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是有些不开心,对吧?”
张昌宗问了一句。张景雄低着头不说话。张昌宗哼了一声,道:“其实我也有些不开心!”
张景雄抬头看他:“你何事不开心?”
张昌宗双目凝视着他,不答反问道:“景雄哥不开心什么?”
张景雄张了张嘴,却没说话,顿了顿方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张昌宗叹了口气,道:“我却是有些不爽,小孩子打架,说是不用在意,还要被盘问半天!张氏如蚁,不外如是。”
张景雄一愣,低着头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张昌宗拍拍他肩膀,没再说什么。两人沉默了坐了一会儿,杜氏身边的丫鬟如意过来找张昌宗:“六郎,方才老爷身边的小厮仲满过来说,老爷请六郎去客厅见客。”
张昌宗有些迷糊:“只让我去?别人呢?”
如意道:“仲满并未说老爷是否还叫了别人,只让奴婢来与六郎传话。”
“我知道了,多谢如意姐姐,我阿娘让我陪景雄哥坐着,既然四叔叫我过去,那劳烦如意姐姐重新找个人来陪他吧。”
张昌宗顺嘴说着,也不知哪里踩到张景雄的尾巴,竟让他勃然大怒:“谁用你操心!”
完全搞不懂熊孩子的脑回路!
张昌宗心里暗骂熊孩子,倒是好心的提醒他:“景雄哥,你脸上开始掉粉了!”
张景雄立即低头查看,果然,胸口、肩膀上已经有一层细细的白粉,也忙不得跟张昌宗傲娇了,连忙喊人来处理。
张昌宗笑嘻嘻看着张景雄跳脚,这才转身跟如意出去。出了后院,到得小门处,被如意交给四叔的小厮仲满。仲满想是等急了,才接了人便直接一把把张昌宗抱起,快步向张梁客的外书房走去。
被嫌弃人小腿短走得慢的张昌宗:有句mmp好想讲!
仲满一直抱着张昌宗快步走到外书房,临进门了方才把他放下来,请人通传后,还待再抱起张昌宗。张昌宗面孔板得死紧,恐吓他:“你再抱我,我就放声大哭!”
看仲满被吓了一跳,这才满意的自己走进去——
张昌宗的个子在四岁小孩儿里长得算高的,他从来不挑食,韦氏也不会在吃食上克扣孩子,每天胡吃海塞,张昌宗自己曾偷偷在墙上划过刻度,过了年他又长高了些,约莫已有一米出头。
步伐稳稳的自己走进书房,外书房里坐了一群男人,除了四叔张梁客和李钦让外,其余他都不认识。小孩子的身份限制了他的交际和消息来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小侄昌宗见过四叔,拜见先生。”
张昌宗有模有样的行礼。张梁客还没说话呢,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笑着开口道:“这便是写出‘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的张六郎?”
你咋知道的?!
猛然想起三婶先前的话,张昌宗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就听四叔张梁客道:“便是这小子。六郎,过来,见过魏世叔。”
张昌宗只得按下心头的不安,依礼拜见:“小侄张昌宗拜见魏世叔。”
魏世叔摸着胡须,含笑点头:“小六郎不用多礼。当年你父亲在时,与我也曾有过来往,只是,你父亲去后,不便登门,不想今日有幸再见故人之子,张世兄有后,当可笑慰九泉了!”
“世叔过奖。”
张昌宗完全不认识这人,不过见他说话神情和蔼,面上隐有感慨之色,想来确实是认识他那位短命老爹的。
张梁客复又介绍道:“这是你敬世叔,崔世叔,袁世叔。”
张昌宗一一行礼拜见,那位崔世叔看了张昌宗好几眼,笑道:“好个漂亮的小郎,小小年纪便这般好看,定是阿韦的功劳,可惜我家中无有年纪相若的小娘子,不然,为了将来能有个漂亮的外孙,说什么也要抢了六郎做女婿才是。”
说着,还满脸遗憾之色,看得张昌宗满脸黑线。敬世叔与袁世叔也打量了张昌宗好几眼,敬世叔笑道:“梁客兄,这等小郎君看着可不像会骑在别人身上揍人的人,方才莫不是你诓骗我等的?”
