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猛然一揪。我猛地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冰,比我的还要冰,似乎是所有生命的迹象都在慢慢消失。我明明记得他还把我给送到医院,到后面不知道是因为我失去了知觉,还是因为他没了力气,总之渐渐的就没有再听见他说话了。谁知道今天醒来,他就和我一样躺在了病床上。而且就在我的旁边,仿佛救我的人根本不是他,而他就一直躺在那里。
那个落落,不管我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不管我什么时候遇到危险,他总是能第一时间知道。一开始我幼稚的以为他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后来才想到他一定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否则不可能如此清楚的知道我的行踪。我不知道这个眼线是谁,是一个还是很多个。我只知道,只要落落还监视着我一天,那他就还在,关心这我。
如果不是他,我一定就死在那里了吧,一个人在岸边,把血流的干净。可是落落,那一天你不是明明说过,你再也不会管我了么?你从来都,言而有信的啊……
我感受着他手上的那股微弱的力气,悲伤的说不出话,好像有一种东西,正在我的手中流失。我以为他的病好了,那只不过是我用来安慰自己的罢了,因为我想他健健康康的活着,那样我就能和他一样的,即使不再见面,也都对彼此放心了。
他闭着眼睛,不想说话,我躺在床上,像个木鱼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我们两个人的手隔着空气牵在一起,他不肯松开,我也不愿意松开。
因为都虚弱的说不出话,我闭上眼睛继续休息,等到醒来的时候,手已经有些麻了,我刚睁开眼,发现我妈正在盯着我们牵着的手看。
我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去甩开落落的手,但是他却握的很紧,尤其是我在甩的时候,他就更加的用力了,我妈的眼神看起来特别的怪异,我总觉的她比以前更加的陌生。比如琪琪,比如星河,比如她和落落之间的关系,一切都像在迷雾中的暗影,叫人看不清摸不着。
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并不了解她,我对她的故事知道的少之又少,从她一个女人毅然决然的离开家,到如今,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我不怪她不给我的输血,毕竟她一向都对我如此冷漠,总之,我不是活下来了么,像杂草一样的,像泥土一样的,卑微的,倔强的活了下去。
夏优和景然,她们终于如愿以偿了,我不会让她们这么得意下去,我要抢走她们的一切,我也要让她们亲口尝一尝这切肤之痛!
我妈冷冰冰的的看着我,我也陌生的看向她,她比之前变的更加的成熟有风韵,只是时光在她的了脸上不知不觉的留下了枯黄的印记,让她看起来不怎么的有精神。即使并没有太久没见,也总觉得她整个人疲惫了很多,衰老了很多。
我张开干燥的双唇,叫了她一声妈。
她的眼神直勾勾,对我说:“不要叫我妈,我们已经断绝母女关系了。”
“那你为什么来看我?”我坚毅的目光对上了她,第一次直接反问她。
“鬼他吗来看你,我是来照顾落落的。”她深情的看了一眼落落,随后不屑的对我说道。
我也不知道落落有没有醒,听完我妈这句话之后,几乎连想都没有想一句话便脱口而出:“妈,你喜欢落落对不对?”
她愣住了,看着我半天都没有说话,我以为我说中了,心里面在一瞬间变的特别难受,所以,她这么排斥我,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喜欢落落么?
我笑了一下,说:“妈,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和你抢他,你不用这样对我。”
她闻言,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突然狠狠的甩了我一个巴掌,以至于我冰凉的脸蛋上瞬间浮现出了五个手掌印,红彤彤的,火辣辣的。
这一巴掌来的是那么的突然,那么的猝不及防,可我只是愣了半秒钟,就又继续看着她的眼睛。
反正对她来说,扇我巴掌是一种习惯,从来不需要理由。
她咬着嘴巴,紧紧咬了半天之后,才说:“做师父可以,但是,不能有别的感情。无论是他对你,还是你对他。”
她说的很小声,说话的时候还歪头看了看落落有没有醒过来。应该是没醒吧,否则她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妈,你想多了,我对他从来就没有别的感情,我喜欢的人叫霍启盛!”为了不让她多想,我也不想隐瞒,直接告诉了她。
我不确定我妈知不知道霍启盛是谁,总之,我想通过急于撇清我和落落的关系,来让她对我友善一些,哪怕只有一些,也不要像个敌人一样,张嘴就骂伸手就打。如果连自己的亲妈都变成了敌人,那我岂不是悲哀到了尘土里。
可谁知,在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落落悄然松开了我的手,一直握的那么紧得手,原来松开是那么容易。
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其实落落一直都是醒的。
我妈忽然扑到了他的病床上,将他的床摇晃的咯吱作响,她大声的说:“落落,落落你怎么了,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如果此时我就这样死在我妈的面前,我感觉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对于落落,她的感情似乎早就超出了某种范畴,但是却没办法清楚的划开界限。那一刻我终于相信,我妈她是真心爱着落落的,可是我真的很难受,不知道是因为落落,还是因为自己。
医生很快就来了,他们给落落吸氧,注射,抢救,隔着一个布帘子,我感觉到我的整颗心脏都在发抖,却只能躺在病床上,任由汗水一遍一遍的打湿床单。
求求老天爷,一定要保住落落的命,让他好好的活着,即使是用我的命换也无所谓。
我妈坐在椅子上无声的掉眼泪,她拿出一根烟,放在嘴巴里,也不点着,因为医院不让吸烟,她的唾沫打湿了滤嘴,咬着烟卷,上下打颤。
这是一家小到不能再小的医院,甚至连石灰墙壁都长满了黑色的霉点,之前那个专门负责落落的医生说过,落落的病需要特效药去治,在这样的一个小医院里面,他们根本不知道落落得了什么病,更不知道怎么治疗,暂时把他诊断成胃出血。
我拉开窗帘,告诉他们,落落有血液病,有关凝血障碍的。
医生听了我的话之后才改变策略,他们忙了好长时间之后,才离开这里。我妈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她用手夹着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也不知道在下什么决定。
她的眼泪逐渐的干涸了,呼吸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没用的,他的病需要特殊的药,但是来源被断了,没用的,治不好。”
我听着我妈的话,感觉自己的喉咙好痛,眼睛也好痛,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甚至比我知道的还要多,但是她的确说对了。
没有特效药,他活不了,可是药为什么来源会被断掉,又是被谁给断的,难道凭借着落落的本事,也无法弄到吗?
我妈没有接触我的眼神,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轻笑一声,无限心酸的叹息一口气,摇着头无奈的说了一句:“我们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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