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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只是命运(一)(1 / 1)

孩子许是觉得额头上淌下的汗水很痒,抬起小胳膊去擦脸上的汗水。

褚一航忽然看见孩子短袖体恤衣袖里露出的一截皮肤上隐隐看见有触目惊心的一块指印。

他拉过孩子的手把衣袖往上推一点,就看见深紫色的印子正好是两个指头留下的。

看来是被白玫芝给掐的。

褚骄拓挣脱手臂:“爸爸都怪拓拓不听话,惹妈妈生气。”

褚一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的皮肤太白皙,一至于小小的磕碰都会留下许久不消的痕迹。这两个指印也不知道何时才会看不见。

更何况是孩子心里的阴影!

褚一航笑着说,“来我们来堆沙堡。”这是小孩子最爱做的事情。

“好哇!”孩子就是孩子,很快就忘记回忆的不快。

父子俩在沙滩上认真的开始堆起了沙堡,直到太阳快沉入海底,一个横竖大小三米的城堡才完成。

堆到最后褚一航都是只坐在旁边看着孩子的,并不动手。

最后一步完成了,褚骄拓拍着手高兴的说,“爸爸,我真棒是不是!长大了拓拓要当建筑师,要造很多很多漂亮的房子。”

“好。”褚一航站了起来拉过孩子给他细细扑掉身上的沙子,再替自己拍掉沙子。拉过儿子的手,“走,爸爸带你回我们的家,瞧你这一身脏兮兮的。”

“爸爸,你也是!”褚骄拓蹦蹦跳跳的从褚一航促狭的笑。

太阳沉下去,海风变得湿冷起来。

褚一航突然想起那个在千里之外的人来。

褚骄拓是真的累了,褚一航为他洗过澡之后就自个爬上床睡下了。

褚一航为孩子掖好被角,习惯的为他留了一盏小灯。

孩子虽然处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其实胆子也不大的,很是怕黑。

这都是他们太忙,长期没时间陪他留下的习惯。习惯每一晚在他的房间留一盏灯,要是不这样做孩子就会睡得很不安稳。

他从孩子的房间里退出来,回到主卧。

孩子到s市这边来估计家里人都还不知道。估计白玫芝还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家人。

褚一航坐在露台的椅子上拿出电话给家里去了电话。

接电话的人刚好是邱任英。

褚一航在听到母亲的声音率先叫了一声,“妈!”

“一航啊!今儿不忙?难得主动给妈妈打电话。”看来她今儿的心情还不错。

“妈,其实也没别的事情,打电话就是为了知会您一声——拓拓今天过来s市了。是周凯派人给接过来的。”

褚一航这些年跟母亲之间早已经变得直来直去,多余的话寥寥无几。两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只是褚一航不点明,邱任英也只有对问题根源咬牙切齿的不屑。

这会听到褚骄拓到了s市,她是恼怒大过于惊讶,“说说怎么回事?不是在玫芝那儿好好儿的么?怎么就一下子就跑到你那儿去了。玫芝允许了?我们怎么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

褚一航闲着的右手中指正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椅子扶手。他就是知道事情会是这个样子。母亲的反应还在他的意料之内。“妈,孩子在北京也是挺好的,不过之前我答应他要接他过来,正好我昨晚给他电话的时候他说想要过来。小孩心性么!我就让周凯派人把孩子给送了过来。”

邱任英似在电话一端叹了口气,“一航,虽然拓拓是领养的孩子,但是我们褚家上上下下都没有把他当外人看。你疼爱孩子也无可厚非,你带走孩子有征询过玫芝的意见吗?你也要注意你老婆的感受不是?玫芝这次算是有担当,要求主动照顾孩子,她也是想要得到你的认可。”

褚一航本来还一副闲散的样子,此刻脸上写满不满。右手的手指全都收拢成拳。他死死的压着怒火。白玫芝处处一副小媳妇的模样,骨子里却是蛇蝎心肠。

一个吵着要生孩子的人,能做出虐待孩子的事情?

褚一航此刻并不想在母亲面前说什么,很显然在母亲眼里白玫芝是最委屈的那个,那就让她继续装下去好了,“妈妈这事您可以问她的。我想她会告诉您她是赞成孩子来这边。您也知道孩子打小就和她不亲近,要是继续呆在她身边,只会约束了孩子的性子。”

邱任英显然不放心,“你也忙,怎么能带个孩子,孩子还是交给我这个老太婆好了。”

褚一航耐着性子说,“妈您哪来的那么多担心,我会请一个保姆照顾他的。我也不是每天都忙,公司不是还有邱臻吗?”

