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却未说我该如何是好。”如果神医的药不能用，他该怎么办，他的冰儿，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所以奴婢只负责相告，选择还在王爷。不过……”
“不过什么？”见有希望，男子双眸烁亮。
楚倾城却垂下了眸子，难得心中复杂。她本不想妄言，但见风兄如此，那女子该是被他视若生命的，哪怕只是一个如尘埃大小的盼头，总比绝望强。再抬眸，其中已是冷静：“若是她去了，你当如何？”
风瑾修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真被人提到，心如刀绞。可他此时的笑却温柔起来：“若没有冰儿，我早就该死了。”
愚爱，也不失一种风情。楚倾城微微一笑，不做感想，只道：“奴婢在主子去之前是贴心之人，主子曾说过，大海不是无际，另一头住着与我们肤色相貌语言皆不同之人，他们的医术，与我们不同，却能治愈许多疑难杂症。”
男子眼中有震惊，怀疑，但更多的是希冀。
楚倾城继续道：“但是主子没去，因为她怕失败，怕他们还没到她想的那般地步，也怕如今的船只支撑不到她到达那里，更怕自己已是回天乏术。”
风瑾修侧过头，若不是眼前之人是个女子，他怕是要怀疑死去的楚皇近在眼前：“青弟识广，不同你我。”
女子但笑不语。不同，自是不同。可又有什么不同，还不是要活在天下规则之下。人啊，对于社会，从来都没得选。
“时日不早，奴婢也该回了，如何选择，还要王爷与当事人商量，此后，我们依旧是陌人。”
就当是习惯了冷情后的一时兴起，我也不知是帮你，还是会害了你。
当夜，风瑾修连夜出宫。
“你去哪了，到底是给我治病还是给你啊，你就不能长点心吗？”
回到药香殿，司徒棋正站在门口，劈头盖脸便低吼过来。
“是是是，是奴婢不知好歹，让神医大人担忧了，哎呦，就剩一个时辰了，请神医大人快救救小女子吧。”
不大不小的浴池，楚倾城正好能躺下，只露一颗脑袋靠在池边，头上的刺痛慢慢加剧，直到头晕目眩，全身毛孔张开，药物侵入体内，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痛。
拔下银针，司徒棋像往常一般提醒她：“再过半刻，你便穿好衣服出来，有何异样一定要叫我。”
楚倾城点头，面上已因痛苦略显扭曲，却是在极力忍着，保持清醒。
“笃笃笃。”
司徒棋正准备接下来要用的东西，一阵敲门声让他瞬间警惕，过会儿才道：“谁打扰本神医休息？”
“神医大人，皇上病发。”
“什么？”司徒棋心中一慌，不想门外之人又道：“情况危急，我等便将皇上直接送了过来，请神医快快开门。”
不论如何，他是不能放下墨流桑不管的。
“把皇上平放到床上，你们都出去。”
知道神医的规矩，侍卫们也不敢多留，将人放下便急步离开。只剩司徒棋盯着床上双眸紧闭的男子一脸沉思。
他知道楚倾城身子有问题，以他的心思，必然猜得到。一刻，也足够为男子施针，只是，第一次，他并不想将墨流桑太快救醒，哪怕知道其中危险。
楚倾城出来时才看到床上之人，心中一惊，疑惑的看向司徒棋，见他摇头才松了口气，轻声道：“去浴室吧。”
司徒棋却摇起头来：“他的情况并不好，如今已是冒险，我得时刻盯着他。
心中好奇墨流桑得了什么绝症，却是没有问出来，盯着司徒棋片刻，才看向床上：“他会醒吗？”
“还差三针。”该是不会醒的。
“好。”事到如今，哪怕司徒棋与他真的通过气她也毫无办法。
楚倾城大剌剌的将胸前满是银针的男子挪到床里，接着一屁股坐下：“这下你可以时刻盯着他了，来吧。”可吓坏了本就心中忐忑的某神医。
经过药浴，除了痛苦，她只觉浑身燥热，似有用不完的力气，要不是司徒棋说此力需抑，她恨不得找人打一场。
不知是药效发作还是习惯了疼痛，这一百零八针似比之前温和许多，直到最后一针，楚倾城还咬着牙不肯倒下。
司徒棋扶着女子，掩下眸中心疼：“不是说了让你不必忍着，昏睡不是更好。”早在第一次，他便让她吃些让人昏睡的药，奈何女子执拗的很。
待体内的冲力慢慢散去，银针方可拔去。拔下最后一阵，她瞬间脱力，即便司徒棋扶着，她也感觉到自己的手碰到了身后的男子。幸好，他纹丝不动。
人之本性，终是难改。司徒棋还是看不透相处数年的人，亦或是男子心思太过深沉，从不放松一刻给他人了解自己的机会。
床上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是无比庆幸。哪有病发，不过是要证实心中所想。
楚倾城不会想到，哪怕冬衣厚重，哪怕容颜改变，只逆光中一眼，男子竟看透了她。实在眼毒，实在敏锐。
那晚之后，墨流桑再未去药香殿，只是半月后的某日，一道圣旨将殿中二人打的措手不及。
“奉天承谕，皇帝诏曰，药香有女年芳十六，聪慧贤良，甚得朕心，即日起，封为采女，赐字为清。”
接旨谢恩，传旨公公拂尘而去，楚倾城只觉地上冰凉，寒彻入骨。
“小，小翠，我。”
女子抬起头，眸中漠然让他心颤：“呵呵，小翠？精心谋划不过他人眼中一场儿戏，当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平静又难掩阴沉的语气让司徒棋呼吸一滞，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人，那人竟然……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有帮忙搬行李的太监宫女，他们已将东西打包好，见女子仍跪在地上，却没人敢上前说话，只安静的等着。很明显都是训练有素。
楚倾城瞥了他们一眼，起身后一言不发，只迈出门槛时，勾起意味深长又残忍嗜血的邪笑。
墨流桑，你最好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