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会议室里,北泽总觉得有道视线一直锁在她身上。当然,会用这种针对性的目光看着她的人,即便过去半年,她还是用脚趾都能猜到,唯独四人中的杰尔·罗兹会这么看她了。
就杰尔·罗兹这个人,北泽对他最初的印象全来自于佩特拉的记忆。当然,这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在之后的有天,她第一次见到杰尔,有关这个人的记忆才如同泉水般源源不绝地涌了出来。
在佩特拉的记忆中,这个人占了相当重的比例,所谓的青梅竹马,他们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若要进一步打比方,在北泽看来,佩特拉对杰尔的感觉一如她对自家那些闺蜜,丝毫不差。
或许是两人经常在一起的缘故,那会儿北泽光是接收杰尔的信息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等理清楚了佩特拉对杰尔的感情,然后,她发现这纯粹就是一出狗血的校园爱情轻喜剧——我喜欢你,你却只把我当成好闺蜜、好哥们什么的,真心喜感爆棚了。
是的,杰尔喜欢佩特拉,还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起初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北泽还挺同情他的,光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只把自己当成哥们这已经够悲催的了,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结果在她占了佩特拉的身子后(误),这唯一的苗子也被生生掐断了。
那时候,北泽每次看到杰尔,必定在心里暗叹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她叹气叹得太明显了,又或者是别人喜欢的太深了,在见了几次面以后,她的身份就遭到了质疑。
一旦有了怀疑,之后的一切似乎就特别顺理成章。从怀疑到识破,到肯定她不是佩特拉,杰尔只花了短短几天的时间,最后,他拉着她到了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跟她摊牌。
当时,北泽想得并不多,既然都被挑明了,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很是大方地就把自己不是佩特拉的事情吐了出来。
或许是这件事太过刺激他的神经了,北泽一不注意就被他掐住了脖子,窒息的感觉环绕着她,要不是那天的守护灵及时赶到,北泽敢保证自己已经回老家去了。
之后,杰尔就很少来找她,不过每每在食堂或是训练场遇到,北泽依旧能感受到落在背上的如芒视线。就像现在,她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背后那道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北泽被那视线弄得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的,满心想着要怎么才能溜出去。偷偷抬头,有些做贼心虚的目光好死不死地就对上了利威尔斜看过来的眼睛,心脏凸的一跳,嘴角下意识地就扯出了笑。
北泽笑得也是莫名其妙,利威尔撇撇嘴,无声地骂了句“白痴”。
见他动了两下嘴皮子,即便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北泽就是知道他又在骂她了,当下撇过头,嘴里嘀嘀咕咕地吐糟起来。
说是吐糟,也只是在心里而已,倒不是说北泽又怕被兵长大人惩罚什么的,实在是手心还痛着,她实在不愿意浪费力气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说话。
她这么静静地坐了半会,等亲爱的兵长大人终于被韩吉拖走离开她身边,北泽顿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她悄悄走到艾鲁多身边,用仅存的左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对他比了个“我去上厕所”的手势便匆匆溜了出去。
一到外面,北泽也没停下脚步,像是生怕后面有人追上来,她一刻不停地疾走到小路尽头,倚着旁边的大树喘气。
四周静谧地只听得到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北泽又呼出两口气,心想着要不要去找玛丽娜医生,毕竟手上的伤口的确需要处理一下才行。
正想着,头顶有“沙沙”的声音传下来。
有人!这样的想法一成立,紧接着她便听到了那充满懒散调调的话语。
“你受伤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北泽抬头,果然看到正蹲在树枝上,扒开了遮挡视线的树叶正俯视着她的卡卡西。他脸上还是挂着懒散的笑,似乎是完全不受她受伤这种事的影响。