“再好的保姆哪有自己人上心,在选人上你可要仔细些。”她知道她是拗不过褚一航的,又转开话题,“说道邱臻,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舅妈都头痛死了,这孩子也不知道犯的哪门子倔,都28岁,一个女朋友也没有。家里给介绍的也不待见。改天我都要说道说道他。”

“妈,这跟您有什么事。我说您头发怎么白那么快!少操心懂不?”

邱任英难得听到儿子这样轻松的口气和自己说话,不由在电话一端笑了起来,“你们这些后辈怎么明白我们的心思……”

褚一航知道母亲接下去又会没个完,他是太明白了,索性打断她,“妈,我还有事儿呢!先挂了!”说完就真的挂断电话。

做父母的从来以“可怜天下父母心”来作为镜子,从里面反映自己的苦楚。可是父母在要求孩子尽孝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对孩子提要求里面到底那些可行。孩子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好,自己的选择。为什么非要把孩子的爱情非要划入尽孝的一部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相爱的人离散都与自己的父母、门第有关。这一部分人中有的选择遵从安排,不负隅抵抗。时间作了最好的稀释剂,曾经的爱人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有的人就不同了,他们执着的认为那是自己无法接受的痛,这个痛在心里被慢慢的无限放大。嫁娶的那个人毕竟不是自己认定的那一个人。纵使在外人面前举案齐眉,到底还是放不下的。

而他褚一航当初选择暂时的遵从安排却从来没有打算放下过。

他是不孝吗?

不是!

这和孝与不孝沾不上半点关系,而他的父母和爷爷非要翻出一切为了褚家,一切为了他褚一航的教条来约束他。打小他就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这并不代表他会放下他心尖上的那个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暂时的权宜之计还是让他失去了她。

他早该想到的:她要的是唯一,要强的个性怎么肯任他娶另一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褚一航心里的痛就想是伤口被海水浸泡了一般。

这么深的夜他的记忆那么的伤!

下飞机时汪承瑾几乎是半抱着苏澜的。

苏澜今天一上飞机就开始晕机,去厕所吐了几次。

这个时候脚下还是虚浮着的,犹如踏着云端绵软。她只好把自己大部分重量压着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身上。

汪承瑾对身旁的李诚和助理说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回去。

苏澜知道他很忙,“我打车回去吧!你先会公司。”

汪承瑾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澜只好选择闭嘴。

到了停车场,汪承瑾说,“你先靠着站好,我去取车。”

她身后是一个巨大的柱子,汪承瑾放开她,她并没有靠上去,站着不动一小会儿也消耗不了多少体力。他的车停在对面停车场要穿过一条马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背影。

这个男人的背从来都是笔挺的。

曾经在他们相遇之初,她就是爬在他的背上,是他把自己背离了危险。

那个时候她心灰意冷,根本没什么求生的**。当时她还想着为什么那坍塌的墙体为什么没有把她给砸进去。

可是那天他们偏偏执意要救她,而且非要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试想那天余震不断,地震随时都会排山倒海的再来一次。作为陌生人却不放弃她去自顾逃命。她是感谢的,尽管她活得很不快乐。

她一直记得他的背很宽厚很热。那天天气很热,她甚至能看到汗水慢慢濡湿他的衬衫,他头上的汗水也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滴,而他没有说一个不字。其实那天李诚也背了她一段的,她独独对汪承瑾记忆深刻,不为别的,只为他身上有一股沉稳的气质。

后来她又遇到了他,他再次替她解了围。

她想太巧了!

直到汪承瑾向她三番几次的表白心迹,她才不得不信有些东西是“注定”!

