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淇被武琸宸揽着肩膀,只觉得浑身僵硬,也不敢动,听着他的调笑,只能岔开话题,说道:“妾只是小病小痛,不足挂齿,倒是王上……王上眼下要和敬贤侯交好,这么长时间下来,怕是已经让居心叵测的小人想好了对策。”
“哦?”武琸宸挑眉笑道:“爱妃是话里有话啊,不妨直说罢。”
凤淇自然不能给他看武鼎旸的密报,不然帝王多疑,她也深知道“自己”的秉性,没必要招来这些麻烦,倒不如从自己的嘴里给他提点儿醒就行了。
凤淇笑道:“敬贤侯建树不差,不管敬贤侯是真心结盟,还是虚情假意,在外人眼里看来,王上总是多了左膀右臂,仇者如何能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没办法打乱王上和敬贤侯结盟,那就只有从侧面再断王上的一条手臂做弥补。王上试想,满朝文武之中,谁能称得上是王上的左膀右臂?”
武琸宸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邹翦,邹家在武国世代为官,而且忠心武王自不必说,这样一个人在朝内遭人妒忌,在朝外必定惹人厌烦,如果有一点差错,就是众矢之的。
凤淇见武琸宸的面色发沉,知道他一定想到了邹翦,慢悠悠的说道:“邹尹为人恭谦谨慎,为官这么多年还不曾有人上疏参他,但是想要断了王上这条手臂,只要从其他方面想想,又何其容易。”
武琸宸看她说的不紧不慢的,面上又有笑容,不禁收紧了揽着凤淇的手臂,将人拥在怀里,笑道:“爱妃在卖关子,是不是孤昨天晚上不够卖力?”
凤淇顿时脸都青了,睁大了眼睛瞪着武琸宸,武琸宸看见她眼神儿里的惊慌失措,不禁笑出声来,亲了亲凤淇的嘴角,说道:“好了,爱妃别卖关子了,快讲与孤听。”
凤淇这才送了口气,要知道她现在除了脑仁儿不疼浑身哪里都疼,武琸宸真是要了人命。
凤淇说道:“不能从邹尹本人下人,那自然就从他的家人入手,瑢妃是邹尹的亲戚,虽然身在后宫,但是想给瑢妃扣些罪名,岂不是比从邹尹下手要容易的多?到时候连带的借用了王上的手,轻而易举的就能除掉邹尹。”
武琸宸听罢了,收起了笑容,站起身来踱了两步,说道:“这岂不容易,孤现在就下令换掉瑢妃身边的所有宫人。”
凤淇笑了一声,说道:“王上还真不了解自己的后宫。”
“爱妃这话怎么说?”
“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帝王明明吃了亏,却缄口不言,但又忍不下这口气去连坐别人呢?”
武琸宸想了一下,忽然有一丝惊讶,只听凤淇说道:“自然是祸乱宫闱的罪名。”
凤淇笑眯眯的,“王上不妨从新入宫的侍卫下手查查,看看有没有混进来的害群之马。”
武琸宸看着凤淇志在必得的笑容,不禁有些恍然大悟,笑着说道:“爱妃是越来越厉害了,放在后宫内院里,倒实在是可惜。”
他的话一出,凤淇有一时间晃神儿,立刻心头一提,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过锋芒毕露,反而讨不到好处,让武琸宸厌恶自己。
凤淇当下收敛了神色,垂下头去,说道:“王上严重了,妾也只是猜测,有几分真假还不知道。”
武琸宸看她上一刻还是志在必得的样子,下一刻突然怯了胆,垂下头去,连眼眸都垂下去看着地,一副乖顺得不行的样子,顿时看得心里有些痒痒的。
武琸宸咳嗽了一声,说道:“今日的政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爱妃既然不舒服,孤就陪爱妃就寝罢。”
凤淇听着眼皮直跳,但是也没有办法,武湛吩咐人送来沐浴的香汤,凤淇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趁着武琸宸吩咐人去排查新入宫的侍卫的时候,赶紧好歹洗了洗,连擦汗都擦得慌慌张张的,套上衣服就跑了出来。
凝芳在一旁侍奉着,看着淇妃娘娘像是赶时间一般,不禁有些奇怪,等武琸宸吩咐好了事情,想要和凤淇一起沐浴的时候,里面儿已经没人了。
凝芳只能干笑着打圆场儿,说道:“娘娘……娘娘似乎不太舒服,已经回了内间儿,怕是想要歇息了。”
武琸宸只是挑了挑眉,嘴角有些笑意,并没有多说话。
凤淇躺在床上吁了口气,过了好长一会儿,凤淇渐渐有些放松,又用热汤沐浴过,很解乏,慢慢有点儿犯困,时间一长就要睡实了,这时候才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往这边来。
