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呢?”
大背头,白西服,红领带,咋接地气就咋穿,王大龙晃着一脸的横肉和络腮胡子,忒别亲切的一巴掌拍在朱晓常的肩膀上。
朱晓常咧开一丝嘴角,攒足力气在王大龙的肩窝里捶上一拳,不遑多让的也是亲切,“有事,回了。”
王大龙被捶的一龇牙,却笑容不改,“这么早走了?我还想着请她帮我们公司写一篇专栏呢,晓棠贵人事忙,我找她好几次都约不到时间,原本打算接这次机会跟她好好聊一聊的,你都不知道我知道晓棠答应出席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怎么我下台几步路的工夫,人就走了呢。”
“发达科技还用得着写专栏呀?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有统计数据说发达生物科技已经是位列中洲生物科技三巨头之一了。”朱晓常还想顺势再捶一杵子,奈何王大龙已然抬手作势,双持酒瓶子和酒杯在身前遮挡,并没有下手的好角度,遂悻悻焉,“我看晓棠也是知道她的笔力不逮,合不上你们发达科技的层次,就是怕你盛情难却,借故离席也说不定。”
“你这就是在骂我了。”
王大龙放下手里的零碎,打个酒嗝,喘口粗气,抬手又要拍朱晓常的肩膀,“晓棠,那是中洲社论的常客,别看年纪轻资历浅,可一支笔在手,端得镇压乾坤,摄服三界,但凡是有点上进心的公私企业,大小营生,就没有不以得一篇晓棠说引而为荣的……你妹,实在了不起吖。”
“混口饭吃,混口饭吃罢了。”朱晓常谦和的回道,“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抬爱,我妹能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无关痛痒的写写还成,换作你家这般业内旗舰,体系领军,不说她知不知得天高地厚,在我这里就已经替她担上没遍数的心了。”
“你这还是骂我。”
王大龙故作忿恼状,“权且你说的是真的,真当是你妹徒有其表,取宠上位,这又算得了什么?!单凭你家白水文学网在业内无出其右的势力,捧红一头猪都不是难题……我说,我虽然话糙,意思却是正直的,绝没有半点污蔑侮辱你妹的意思,实力么,只能是综合素质,也必须是综合素质,不然为啥有恁么多的好诗人都是饿死的呢?有句老话说的好,时也,运也,不走时气,再真才实学也没卵用……”
朱晓常看看王大龙随手放在旁边桌上的酒瓶子,冷静客观的掂量了一下王大龙的酒精摄入量,又冷静客观了好一阵子,总算冷静客观的压抑了自己抄起酒瓶子给丫来一下的不冷静不客观的不冷静不客观的情绪冲动,淡淡的说,“世态便是如此,也有你这么一说。”
“晓常,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当年盖你一帽那件事?多少年过去了?小时候的事真的不要记在心里了,到现在一想,算逑事么……”王大龙见着朱晓常神色不愉,开始东拉西扯的开解,“咱们都要向前看,虽说现在向前看也看不到个毬,但是总要看的,万一前面有个毬呢?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咱哥俩都好好的,好好处,回头你跟你妹帮我好好说说,润笔加倍,两千字就成,就当我求她了,咱们说定了,现在把这事放下,好好喝一顿酒,来,我给你倒上!”
“有一说一啊大龙,别的不说,我跟你说句最实在的,打球那件事,我绝对没有放在心里,我甚至可以拿我的人格发誓。”
看着王大龙回身拿酒,朱晓常等不到王大龙再回过身,脱口而出的满满都是真诚。
有啥可记恨的,是,咱是被盖了一帽,丢了一地的面子,而且伤了腰,在地窖里卧床抱着酒坛子捱了好些日子。
但是,关键是但是,你丫的也没好过吖。
崴脚了吧?骨折了吧?拄拐了吧?被广告牌子拍了吧?ICU里办年卡了吧?听说,还顶配了纸尿裤半年,到现在起夜的次数还稳定在两位数……无论是从程度还是时长,王大龙的坎坷历程,实在是很难让朱晓常无法满意。
实际上,在得知夜店广告牌子把骨科住院其间偷跑出去夜店的王大龙拍成只剩一根拐杖的时候,朱晓常已经在心里原谅了王大龙,等到得知消息的当天夜里蒙在被窝里偷笑了小半宿之后,朱晓常更是十分确定,自己真的是原谅了王大龙。
“那就喝酒!我听说你酒量不错的,走一个!”
王大龙塞到朱晓常手里一支高脚杯,很有风俗的倒了个满杯,却是红酒,朱晓常自然不在意这种小事,碰了杯,仰脖子干下肚,又被王大龙塞到手里一小碟麻辣鸭翅,说是下酒。
红酒涩涩回甘,如果是使红酒气味倾向柔顺的乳酪,或者纯粹粗犷富含麦香和碳水的酵母面包都还凑合,这儿却给弄了一碟儿鸭膀子……或许大概齐会别有一番滋味?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事儿。”王大龙凑近朱晓常,从他碟子拈了一支鸭翅,细细的嚼,小小声的说,“你也看见了,这桌酒不是我一个人出钱,还有俩人帮着一起操办,我想说的不是出钱多少的事儿,我压根就没在意。我想说的是,我真没想到那俩货居然能把文道的人请过来,而且还是副会长那个级别的。”
王大龙说着,朝人声鼎沸的最盛处一抬下巴,朱晓常也跟着王大龙的下巴看过去,保守估计,整个忒别豪华的包房里至少有七成的人众星捧月似的朝那里汇聚,甚至把躲在窗边角落里的王大龙都忽略了……当然,这也很有可能来赴宴的都是有眼色的校友,看见王副总和人密谈,不合时宜凑过来巴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恁么头脑清醒且审时度势的,丢西瓜捡芝麻的事儿自古都是常见。
“我知道一点,你和吴郡文道的人有联系,但是,托你的关系,请文道高层过来撑场子的事儿,我连想都没敢想。谁知道……还真能请过来?”王大龙颇费思量的望过去,没心没肺的和朱晓常推心置腹。
不然你以为呢?我干嘛要回来?不就是担心我六哥被人灌飘了以致马失前蹄甚至失足乜?当然,我六哥是千杯不醉的量,咱担心多余了,但是,还有泰哥在呀,泰哥可是大病初愈,一言难尽的酒量,不盯紧点儿,怕是一定会一言难尽的……朱晓常想到这里,暗暗白了王大龙一眼……你跟我提这些没一点卵用,我得喝成什么样儿才能帮你搭桥,想疯了你的心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