她当时就想也许她该再去试着接受一段新的爱情,因为她不想去辜负自己的余生,也不想辜负这个“注定”的男人。

千算万算,任她再怎么小心翼翼却还是辜负了。命运再一次让她认清它残酷的一面。之所以有“命运”一说,那是因为我们把认为逃不开的、纠结的、悲伤的划分为一类,并给它加了一个貌似很好听的注解——命运。

汪承瑾把苏澜送到家以后就离开了。

苏澜勉强吃过午饭在床上躺了一下午。

模模糊糊非睡过一段,醒来时就看见汪承瑾正好推开门走了进来。

见苏澜正眨巴着眼睛如同一个刚睡醒的孩子,他的眼神就暖和下来。

虽然今天很累,他笑着说,“起来,收拾一下。去妈妈那边。”

苏澜知道他的意思,她怀了孩子的事情毕竟还没有对家里人说。

汪承瑾这个积极的态度是不是等于他在心底已经承认了这个孩子,管他呢!反正孩子要生下来就必须得有个合理的环境。她也刻意不去想另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只要自己的孩子有人承认就好了。

像现在这样能够相安无事就好了,一切只为孩子!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心情便好了许多,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

换好衣服出来,拿起梳子利落的梳理头发。却在后脑勺上一个发结上停了下来。

她埋在头有些懊恼,怎么会理不开。定是最近天天跑出去晒了太阳,发质变得十分干燥,容易打结。

汪承瑾见她低着头,嘟嚷着嘴。有些好笑的向她走过去,抽过她手上的梳子。

空着一只手去捏住发根,拿着梳子的一只手细心梳理。“看来最近是吃得少,营养跟不上,发质也变差了。”

苏澜并不反驳,等他搁下梳子才抬起头来,“走吧!”

她觉得这两天的汪承瑾是不是太反常了。想起那些看过的偶像剧,悲情的女主角总是被伤得体无完肤时,男主才发现她的好。

她苏澜并不想要做那一个等着“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卑微女主。

也不相信她的生活会如此狗血,她现在只是需要孩子的安稳。

汪母见到苏澜不禁问,“澜澜,这是怎么的,怎么去了一趟杭州这脸色这么不好?”拉过苏澜的手,“瞧瞧你这手指都细了一圈了。”

的确是那样的,戒指戴在手上都有些打晃。

苏澜正想着怎么告诉婆婆怀孕的事儿,汪承瑾就走过来搂着苏澜的腰,姿势甚是亲昵,“妈,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又要添孙子了!”

“真的?多大了?”她欣喜的看向苏澜。

苏澜只好说,“快两个月了。”

汪母本来就喜笑颜开的脸上此刻更有些激动,她拉过苏澜,“我就说嘛,怎么瘦了好多。咦……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苏澜回避的摇头,“没事,是我不小心割伤的,小汐呢?”这他们进门就没见到孩子,她扫了一眼屋子里也没见着。

汪母心里在计算着孩子什么时候出生,一听到苏澜问小汐,脸上就有些伤神,“哎!正闹脾气呢!一回来就上楼去了。”

“那我上去看看!”苏澜不动声色的挣脱腰上的大手。

汪承瑾也只好无趣的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去吧!”汪母也放开她的手,这会儿有说不出的高兴,冲着旁边此时一声不吭儿子说,“我怎么瞧着你不太高兴,我告诉你啊,既然澜澜有了孩子你就更应该把外面的事儿给我处理干净了!”

汪承瑾有些不耐烦,“妈,您说什么呢!都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

汪母犹不信的说,“没有就好,反正我们老汪家待媳妇从来都视如己出。”说道这里她的视线不经意转向墙上那幅遗像上,“哎,要是你爸在该有多高兴!”

汪承瑾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眉头拧紧,目光深沉。

十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情是永远放不下的。

苏澜在小汐的屋子里找到汪小汐的,孩子正坐在地上玩着她上次从北京给带回来的游戏机,小脸上一副认真的样子,哪像是闹脾气的模样。

苏澜小声叫了她一声。

汪小汐听到立即转过脸来,看到真的是自己的妈妈。嗖地从地毯上站了起来,一脸灿烂的笑意奔到苏澜怀里亲昵的抱着苏澜的腰,“妈咪……”

这一声叫的苏澜浑身软软的,她摸着孩子纤弱的颈窝,“小汐怎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孩子看到苏澜的受伤手,忽略了苏澜的问话,直接说,“妈妈你的手怎么了?”孩子一副认真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睛。

“没事,只是划伤了。”她在孩子面前到还算是要轻松些。“告诉妈妈在学校里过得开心吗?”想起刚刚婆婆的话来。

小汐神情有些难过,“本来是很开心的,可是今天班上又来了一个小正太,他把我的小伙伴都抢去了一半儿!”

“喔,这样啊!”苏澜心里暗笑,原来这是闹脾气的原因,“一个小正太啊!那你有没有认为他除了小正太以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嗯……比如说长得很好看,再比如说很会讲故事……”最后又加了一句,“嗯,肯定没有我们家小汐漂亮啦!”

