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俞琮言满脸笑容地走进包厢,很高兴的跟俞锦妍打招呼:“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到妹夫了。”

俞锦妍呆呆瞧了他,平日的伶俐全给扔到了天边上去,手脚也不知道该怎么摆了,眼看着人都走近了,也不说起来,只直勾勾盯着人看,嘴里无意识的发出“啊?啊~”的声音。

看得俞琮言都觉得不对劲了,站在那里满面狐疑地上下打量他,颇是关心道:“妹夫?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俞锦妍慌慌张张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一边请他坐,一边粗手粗脚要给他倒茶,嘴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大哥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你这时候不是该在衙门吗,怎么跑出来了?”才说完呢,就觉得不对了,又讪讪跟人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奇怪,不是说中书省的事都很多,怎么你还有时间跑这么远出来吃饭……”

看着俞琮言掩饰不住惊异的眼神,俞锦妍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至于嘛,这是自己的亲大哥,又是旁的什么人,这会儿倒好,连话都不会说了!

俞锦妍又羞又愤,站在那里懊恼的低下头,喃喃道:“我、我没别的意思……”

俞琮言终于没忍住,大笑起来,一手拍着俞锦妍的肩膀,痛快畅笑道:“妹夫啊妹夫,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还有这般风趣的时候?”说着又故作正经,“嗯,可见啊,是我们平日来往还不够多,不行,改日啊,我非得约你出来喝茶,咱们好好聊聊才行!”语毕又看了眼俞锦妍如今那粗犷威猛的身材,话锋一转,“不然,咱们喝酒?”

这下俞锦妍终于确定,站在自己眼前的,除了自己那个在外人面前风度翩翩,私下里却老爱捉弄她和嫂子的大哥,再没有旁人了,意识到这一点,脑子还没来得及完全清明,身体就已经直觉做出了反应,整个人像炸毛了一样,跳着脚就道:“喝什么酒,就喝茶!”

她看起来,那么像是粗人一个,品不了茶,只能喝酒的莽夫吗!

哪怕是亲大哥,敢戳她伤口,也绝不能原谅!

俞琮言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妹夫”刷一下跳起来,好像自己怎么她了一样,满脸悲愤地朝自己叫着,就似“喝茶还是喝酒”这个问题,有多严重似的——老天明察,他可是一片真诚为对方考虑才提议大家去喝酒的啊。

不过,这种感觉,倒是不讨厌!

尤其看到俞锦妍比自己还粗壮了一圈,高了半个头的身形偏偏跟个女子一样急得直跳脚,两眼都冒火了,可看着自己的眼神里,还透着十二分的亲近……

俞琮言有些讶异,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妹夫对他,好像还没这么亲近吧?

只是经历了这样一个笑话,俞琮言对俞锦妍这个相差不多的妹夫,却是多了几分好感,再想到陶氏回来后说,自打妹妹有孕,妹夫就极关心照顾她——哪怕是为了孩子,他能有这份心,自己这个当大哥的,心底也高兴。

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俞琮言没再逗他,说道:“怪不得妹夫你惊讶,我最近衙门事情确实很忙,今日也是忙里偷闲,和几个同僚出来吃个饭商谈事情这才出来的,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我很早就想去你府上拜会了,只是一直没时间,今儿既然见到了,那就约个时间,你看十二的晚上怎么样?我们还来这里喝茶?”说道喝茶的时候,俞琮言止不住还带上了几分笑意。

俞锦妍脸上有点烧,自己刚才那番表现,真是够蠢的,至于两人见面的约定,她正求之不得呢,忙不迭就答应了:“行,没问题,我必准时到的。”

包厢外有一阵喧哗声,似乎是俞琮言那边的人,俞锦妍看他眼神往外面瞧,知道他怕有事,在衙门里不能说,非要出来一起吃饭喝酒才能办的,一定不是随便什么小事,不想打搅他,笑笑很自然道:“那咱们就这么约定吧,我就不打扰大哥了,你先忙。”

俞琮言也是真抽不开身,当即从善如流地答应,告辞离开之前,他脚下略微一顿,有些迟疑道:“我和妍儿父母早逝,平日我少不得多疼她一点,倒叫那丫头养成了个骄傲的性子……要是她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妹夫看在我的面上,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俞锦妍鼻尖一酸,赶忙垂下了眼帘,手指甲掐进肉里,才勉强叫自己的声音不要哽咽起来,说道:“大哥别这么客气,娘子她好着呢,没哪里做的不好的。”

俞琮言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没发觉什么不对的,那边又催得紧,倒不好再跟她聊下去,只能笑笑道:“妹夫是个心胸宽阔的,那成,我就先失礼过去了,回头咱们再聊!”

“回头再聊!”

站在包厢门口,直看着俞琮言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俞锦妍才失魂落魄的回来包厢里坐,脑子里混沌一片,反反复复闪现的,都是方才和俞琮言交谈的场景。

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和俞琮言说话了?

双手覆面,俞锦妍低垂着脑袋,手心里瞬间就湿润了。

她还记得当年俞琮言救驾而亡后被抬回来的尸身,脸色青白一片,头发也散乱了,总是弯弯的好像永远都在笑一般的眼睛紧紧闭着,曾经俊美如画的脸上,沾了几抹灰尘,衣服上有血有土,看起来糟糕极了,哪还见得半点平日的风采?

