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生随着钱子项进入书房,钱子项背对着陈浮生,没人能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僵持了差不多十分钟,最终陈浮生低着头开口说:“义父,这次的事情是针对您的?”
钱老爷子缓缓转过身道:“浮生,老头子我活了60多年,能在每一次的政治斗争中都站对队伍,外界都说我城府深,手腕高,眼光毒辣,没有人说我是靠运气,是因为他们都不懂。诚然有他们所说,可是一个人的上位除了他的头脑手段,命数这东西也是必须有的。”
陈浮生抬起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点点头道:“玄学命理这东西,我不能说我都信,但爷爷和富贵20多年的熏陶,让我觉得有些东西不是没有道理的。”
钱老爷子那张看上去红光满面的脸渐渐严肃了起来,道:“虽然不能说人的命,天注定,但我老了的这几年也研究了一些风水,命数这东西,不敢说窥了门道,但也好歹能让我明白,要上位,除了手腕,眼界,城府这些必不可少的东西,风水命数也得信一点。”
钱老爷子顿了顿,又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咱爷俩的见面吧。”陈浮生点头道:“要不是老爷子的提点,也没有我陈浮生的今天。”
钱老爷子跟陈浮生的思绪同时回到了那个注定让很多人难以入睡的夜晚。
陈庆之坐在那辆奥迪A4上,看着佝偻着身影的陈二狗再次进入钱家。这次陈二狗进了钱老爷子的书房,脸色越发的虔诚,对着老爷子道:“请您再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会求得您的点头。”
钱老爷子放下手中正在练字的那支在陈二狗眼里天价的毛笔,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神采,但脸上表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道:“你的第一次登门在我意料之中,你以为掌握了一点资源就可以跟我谈判,殊不知在南京比你掌握的资源的人多了去了,可能让我看上眼的还没有几个,你凭什么?”
看着陈二狗越发佝偻的身体,钱子项说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现在的年轻人像你这么能忍的没几个,可是在我认为,你一个东北山区出来的农民,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你凭什么想要在南京分一杯羹?我想问的是是什么让你还有勇气第二次踏入我的书房,如果进来的是车上的那位探花陈庆之,我不诧异,而且我也相信你们没有机会走出这个宅子,说出你的理由,如果我满意,以后你就是我在南京的代言人,如果不满意,那你就可以回去准备后事了。”
陈二狗的双手紧紧握住曹蒹葭给他的那枚硬币,青筋暴起,像一头随时都可能择人而噬的守山犬,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双手渐渐不在颤抖,抬起那张略微涨红的脸孔说道:“因为一个女人,我不想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再次离开南京,我想能够有钱带她再登一次东方明珠塔,而不是让她付钱。,别人可以做你的傀儡,但我能做你的抬棺人!”
说完这句话,陈二狗的脸色恢复如常,好像在他眼中此刻已经再没有任何的屈辱跟愤懑。
钱老爷子看着那张苍白到略微病态的脸,突然放声笑道:“这是你的心里话,我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以后南京有你的一席之地,叫我一声干爹,我不能许你一世荣华,但我可以保证以后在南京,有人动你,那就是跟我钱之项过不去。”以钱子项的阅历,自然知道陈浮生说的是真是假,一个男人不管有多大野心,对一个女人能做到如此,那他一定不会是一个薄情之人,而能让那位白马探花甘愿为之卖命,那他也不会是一个寡义之人,能杀得了郭割虏,能忍,是一个成大事的人,就这三点,钱子项答应了他。
陈二狗没有拖泥带水的沉声道:“义父!”
