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子的突然到来,把章子吓了一跳。面对刁钻威子的提问,心虚的他支支吾吾道:
“没没做什么只是”
“你这秕子,也太不够义气了我们一向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菱角兄弟”
“真的没什么,我只是在发愁日子还没过半,手里的淼珠已经减少了两三百颗”
“嘿嘿,你是怎么虐待手中的尘埃人该不是天天拿他们当玩偶取乐吧”
“哼这些尘埃人,一个个都是贱骨头,我对他们软硬兼施,但效果不大,唉”
章子唉声叹气道,再看威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暗忖,威子这人是鳝鱼的脑袋又奸尖又猾滑,说不定他已想出什么诡计,于是,他可怜巴巴地向威子求助道:
“大佬,你是不是有什么绝招不妨拉兄弟我一把”
果然,威子抬手将额头上一咎头发向后梳了梳,慢条斯理地卖弄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冷静观察,嗨终于让我发现一个至善至好的妙法要想在最后期限,还保住手中的淼珠一颗不少,就只能这样做”
“怎样做”
威子的眼里透出凶狠无情的光,手掌用力向下一劈,低沉答道:
“还是那句老话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
“只要能过关,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章子正为过关发愁,对威子自然是言听计从。
“大佬,说吧,什么办法”
“我发现,我们掌管的尘埃人,分布在谷底一百六十五个芝麻镇里,我们这里有一百六十五个人,正好一人管一个镇的尘埃人”
“那又怎样”
“我还发现,这一百六十五个镇,镇镇相连,连接成一个环形,环形的中心就是镇中心,每隔三天,芝麻镇所有的尘埃人就会涌向镇中心去赶墟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正好可以趁机从别人手里筛选一些强壮的尘埃人”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去偷别人箱子里的淼珠”章子听得一知半解,自以为是地问道。
“你真是四方棒槌死笨根本犯不着去偷知道吗到时候,我们只要在那里设下圈套”
“设圈套嗯,好是好,可万一给魏子发现”
“靠你还怕他这是潜规则,就算让那钝矛发现了,他又奈何得了我们什么他都自身难保等我们稳操胜券后,我还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让他滚鞍落马由我,当然还有你,来控制这里的一切”
“呵呵,太好了实在妙明天,我们要大干一场。”
章子嘴巴连连奉承道,心里却有点发怵,暗暗骂道,臭小子,你可真够狠的野心不小
“可是,现在人人都盯紧手里的淼珠,我们该如何下手”
“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今晚,我们好好准备一下”
章子一脸疑惑地看着威子:
“今晚,我俩怎么做”
威子抬手,结结实实地敲了一下他的头:
“大白薯吹笛的会摸眼,打牌的会摸点,对付这些尘埃人,只需一点常识和智慧就足够了”
“常识什么常识”
“唉,说你是白薯还抬举你了难道你没发现今天的夕阳是紫色的吗”
“那又怎样”
“俗话说,日落时,好天红太阳,有风紫太阳,有雨太阳白又黄。既然落日是紫色的,那么明天很可能会起风,尘埃人怕大风,只要到时刮起一阵狂风,许多尘埃人就会在风中迷失,慌不择路”
“喔,我知道了,知道了只要我们在路口挖一个大陷阱,等着那些迷途的羔羊掉进去”
章子再次自作聪明地打断了威子的话,兴奋地喊道。
威子最讨厌别人打断他的话头,更讨厌章子不懂装懂,才半桶水却想到处泛滥,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即知错地收起笑容。
“蠢才,我才不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老大,请明示”
“芝麻镇,虽然镇镇相连,但镇与镇之间都设有界槛,到时,我们只需把进入我俩辖区的界槛去掉,把向着镇中心的大门敞开到最大,然后,就坐等着一只只慌张的迷途羔羊,自动窜入我们掌控的范围内,嘿嘿,然后,把我们辖区的大门一关,设高界槛,就可坐收渔利”
“哎呀这实在是一招妙棋可是我们不可能到谷底去,怎么去掉我们的界槛又怎样敞开我们的大门”
“嗨真是棒槌亏你整天对着这个箱子,竟然不知道这箱子的箱盖上有个遥控机关,通过机关,你可以自如地控制你辖区的镇大门,箱脚下有块挡板,是界槛的遥控机关,你可以通过这个机关,把“槛”设高,或设低,或去掉。”
“啊我怎么没发现这两个遥控机关”
“因为我们几乎用不着平时,各个镇之间的界槛维持不动,而各个镇的大门都是敞开的,不管白天黑夜”