到如今俞锦妍还记得当日的那份绝望,对着他的尸身,她哭了整整一年,想到就会哭,半夜半夜睡不着,被子都被濡湿了大片……

还有她嫂子,绝望之后,大病缠绵,再没好过,然后一病,也没了……

经历了那般的伤痛,曾经以为此生再见不到的人突然又出现在眼前,活生生的,精神十足,会走回动,还会跟你开玩笑,怎不叫俞锦妍喜极而泣。

“大哥,大哥!”

她小心痛苦着。

“爷,上菜了。”

门口护卫喊了一声,俞锦妍赶忙擦了擦眼泪,清了清嗓子:“进来吧。”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仪容。

小二上菜的时候很热情,虽说刚才也很有礼貌,这会儿,态度却更甚之前,点头哈腰地把菜一道道放上桌子,特意给他看了一个瓦盆装得鸭子:“莫大人,这就是咱们楼里最出名的八珍鸭了,方才晋阳侯爷问起,听说您要点这道菜,结果楼里没有,特意把自己之前定的让给了您,让你好好品尝。”一边啰啰嗦嗦说这道鸭子用了什么材料,用了多少道工序……

俞锦妍心头一动,问他:“侯爷点了几份鸭子?”

小二一脸你在开玩笑的样子:“大人不知道?我们楼里的这道菜,向来都是提前点,只能点一份的,否则,二十份鸭子,一个人都能包圆了。”

俞锦妍心里越发过不去,惊问道:“那侯爷请的客人,你可有认识的?”

小二就奇怪了:“大人您不是侯爷的亲戚吗?怎么侯爷请的客人,您不知道?”一时又变换了个神色,支吾着道,“小的并不很认识侯爷请的客人,好几个看着眼生……大人您先吃菜,小的先告辞了。”慌慌张张走了,生怕俞锦妍再问他其他客人的事,心里只懊恼自己多嘴,没事乱说什么啊。这楼里规矩,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消息,自己这可是犯戒了,回头不定掌柜的怎么罚呢。

俞锦妍不知道小二的心思,看着桌上那道鸭子愣愣出神。

一道菜是小事,可俞琮言今天招待客人,提前预定好的招牌菜却送来了给她。为什么?哪怕小二不肯说,俞锦妍猜也知道,能叫俞琮言亲自作陪请客的,分量肯定不小。“莫含章”算什么,纵然立下军功成了四品步军校尉,在这街上随便一块牌匾砸下来都可能砸到一个官的京城,他算得了什么?

俞琮言待“莫含章”这般客气,说穿了,还不是因为,“莫含章”是他的妹夫,看在的,是“俞锦妍”的份上!

“哥!”俞锦妍低声喊了一句,眼泪止不住又流了出来……

出了这么一遭事,俞锦妍也没心思再逛街了,随意收拾收拾,就带着人回去了。

坐在书房的时候俞锦妍还在想着,今天初九了,离十二也不过三天,到时候见了面,她到底该不该跟大哥说自己的遭遇?告诉他,自己才是她妹妹?那个现在怀着孕的,是莫含章?

重生、魂魄互换,这样的事实在太过离奇,也不知道大哥会不会相信?俞锦妍这样想着,又提醒自己,到时候可一定要记得叮嘱他,不准斐哥儿在水边玩耍,当年俞斐就是在玩水的时候失足落水,不幸溺亡的,要不然,有斐哥儿在,俞琮言当年死后,爵位也不会落到二叔身上,嫂子也不会死……

想着,俞锦妍就苦笑起来,哪怕她脑子里还在思考要不要告诉俞琮言真相,可心底,却早已在她的思想之前做出了决定——告诉他实情!

或许,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哪怕是她这个妹妹变得面目全非,惹上了多大的麻烦,俞琮言,都会一直保护这她吧。

“不管了,说就说了吧!反正后面还有好多事都得叫大哥知道,迟早都会露出马脚的!”俞锦妍下定决心,长长舒了口气,想到不几日就能兄妹团聚,登时心情大好。

偏,就有人那么不识趣,上赶着来败兴!

门外笃笃两声响,清脆的女声柔声问道:“大爷,您在休息吗?我给您做了燕窝羹,您尝尝吧?”说着也不等俞锦妍回答,推开门就进来了!

俞锦妍勃然大怒,对着秦雪那笑意盈盈的脸就把桌上的镇纸给扔了出去:“是谁让你进来的?你还有没有个规矩了?!”

秦雪惊骇地看着镇纸从她身边飞过,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马上就对上了俞锦妍怒形于色的脸,慌得直哭道:“爷,我做错什么了?”

俞锦妍怒笑道:“你做错了什么你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的书房,也是你说进来就进来?”

秦雪哭着低下头,哽咽道:“可是,可是我以前,也是这样进来的啊?”

俞锦妍毫不迟疑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眼角突然瞥见秦雪发髻上插的一支青玉簪子,猛然一惊,疾步走上前一把拔了下来,放在眼前仔细一瞧,不是她当年的心爱之物又是什么?

眼睛死死盯住了秦雪,俞锦妍拿高那簪子:“这东西,你是哪儿来的?”

秦雪被她这样暴怒的样子吓得身子都瑟缩了,半点不敢隐瞒:“是、是太太送给我的!”

她就知道!

俞锦妍大踏步走出书房,一路往厚院疾走而去。

秦雪甚至都来不及叫住她问为什么生气,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远走,两手托着托盘上的燕窝羹,死死咬着牙根,“俞锦妍”,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害得我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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