张昌宗汗,感情他的事迹都传到这里了,连忙卖乖的冲人笑笑。张梁客摇头苦笑:“这小子最会卖乖,方才我过去时,他正骑在崔侍郎家二郎的身上,喝问人家还有谁不服,若有不服再来打过!”
“竟这般嚣张?”
“就是这般嚣张!”
“不像啊!”
一群中年男人围着张宗昌打量,张昌宗被看得菊花一紧,也忙不得想是不是他的打油诗人人都知道了的问题,赶紧摆出最乖的样子来,朝四叔讨好的笑笑,希望四叔看在他这会儿很乖的份上,等会儿罚的时候手松些。
崔世叔饶有趣味的望着张昌宗,一把把他拉过去,和声问道:“六郎,来告诉世叔,方才真那般嚣张吗?”
张昌宗腼腆的一笑,谦虚道:“世叔此言差矣,那并非嚣张,不过是为了壮己方声威,吓唬吓唬崔二郎他们。”
“为何要吓唬他们?”却是魏世叔好奇的插嘴。
张昌宗理所当然的道:“回世叔,因为双方实力有差距啊!我方人多,但年龄小力气弱,对方人虽少,然多比我方年纪大,自然力气也大。刚开始还可以仗着人多打,若多来几个回合,肯定我方吃亏。若是一开始便吓唬住对方,想来我方能少吃些苦头。”
这一番话,听得众人一阵惊奇,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袁世叔抚掌惊叹道:“六郎此言颇合兵法之道,六郎哪里学来的?”
张昌宗于此问早有准备,立即故作疑惑的反问道:“世叔,这还是需要学吗?不过是从己身出发猜测的,大家都是小孩子,谁还不知道谁呢!”
袁世叔一愣,其他大人互相望望,齐齐爆发出一阵大笑,崔世叔指着袁世叔道:“恕己,想太多了吧?孩童之间,哪里会有那般复杂!”
袁恕己不好意思的拱拱手,承认是自己想太多。魏世叔笑看着张昌宗道:“不过,六郎有这般悟性与机灵,我倒是相信梁客兄所言了。也相信四岁的六郎能写出‘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之句了!”
张昌宗心中咯噔一下,赶紧借机问道:“世叔,你怎知那是小侄写的诗?可是我家先生拿给世叔看的?”
张昌宗心中还有点儿幻想。结果,魏世叔一句便打破他的幻想:“非也!”
“那是从何而知的?”
张昌宗追问。魏世叔不答,而是眼带疑问的看向张梁客,张梁客笑着摇摇头。魏世叔见状,笑道:“恭喜小六郎,你已经名满长安了!”
张昌宗简直不敢相信,目瞪口呆:“就……就因为这首诗?”
“正是!原先还有些想不出何等样的孩童会写这样一首俏皮有趣的小诗,今日一见六郎,豁然懂了!”
卧槽!这听着一点都不像夸奖!
张昌宗捂脸,心里的小人儿疯狂的捶地——
完了!说好的神童人设,不止在家里、先生这里崩了,在长安也崩了!原先还想着,只是家里、先生那里,只要后面努力,还有机会挽回!这传得全长安都知道了,该怎么挽回!
“奇怪,名动长安,六郎为何不见欢喜,反而捂脸?莫不是害羞?”
崔世叔还在他心口捅刀。张昌宗都不用假装就满满的郁卒与羞惭:“写的太差,贻笑大方,深感羞愧!”
想起他还来不及建设就先崩坏的人设,张昌宗真是悲不自禁,都不用装就一脸的欲哭无泪。
这奇葩的反应,让众人先是一愣,旋即大笑,魏世叔还高兴地一把把他抱起来,举高道:“先前还怕你知道此事,怕你心中骄傲自满,倒不料你竟然觉得诗写的不好,惭愧名不符实。好,好啊!”
一群大人都挺开心,都觉得这孩子心性还是不错的,目前来看,品性也是不错的,将来好好教育,还是可以期待的。然后,一群大人围着郁闷的张昌宗,兴高采烈的哄孩子,鼓励他。
被哄、被鼓励的张昌宗——
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