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地牢。
叶伯邑缓步走下。一路阴寒彻骨,他不禁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在地牢的最后一层,只关了一个人。
谢云璋。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他走过去,开口说话。
这里委实太冷了,连他呼出来的气息都变成了白色的雾,和外面的气温极不符合。
叶伯邑知道,在这地牢的底下,实际还有一层。
——宫中冰库。
于是这里终年寒凉。
谢云双有些手段并不能上台面,但效果却总是很让人欣喜。
比如说,封住谢云璋全身的内力,将他囚禁在此。
黑暗中,谢云璋抬了抬眼。
他看着叶伯邑走近,轻轻地笑了一下,“没有想到,我竟然被你摆了一道。”
叶伯邑蹒跚着坐下,金贵的狐裘铺在湿凉的地面上,阻隔了部分寒凉。
他摆了摆手,“你这样说,我却当不得了。我不过是要维护陛下而已。”
谢云璋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叶伯邑也并不打算就此深谈,“那么,我们便来谈一谈乐正时公子的事情罢。”
谢云璋道:“乐正是乐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此事大家俱知,难道叶大人还有什么迷惑不成?”
叶伯邑却并不买账,他笑了一下,道:“谢大人,乐正公子不仅是乐正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恐怕还是东梁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罢?多年之前。谢陶氏(谢云璋母亲)动用一切手段将澹台循自东梁带回,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打算么?谢大人继承谢陶氏的一切势力,并将其发展壮大,大方地将乐正时扶上副楼主的身份,难道,就没有一点别的打算么?”
“你是怀疑我有反心?”
叶伯邑只是捋着他的胡须微笑。
“谢大人,先帝知你和太后不和,却依然让你坐上这个位置,除了分裂谢家之外,同样也还有别的打算。”
“捧杀。”
谢云璋笑了一下。这样接了口。
在将他扶上权利的最高处时。放纵他对谢季和谢云双动手,待到不能为人所容忍时,再由叶伯邑出面对他动手。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
西唐的先帝将此术用得十分娴熟。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叶伯邑一直要维持超脱世外的姿态。——这样。才能令其名节不损。
谢云璋笑了笑。“所以你最终选择了谢云双?”
叶伯邑摇了摇头,“我也并没有选择她。”
“你选择陛下。”
“我曾经立志要做一个忠臣。”
对这样的回答,谢云璋只是“呵”了一声。
他笑起来。眼角上挑,眉目之间的冷凝尽数散去,反露出一段风流。
“叶大人,若是你委实要辅佐陛下,不妨先查查陛下的身世罢。”
叶伯邑终于不笑了。他看着谢云璋,“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谢云璋只是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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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阮的目光扫过了所有站在院中的侍妾。她让襄雪搬了椅子来,就在院中坐下,轻轻笑了笑。
“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好好地来看一看,到底是谁想要对相爷动手呢?”
先前最早跳出来的那个侍妾已经被押到一边打板子,板子打上身的闷响和她凄惨的叫声混合在一起,让那些姑娘抖得更厉害了。
在她从谢云双那里拿回信的那日,她在书房等谢云璋,同样看了看书房的摆设,书房并无暗格,且当日她查看的那日,书房里并没有这样的书信。
次日谢云璋就将信还给了她,程阮转手就烧掉了。但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再去书房中查看。
而近日,是第五日。
谢云璋一向勤政,尤其是在那晚的意外之后程阮一直躲着他。以菱回来半真半假的抱怨,就说起来谢云璋一直待在书房,不怎么出来,希望程阮能够去看看,最好还能带着些东西去,以示心意。只是程阮都推拒掉了。
这并不算是毫无价值的消息。通过以菱的话可以知道谢云璋每日在书房待的具体时间,从辰时下朝回来之后开始,一直到酉时。府中戌时三刻落锁,府内人员不再走动,直到次日晨间寅时二刻。
那么,只要集中在这几日的这几个时间段,就能够找出来到底是谁去了书房了。
程阮挥了挥手,襄雪将互证的规矩讲明,将那些丫鬟侍妾一个一个地往屋子里带去。
在外的全场安静。程阮的目光扫过在位的每一个人,嘴角的笑容恰到好处。
她想要揪出这个人来,自然就需要费些功夫。进去的人也就罢了,做下笔录来都是有备可查的。至于外面的人,程阮则必须要盯着他们,防止他们互通消息。
当然,她自认眼力还达不到这个要求,所以她费了十个经验值让鹭鸶来做。
先前鹭鸶用来嘚瑟的那个图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次是绿色的边框,内里是很多点儿,黑色的。鹭鸶告诉她,只要那些点儿变成了红色,就说明有人在互通消息。
那边的叫声渐渐低了下去。
行刑的婆子走了过来,在程阮的耳边低语道:“夫人,那人昏过去了。”
程阮点了点头,“将她带下去罢。”她的声音并不小,也并不打算避着这群丫鬟侍妾,只道:“相爷的罪名还没有定下来,不过一个围府罢了,却都嚷嚷着要各自飞去,情谊便是这样的?”她笑了笑,“今日既然我坐在这里,那府中就不能乱,谁要挑拨着府里乱起来,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她的目光向行刑的那边看过去,“念在这次她是初犯,加之原来不知,便只至于此处。若下次有人明知故犯,那可就不是几板子的事情了。——我会要她的命!”
她笑着这样说完,连语气都没有变化,却让人无端觉得毛骨悚然。
鹭鸶在她的脑袋里面唧咕:“程阮呐程阮,你真的黑化了啊黑化了啊,真是好心塞,原来那个软萌萌的妹纸去了何方?你还我软萌萌的妹纸来!!!”
程阮由着它胡闹,没有理他。
一直到襄雪一个一个的审完了所有人,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候,程阮才挥挥手,放了那群人回去。
然后,她立在原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怔怔的说了句:
“鹭鸶,其实,我好怕。”
别人都看不见,但是程阮却感觉到鹭鸶拍了拍她的脑袋。
程阮抬头仰望,闭上了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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