汪小汐一本正经的沉思了一会儿,对妈妈的话表示赞同,点点头,“可是他分走了我的好朋友,原来和我要好的朋友一下课就围着他吵啊吵的。”

孩子还是纠结这一点。小嘴嘟的老高。

“宝贝,你想如果你和这位新同学做朋友,那么他的好朋友不是也会成为你的好朋友啦!你看这样不是很好吗?”

小汐认真的想了想觉得没错,表示愿意妥协,“那我试试吧!”一扫之前的阴霾,“妈妈,爸爸也来了吗?”

“是啊!”

“那我们下去吧!”

……

一顿饭因为吴丽和汪承轩,苏澜就成了汪母小心对付的对象。

她也知道孕妇有妊娠反应,所以在夹菜前都先问了苏澜再给她夹菜。

苏澜有些不自在,可还是吃下不少。

汪小汐在得知妈妈肚子里有个小孩子了,也很高兴。一边叽叽呱呱的提出各种问题。

比如说她什么时候可以出来,是不是一个弟弟之类的。

汪承瑾也拿出餐巾给苏澜擦嘴角。

汪母看到这一幕,对儿子的担心倒是烟消云散了。

前段时间她没少操心,这下好啦!他们老汪家又要添丁了!她想如果是个男孙子当然更好。

丽丽肚子里的是一个女孩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她承认自己的思想有些老旧,其实也没有到重男轻女那样糟糕。

在汪母眼里只要苏澜能平安生下孩子,她就高兴。毕竟她已经盼了很久。

在饭后,汪母拉着苏澜的手坐在沙发里打发时间说说话。“澜澜。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不管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

苏澜不知该如何回答,婆婆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妈妈,谢谢您!”

她说完望了一眼坐在一边貌似很认真看报纸的汪承瑾,这个男人会当孩子是他的宝吗?她并没有奢求,所以以后无论他怎样对她和孩子,她想自己都不会再失望了!

汪母看着苏澜暗下去的眼神,还以为她是想起她自己的身世。汪承瑾曾经跟她提起过——打小苏澜的爸爸因为苏妈妈生的是女孩就离开了她们母女俩。

这样的苏澜让她心疼,而且苏澜一直贤惠懂事,不喜欢都不行。

褚一航亲自去幼儿园接的孩子。

鸿星幼儿园是s市最好最贵的幼儿园。最关键的是里面的孩子都有家境富裕的背景。

快到放学时间,门口一水溜的豪车排到很远的地方,颇具架势。

褚一航从自己的车里下来,他周围不乏比他的车还要高级许多的豪车,可丝毫抹杀不了他身上的尊贵,举手投足间都是无声的矜贵。

他是个念旧的人。

他的第一辆车就是奔驰,后来无论怎么换车,价位也越来越高,但牌子一直没改。当年买第一辆车的时候是苏澜陪着去的。她当时让他选黑色的,

她说:男人开黑色的车给人的第一感觉稳,给客户留下一个好印象,接下来就简单了。

褚一航看到褚骄拓正在整齐的队伍了朝他招手,他也回褚骄拓一笑。

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一个个整齐的排着队往外走。

走到门口,孩子们便找自己的家长散开去,这时褚骄拓被一个粉色纱裙的小姑娘扯住了书包。褚骄拓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却并未动气。

小姑娘可不是闹着玩的样子,骄横的跺了褚骄拓一脚才放开他跑开去。

褚骄拓愣了,倒是没有去讨回来,然后看向自己几步之外的爸爸,兀自耸耸肩,那样子滑稽可笑。

褚骄拓坐上车后扒拉安全带怎么也拉不出来。

褚一航坐上车看着孩子有些毫无办法的对自己笑嘻嘻的,就给他系好安全带,又问,“刚才是怎么回事?”貌似自己孩子很乖的,怎么会惹到一个小太妹的。

“谁知道呢?今天我到这里来她就对我一直不友好,总是拿瞧敌人似的眼睛看我。……不过,爸爸这些都不重要,我发现我特别喜欢这里。有新的老师,还有那么多的小伙伴。”孩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褚一航听完孩子的话放心了些,他就怕孩子适应新的环境需要时间。发动车,“只要儿子喜欢就好!”这个一生下来就没有父母的孩子,他会尽量给他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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