只不过凤淇眼皮太重,也睁不开眼,就放任自己睡了下去。
等武琸宸沐浴之后进来,就见凤淇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呼吸已经绵长,似乎是睡着了。
武琸宸坐在床榻边上,伸手轻轻抚摸着凤淇的脸颊,凤淇的头发还有些湿,沾了水还没有干,一半被压在身下,一半搭在身前,还有一缕伏在面颊上,大咧咧的样子十分有趣。
武琸宸伸伸手将凤淇的头发捋顺,凤淇似乎是睡得很实,不堪其扰的翻了个身,武琸宸这才在凤淇旁边躺下来,将被子给两人盖好,将凤淇揽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凝芳很有眼力见儿的吹灭了烛台,将窗帘子拉好,然后默默退到了外间儿去上夜。
因为昨天睡得早,凤淇第二天也起得很早,这一觉睡得总觉得旁边暖呼呼的,刚一睁开眼不禁吓了一跳,自己竟然窝在武琸宸怀里,武琸宸一条手臂揽着自己,两个人仿佛亲密无间似的。
凤淇心头狂跳,想要从榻上起来,但是武琸宸揽得很紧,感觉着武琸宸洒在自己发顶的呼吸,凤淇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滋味。
武琸宸其实早就醒了,今天是逢五要上早朝,武琸宸也没有懒床的习惯,只不过一直没动晃,感觉到怀里人小心翼翼的,不禁牵了牵嘴角,抑制着笑容。
从武琸宸小时候,大家就教导他,帝王的后宫并不可以交心,这里是制衡朝廷甚至是各国的地方,然而让武琸宸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对一个小小的淇妃有这么多感情。
武琸宸看凤淇躺得辛苦,这才装作刚醒过来,起身来让武湛进来伺候更衣,说道:“孤看爱妃没什么精神头,想必是昨天的腹痛还没有好,不要起身了,多休息,孤去上朝了。”
凤淇仍然起来,跪下来恭送武琸宸,武琸宸洗漱好,穿好了蟒袍,戴上冕旒,这才搀起凤淇,在她的嘴唇上温柔的亲了一下,冰凉的玉珠垂在凤淇额头上。
武琸宸低声笑道:“孤知道爱妃累了,这几日就饶过爱妃,好好休息罢。”
凤淇等武琸宸走了,又躺回去歇了会儿,左右也睡不着了,就起身来,让凝芳把早膳布上。
刚刚用了早膳,陶娟就笑着走进来,说道:“娘娘,凤洪将军来了。”
凤洪被引到茶室,凝芳和陶娟端上茶来,随即就出去了,还关上了茶室的门。
凤淇笑道:“兄长怎么今日来了。”
凤洪说道:“卑臣今天随同敬贤侯进宫早朝,刚刚下了朝,王上恐怕娘娘在宫中孤单,让卑臣来淇湘殿与娘娘说说话。”
凤淇说道:“我正好有一件事要问兄长……齐安世这个人,不知兄长听说过么?”
凤淇虽然上辈子是君王,身边的侍卫虽然都是各诸侯的子弟,但是也并不是每个都了解的很清楚。
凤洪愣了一下,说道:“齐安世……据卑臣所知,齐安世是河昌侯的儿子,河昌侯是异姓侯爷,在先王时因为护驾有功御赐国姓,河昌侯虽然年事已高,不过一向风流,齐安世乃是歌姬之子,上不得台面,二十几年不曾入族谱,因为这件事情,还曾经闹得河昌满城风雨,后来才渐渐平息了。”
凤洪说完,顿了一会儿,说道:“不知娘娘为何问起齐安世?”
凤淇笑了笑,端起茶碗来,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才说道:“我接到密保,喻国想要通过瑢妃,扳倒邹翦,如此想来,瑢妃近日和一个齐安世的侍卫走得很近,所以也就随口问问。”
凤洪脸上有些变色,说道:“这件事情王上可曾知道?邹翦乃是当场重臣,如果喻国栽赃陷害,须得启禀王上多加小心。”
凤淇说道:“我已经旁敲侧击了一回,这倒不用担心。”
凤洪沉吟了一下,“还有一事,卑臣不知娘娘是从何得到的密保,邹尹的事情事关重大,娘娘身居后宫却能得到如此之重要的消息,恐怕有心人会以此做文章。”
凤淇自然是从武鼎旸手中得到的消息,她垂眼想了一会儿,说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不想告诉兄长,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恐怕牵连了兄长。”
凤洪刚要说话,就听茶室的门“喀拉”一响,凝芳慌慌张张的进来,说道:“娘娘!敬贤侯来了,敬贤侯听说凤洪将军在淇湘殿,特意往这边来,说有事要和凤洪将军说,已经进了椒湘宫,马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