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我推着那结实有力的胳膊。
“你现在去,只会让他错过飞机,错过最佳的治疗,他已经决定了。”大海低声朝我说道。
我的眼眶里蓄满委屈,一切都理所当然的让人如此难以决定,于是在大海锋利的眼神的压迫下,我只能咬着嘴巴,将所有的苦都咽进肚子里,然后缓缓的,缓缓的,松手。
眼睁睁的看着落落四处张望的眼睛不再张望,因为期待而扬起的头颅,也不再期待,颓颓然的垂下,类似心死。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通道里,眨眼间,便看不见。
就在落落走进去的那一瞬间,一直恋恋不舍的可拉才终于转身,她一眼就看到了大海。
我想,为什么大海这么高的个子,落落却没有看见呢,最后才意识到,原来可拉站着的就是我们这个视线方向,他挡住了落落的目光。
可拉朝我们走了过来,脚步很急促,显然是因为看到了我,她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套装,开叉的包臀裙刚好遮住膝盖的位置,干练之中,又透露出一股成熟的美感,可是在我眼里,她就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尤其是现在这种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一定要我好看。
“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恶心事,亏落总还对你这么好!”
她说道,我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她一定是听了那个音频,我不说话,经过大海的一声劝阻,我已经放弃了喊出落落的名字。
是的,放弃了,人就是这样,一股脑的不计过程勇往直前,可当真正面临抉择的时候,就放弃了,因为不得不放弃。
大海没有劝阻任何,可拉像是更加生气的对我说道:“我告诉你陈桑,以后我跟大海都不会管你,我们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叛徒的身上!”
“我真想杀了你!”当可拉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面的荒唐是成片的疯长,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杀我,陈桑,你想要活着,可真不容易啊。
落落也走了,被我视为唯一的亲人的他也走了,我还有谁?
我妈说我是个克星,说我克死了她的大好青春,我不信,但是现在看来,我真的就是个克星,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就像我孤独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再孤独的死去那般,没有人。
我抬头,好长时间,终于说出了我的第一句话:“你们这样有意思么?一定要将我丑恶到最后一步么?”
我看向大海:“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录音在他上飞机之前再听,为什么还要让他给我打电话,然后又把我拦住,之后要给他编个什么理由,说我表面上答应他来机场,半路上却去见了久千代吗?!”
我说话的声音不可控制的变大,即使我知道我一点小小的反驳都会让他们生气,然后见死不救。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他们应该巴不得我自生自灭吧,不在背后捅我一刀,已经算是仁慈了。
大海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倒是可拉冲我说道:“你还有脸见落总?!我警告你陈桑,如果你再敢做危害到落总的事,不管落总有没有下命令,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够了!”我瞪着他们,瞪着这两个曾经帮助过我,又要赶走我的人,说道:“你们已经够不放过我了,还要怎样?”
我说完之后,便直接扭头离开,头也不回的,心口一阵窒息。
他们想要怎么抹黑我就怎么抹黑我吧,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会用落落的病情来压的我说不出话,打着仁义的旗号,去满足自己的私心,这就是大海和可拉。
甚至这几个人中,我不知道我究竟替谁背了黑锅,因为落落的病,有人透露了出去,我相信,落落他这么聪明,一定不会相信的,对么。
我满心沮丧的回了赌场,看着天空中飞机的信号灯,忽闪忽闪的就像是落落明灭的眼睛,我双手合十,做一个祈祷的少女,对着玻璃窗,以及高架桥上的天空默默祈祷道:“师父,你一定要健康啊……”
然后有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黑天使,突然飞进我的生命中,将我护在怀抱里,为我挡了一阵枪林弹雨后,又受着伤飞走了。
我想,落落之所以打破鱼缸,让我从此以后叫它师父,大概是因为,与其让我在他突然飞走的那一刻,痛的难以平复,不如提前演习一遍,这样,我便能习惯分别了。
回去之后,我和刘姿琳提前回到了那破旧的出租屋里面,看着裂了缝的墙顶,随时都有塌下来的风险,我给刘姿琳把伤口清理包扎好了以后,两个人便一起躺在了散发着旧海绵味的床垫上。
我像是癔症一般的对刘姿琳说道:“姿琳姐,你想不想住上好房子……”
“想啊,当然想,但是好房子租金太高,我最怕哪天洗澡的时候,热水器的电线会冒火。”
她讲到着,呼哧的笑了,说:“赚钱难,尤其是我们进了这行,又不肯做皮肉生意的人,赚钱更难,哪天要是能榜上个大款,那才算是混出了头。”
“做富太太吗。”
“嘻,能当个情人都不错啦,又没有文化,人家哪里看的上。”
“那是不是有文化,人家就看的上了。”
“或许吧,但是有文化的又太死板,娶回家也只能当黄脸婆,到时候,男的还不是要来找小姐。”
我靠着刘姿琳,问道:“姿琳姐,什么才算是爱情呢。”
“爱情?你现在赶快睡就知道啦。”
“为什么。”
“因为那玩意儿,只有梦里才有。”
没有落落照拂的日子里,没有霍启盛霸道出现的日子,原来可以过的这么快,像是一眨眼就没有了,快的连照相机都捕捉不到它。
一天重复着一天,我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我总会趴在阳台上,看着时常灰蒙蒙的天,唉声叹气,叹不完的气。
听书上说,人要少叹气,因为叹出来的气,里面是装满精气的,叹一口,便少一点精气,所以我不敢再叹了,怕自己变成怨妇。
我整日整日的泡在书堆里,短短几个星期,就把落下的课程给补了上来,因为没有人总是给我买一摞一摞的时尚杂志,所以我的手里总是捧着教科书,大概是因为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上学的缘故,所以我特别的惜学,总想尽可能的充实自己,在学习学校开的这些课程的同时,还有自学日语。
因为我是有私心的,冥冥之中,我总觉得未来的某一天,我还会和那个酷爱红色的久千代交面。
天气一天一天的转凉,在某一夜我突然重感冒的时候,刘姿琳给我拿来了电烤扇,搓着冻起来的鸡皮疙瘩时,我们两个才意识到,冬天来了。
我们两个人蜷缩在湿冷的被窝里,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冻雨,刘姿琳问了我一个悲伤的问题,她说:“桑桑,你没有朋友么?”
我想说,我有,只是她在监狱里呢,因为我跟我的初恋男友而杀了人,而事到如今,我都没能把她给救出来,这是横亘在我心口上的一道刺,立在我面前的一堵高墙。
班级里的学习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其实也不是,只是到了冬天,人就跟想要冬眠的动物一样,懒懒的不想闹腾。
班长开始一个一个的收钱,说学校要进行一场大体检,好多项目,眼花缭乱的。
当我穿着普普通通站在透视机器上,看着玻璃窗后面医生的眼睛时,心里控制不住的一阵紧张,等到体检报告单出来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为什么会莫名的紧张。
因为医生在班主任耳边难为情的小声说了一句话:“你们班这个女同学……好像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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