷离看看他那气若游丝乌云罩顶的模样,心想小样,都病成这样了,眼力还算不错。我可不就是在逗你们宋师兄玩么。我们老朋友见面,逗他两句又怎么了。废话少说,不然待会有你受的。

宋青书回头看了看江秉,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又回过头来。他先代自己师弟同殷离道了个歉,然后才温着声道:“分明是姑娘先同我们玩文字游戏,在下才顺着姑娘的意思来。若是姑娘不认,在下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还请姑娘告知,要怎么样,你才会高兴,愿救我师弟一命。”

“哦……这个让我高兴的办法嘛……”殷离背着手踱了两步,才回过身来,笑眯眯对宋青书道,“我看宋少侠功夫不错,给我当三个月保镖如何?”

宋青书就愣了一下。

殷离又走近两步,凑到他跟前半仰了头仍笑眯眯问道:“怎么,宋少侠不愿意为了你那瞧着已活不过五日的师弟纡尊降贵么?”

“有何不可。”宋青书说着,又施了一礼,“请姑娘救我师弟一命。”

殷离这才收了笑,说道:“我逗你玩的。”她顿了顿,补道,“你忘了我欠你一命么?”

作者有话要说:耶,恋爱线开始走起~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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