“你怎么知道的。”北泽记得自己并没有摊开手来查看伤口,因为流出来的血好像凝固了,强制打开总觉得会让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像坏了的水管一样哗啦啦流个不停。
“嗯,该怎么回答呢?”将手抵着下巴,卡卡西疑似深沉地思考着,“或许是心有灵犀也说不定……我跟你。”
北泽嘴角一抽,面目表情地盯着他:“信你才怪。”
“嘛,其实跟这个差不多,感觉到了……类似一闪而过的画面一样,看到你的手被刺了下,又被划了下。”
“既然知道了,也没见你挺身而出嘛。”北泽斜睨了他一眼,低头又去看自己受伤的右手。想着要不要看看受伤的程度什么的,她轻轻动了下手指,仅仅只是这样的举动,便有红色的血迹脱落下来。
看着有如头皮屑那般洋洋洒洒落下来的血迹,她止不住抽动了下眉角。
还是算了吧。她极其淡定的停下动作,接着又把右手放回到了原处。
结束了这一连串的举动,北泽便听到卡卡西的回答:“也不是会要命的事啦。”
言下之意,既然小命还没遭受到威胁,自然也就没有他出马的必要了。
理解了他的意思,北泽再抬头看向那张毫无干劲的脸,即刻有了结论,眼前这家伙其实和她差不多,只是懒了点而已。
“我去找玛丽娜医生,你要一起去吗?”北泽询问着,但也没有要等卡卡西回答的打算,因为她已经转身向玛丽娜医生所在的医疗室走去了。
“反正也没事……”卡卡西耸耸肩,随即跟了上去。
北泽找到玛丽娜医生的时候,别人似乎正忙着整理乱七八糟的医疗室。她一走进去,脚底就好像踩到了什么,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东西应该是被她给踩断了。
稍稍退后一步,北泽低头去看惨遭自己毒脚的物品,是一只温度计。此刻,疑似酒精的液体正从断裂的地方缓缓流淌出来。
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下,很快,她又像完全没发生过什么事,直接绕过那温度计走了进去。
“玛丽娜医生?玛丽娜医生。”北泽喊了两声,室内披着浅色风衣的女性才有回应,回过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那个……我手受伤了,可否请你帮我处理一下。”说着,她还不忘把受伤的右手抬起来晃一晃,以便让别人看清楚上面的暗红。
闻言玛丽娜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视线在眼前的北泽和站在她身后的陌生男子之间来回移动着,最终落在那受伤的部位。尚还有些迷蒙的眸子在触及到暗红色的血迹后,恍然醒悟,她几步走上前,拉着北泽坐到唯一干净的椅子上。
“我看看。”她拉着北泽的手,先是动作轻柔地把上面的血迹全部清理掉,一旦阻碍视野的东西没了,便能看清流血的口子了,是条约莫三四厘米的伤口,两边的皮都翻起了,显露出里面的肉来,看着就令人觉得面目狰狞。
玛丽娜拿起棉签消毒,一边涂着,一边啧啧摇头:“怎么弄成这样的?”
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北泽抽气连连,好不容易习惯了,她才无所谓似的回道:“唔,被一只野狗抓伤的。”
“野狗?”消毒的动作一顿,玛丽娜显是有些吃惊,要知道调查兵团总部在地理上虽说不上特别偏僻,但距离城镇村庄也有点距离,荒郊野地的,哪来的野狗?
“不是野狗的话,那就是疯狗了。”反正都是狗就对了。
“……”觉得自己的思维明显跟北泽不在同一频道上的玛丽娜,最终决定不问了,而是专心致志地开始包扎。
见白色的绷带一圈一圈缠绕上北泽的手,原先一直未开口过的卡卡西突然说话了。
“说起来,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北泽稍稍愣了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明白又如何,关键问题是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才对。
“谁知道呢?我可从没惹过她,都是她一直在找我麻烦。”
说实在的,北泽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海拉·希斯里这个人。你说杰尔·罗兹看她不顺眼还情有可原,那海拉呢?
原本她以为是因为佩特拉,可不管她如何努力去探索佩特拉的记忆,里面都没有海拉这个人。她又开始反省自己有没有做过伤害别人自尊的事情,依旧一无所获。
最后的最后,北泽决定将其归结为一点“深井冰的世界是常人无法理解的”,然后理所当然地不去想有关她的事情了。
沉默了两秒,卡卡西低头瞥了北泽两眼,忽的开口道:“不过像你这样,我能理解别人为什么要针对你。”
北泽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轻轻“嗯”了声。
接收到北泽的疑惑,卡卡西摊着手,耷拉着眼角回答:“实在太不讨人喜欢了,你的性格。”
“……”北泽狠狠抽了下嘴角,跟眼前这男人比起来,明显她的性格还招人喜欢一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