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五子郡郊外
暗夜,密林小径,一袭劲黑,一抹墨蓝。
“陆钊拜见公子!”着劲黑的男子单膝跪地,拱手施礼。
“起来回话,”陆钊起身侍立,“消息发出去了?”说话的男子音声好似清风拂弦。
“是,发出去了,点苍派最迟明日傍晚前,就能赶过来。”
“好,明日你们即可按计划行动。我相信明日这场戏,必定有意思的很……”那人尾音绵长,饶有兴味地轻声嗤笑映衬出他的满局布谋。
陆钊站在上官身后,沉默不语,他脑中似是另有盘算,与其说是盘算不如说是担忧。
“陆钊”
“属下在”
“那铁面人是怎么回事?”
公子终究还是问了,陆钊将当日经过叙述给上官听,只不过在关键问题上他仍是不敢吐露实情。
“……公子!陆钊有错!”在说到杀死黑水寨寨主的时候,陆钊又一次跪了下去向上官领罪,不知是不是因为牵扯到未愈的伤口,他再次跪下去的时候动作有些缓慢,手还抚了抚胸前的伤。
上官清淼面色依旧,凤眸睨着陆钊,等那人开口。
“闻听那黑水寨的大寨主和二寨主被铁面人诓骗,自认为是跟咱们凌云宫买到了云家船队的消息时,陆钊想绝不能让此事走漏风声,所以……所以陆钊就杀了他们二人灭口。”
凌云宫从不做杀人越货的勾当,执行任务时上官也是让他们尽量减少杀戮,上官的冷并非冷到骨血里,他成立凌云宫的初衷只为复仇,故此上官清淼亦不想多造无谓的杀孽。
陆钊正是清楚上官的心思,故此才避重就轻地承认了他杀死两个寨主的事,只因他算准了上官会如是回答他:
“人死已已,既然他们搅了进来,封口是早晚的事,何况那二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杀了他们也可以说是造福一方了。”
对于这种打家劫舍、丧心病狂的土匪来说,他们的死能换来一方百姓的平安,也未尝不是件义举。
“只是……为何黑水寨后来会付之一炬?”
闻听上官这一问,陆钊眸色一凛,饶是一个老成的细作,他依旧单膝跪地、低头拱手,保持着一副向上官请罪的姿势,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心虚,不让上官觉察一丝一毫。
“是……是属下的错,属下被那人所伤,于是就给了他一镖,原想着等燕翅镖上的麻沸散发作,能生擒此人再盘问底细,可谁知……谁知那人太过阴损,他自知中毒,又不想落入敌手,一气之下……他竟推到了火油桶,企图烧死我们,那人还扬言……‘不让他活,就拉着全寨的人陪他下地狱!’”
听着陆钊的陈述,上官习惯性地用左手婆娑着腰间的翡翠挂饰。
“那铁面人虽已中毒却依旧勇猛,山寨多人都死于他手,情急之下,我们也来不及救火了,于是……于是……”
“于是你们就先一步逃离了黑水寨?想着索性让那铁面人自食其果,葬身火海,也算是为凌云宫铲除了一个隐于暗处的敌手?”
“……是!”陆钊说完深深地点了下头,听上官反问自己的语气,也难辨他究竟信不信自己编造的这个托辞。
上官半阖眼眸,鼻下沉出一口气,之后陷入了沉默。
深夜的密林中,静谧异常,居然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跪在上官跟前的陆钊已经感觉不到,腿脚的酸麻以及胸前的伤痛,此刻他只能听到自己忐忑无比的心跳声。
片刻的时间,仿佛历经百年。
“大火屠寨,那些贼寇烧死了倒也死不足惜,只可惜终是牵连了他们的妻儿老小,”上官几不可闻地浅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善恶终有报,这群杀人劫财的刽子手,终究还是得到了报应,天理循环,是他们的罪孽至深,连累了他们的家人。
随后他话锋一转:“确定那铁面人也烧死了吗?”
“……是!我让人守在山坡上,直到天亮,也没瞧见有人从山寨里出来过。”
“哼!害人终害己。以后办事还需多加谨慎,类似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
上官撂下话便走出了密林,林外月光皎洁,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他墨蓝色的衣袍之上,顿失华采,那袍子上的颜色好似大海的颜色一般深邃,亦如他这个人的深沉心思。
翻身上马,扬鞭而去,马背上的凌云公子却是霜容肃面,凝眉沉思:
铁面人推倒了一个油桶就烧了整个黑水寨?
即便他再能打能杀,他当时不还中了麻沸散吗?
这黑水寨虽说山头不大,却也有百十号人,能眼睁睁任由他一个人兴风作浪?
不管是铁面人放火企图与敌人同归于尽,还是陆钊打不过铁面人又不想放走他,故此才放了火,上官都不愿深究了,毕竟陆钊也是为了保护凌云宫。
只是为了完成此次任务,陆钊终归还是坏了凌云宫的规矩,黑水寨那几十条老弱妇孺的性命是无辜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陆钊啊,陆钊,你还是忘不掉你过去的行事手段!
似乎上官清淼也未能参透一些事情,这血债说到底是要用血来偿的,自他运作整个复仇计划开始,这偿债的血,就不能保证只会是他云毅一个人的。
---题外话---
在此感谢【溺水羽毛】的咖啡,多谢关注。
各位看官注意下哈,说书的一人难表两家,其实凌云宫这边发生的事和五子郡那边发生的时间,几乎是同步的,没什么先后顺序可言,作者还是很讲究逻辑的,所以提醒下各位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