“原来如此哎呀呀我每天只顾着玩那些淼珠,却不知箱子上还有这么好玩的”
章子如梦初醒,连连惊叹。面对威子的工于心计,他自愧不如。
狡诈的威子却不曾料到,隔墙有耳
有个人影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草丛中蹲着,把他俩的话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
第二天黎明,天刚麻麻亮,坤亭里的泥巴人还沉浸在睡梦中,谷底芝麻镇的尘埃人就已经忙碌开来。
这天是他们到镇中心赶墟的日子,早早地,他们收拾好,蜂拥走向镇中心,都想用自己辛苦积攒的东西换取更多生存的尘币,只有吸附足够的尘币,才能增加和提高生命的重量和质量。
镇中心聚集着越来越多的尘埃人,人头攒动,大多数尘埃人面无表情,眼里流露出生存的迷茫和无奈。
他们中几乎没人注意到,就在北面的天空,大块厚厚的云团正快速地向南边的天空飘去。
只有一名尘埃女孩例外。
只见她小巧的身材,却挎着一个同她身高差不多的纸鹞弓展开来,就是一只鹏飞状的巨大风筝。
她站立在镇中心最高处的山坡上,昂起头,仰望着天空南逃的云团。
“不好,北云南逃,大风随到”
她张开双臂,向着山坡下来来往往的尘埃人不停地挥舞,对着他们高喊:
“大风要来了大家快点离开这里,回家去吧”
她几乎是喊破喉咙,但是,声音仍然显得那么温柔纤细,那些走过的尘埃人,匆匆地扫了她一眼,都认为她是个疯女孩,在胡言乱语,没人听从她的话。
没过多久,人群中的一些人觉得女孩的话并不是疯话,确实起风了,好大的风,气势汹汹地刮向熙熙攘攘的尘埃人。
顿时,整个镇中心的尘埃人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像无头苍蝇,纷纷抱头逃生,一阵阵惊恐的叫声,撕心裂肺,在风中回荡。
和四下惊慌逃窜的尘埃人相比,站在山坡上的女孩则显得从容镇定。
她从背上取下那个巨大的纸鹞弓,脸上反而露出兴奋的笑容。
风势渐猛,她走到身后一块大岩石旁边,从纸鹞弓上扯出一根结实的麻线,将麻线的一头,一圈圈地缠紧在巨石上,她抓着纸鹞立在风中,看风势放线。
大风扯动她一头长头,她迎着风,按下弓上的开关,“哗”地一声,纸鹞弓展开了,宛如一只大鹏展开了一对宽大的翅膀,对准狂风吹来的方向。
大风是尘埃人的敌人,也可以成为尘埃人的朋友
只见尘埃女孩后脚跟用力蹬向那块巨石,向前跑动,迎着来风奔跑。
就在纸鹞飞离地面的一瞬间,她灵活小巧的身子迅速地钻进纸鹞的下方,那里悬挂着一个用竹篾编织而成的结实网兜,她就躺在那个网兜里。
一阵阵狂风将纸鹞越吹越高,像只大鸟,借助着风力,扶摇直上。
她随着纸鹞飞向天空。
当麻线放尽,飞向天空的纸鹞,就停在镇中心上空一定的高度,她可以俯视下面四处逃生的尘埃人,犹如蚁蝼般渺小而可怜。
悲怆地看着同胞在肆虐的狂风中挣扎,她的心快要碎了,拼命扯开喉咙高声朝他们喊道:
“北风出高云,风很快就停大家不要跑,快趴下”
但是,她的声音湮没在沸沸扬扬的尖叫声中。
她看到,对于一些没重量的生命,狂风就像最恐怖的恶魔,最先把他们高高卷起,像秕谷一样吹散在风中。
同样,一些缺少斗志和耐力的尘埃人,在风中挣扎没多久,也渐渐支持不住,被狂风卷起,再从空中摔落,碎裂成泥土,迅即化成尘粒,随风消失。
而对于身强力壮的尘埃人,他们就像沉甸甸饱满的谷粒,不仅没有被风吹走,而且,在风中不停的挣扎中,依靠自身的力量,不断吸附着风中飘散的尘币,成倍增的速度成长,变得愈加结实强壮。这时候,狂风反而成了他们的朋友,助他们壮大。
这是他们想不到的结果,其实,他们的内心一直是惊慌的,只想尽快找一处安全的地方,避开这场风劫。
在不停的奔跑中,他们不敢停下来,也没有停下来的时间,停下来就意味着死亡,永远地消失。
迅猛的狂风,迷漫纷乱的尘灰,使他们迷失了方向,像迷途的羔羊。
就在他们找不着北的时候,赫然看到前方三个敞开的大门,没有界槛阻拦,便纷纷朝那边涌去,争先恐后,竭尽全力地跑入。
尘埃女孩跟随巨大的纸鹞飞向天空,她不只是借助狂风飞翔,更重要的是,弱小的她降服了犹如恶魔的狂风,把它驯服成她的朋友。
纷纷扬扬的尘币在风中弥漫,灰蒙蒙地扑向纸鹞,扑向她。
她如饥似渴地不断吸附着飘散的尘币,在狂风中快速成长,她的身子逐渐变得结实,变得丰满,变得成熟。
她快要成功了在这场风劫危机中,她巧妙地避开“危”,而紧紧抓住了“机”。
这个无名的尘埃女孩,是那么无所畏惧,脸上绽放着兴奋无比的笑容。
她在空中勇敢地搏击狂风,看上去,更像是狂风在猛烈地拥抱着她,她兴奋地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纸鹞中的她,成了镇中心上空一道奇特无比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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