南京风云就这样在一个只为了回去能在一个女人面前抬起头来的男人隐忍中,大风落。
想起这段事情的钱子项,唏嘘不已,看着陈浮生道:“浮生,干爹了解你当初的委屈,现在蒹葭的死,对于你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可是你要知道当初的隐忍是为了她,可是现在的你不止是在为你一个人奋斗,你有了孩子,你有了你的团队,你的手下,你还得为我们老两口送终,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陈浮生点头道:“义父,我知道,我没事。”
钱老爷子看着面前挺直了腰杆的义子说道:“蒹葭就是你命里的那颗流星,虽然华丽,可也短暂,这是你们的命。当初我唯一的儿子,活到现在的话也跟你差不多大了,被仇家杀死在美国,你阿姨她非要随他的儿子一起走,我没能劝得住她,可是她命里的贵人点化了她,而我也一样挺了过来,并且活到了今天。”
老爷子脸上浮现起一丝痛苦的神色,可见不管达到多么的不可一世他也不能消除他心中那份中年丧子之痛,这是第一次在陈浮生面前流露出这种表情。
钱老爷子压下心中的痛继续道:“如果不是你阿姨非常喜欢你,我不可能跟你说这么多,这是多少年来我第一次跟一个人说这么多话,这次的风波可大可小,换在当初,我可能不会插手山西,今天也不会给你撑着这一切,可是你阿姨已经将你当成了她的亲生儿子,那我也必须得视你为己出,那我们之间就不仅仅是利益关系,还有亲情。”
陈浮生的脸上渐渐泛出当初的那丝坚毅,对着钱子项道:“义父,我知道阿姨跟您对我的感情,陈家绝对不会出白眼狼,我会将阿姨跟您当我的母亲一样对待。”
钱老爷子看着陈浮生的那张脸,缓缓道:“我已经老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去其他地方高升,所以在南京就是天王老子我也敢跟他斗上一斗,这次的事情应该跟蒹葭的死有关,你那边多注意就可以了。”说了这句话,才让人想起他还是那个在苏南地区顶顶大名的钱子项。
陈浮生对着老爷子说道:“我会注意的,我现在先回家,富贵还在家等我呢,等明天我再过来。”
老爷子点头道:“说了这么多,我也累了,你去吧,走的时候跟你阿姨说一声。”然后钱老爷子就坐到他那张檀木椅子上闭目养神去了。
而陈富贵此时正在南京军区的禁闭房里闭门思过呢,南京军区司令员正坐在富贵对面,想听他讲那场在祖国西南的那场风云对决呢,可陈富贵就说了一句话“我胜,他败!”,将这位大佬顶的半天没说出一句话,知道从陈富贵嘴里听不上那场东北虎VS藏獒的精彩对决,也不以为意反而眼里满是赞赏的说道:“给你三天时间,出去处理掉你的一切事情,回南京军区总司令部报道,准备训练一群新兵蛋子。“
陈富贵始终不会开车,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坐公交车回到玄武湖那边,一路上被像看外星人一样观看,可他的脸色始终没有过哪怕丁点的变化。
而陈浮生的奥迪A4也刚到楼下,两兄弟对视了有足足五分钟,然后陈富贵看着弟弟道:“我昨天被调回南京任职了。”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话,而陈浮生看着哥哥没有说话,然后转身上楼。谁也不知道在转过头的一瞬间陈浮生的眼睛通红。
回到家里后,看着简单却一尘不染的家,陈浮生心里的那丝苦涩又蔓延到全身。而将近两米个头,块头极大的陈富贵看着自己的弟弟却也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在自己的弟弟面前陈富贵没有了对峙南京军区司令员的傲气,也隐藏了那份单挑藏獒的锋利,留在陈浮生面前的只有哥哥对弟弟的那一份深深的关切。
陈浮生把西装都脱到地上,然后只穿着一件背心跟大裤衩坐到了地上,对着陈富贵道:“你怎么会跑到南京任职啊,不是在西藏带新兵吗?”
陈富贵随之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说道:“两位将军打赌,然后其中一位赢了,答应了我一个条件,我就跑到南京来了。”陈浮生继续问道:“怎么回事,说说。”
陈浮生能从富贵嘴里听到那场至今还在西藏被愈传愈烈的对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