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继续道:“那座金銮宝殿,此生我入过三次,第一次是为请命出征长城,勇战车都国。第二次是凯旋回朝,为将士们请封赏,却不幸被打三十军棍。第三次便是以通敌卖国的罪名上殿,向国君请罪。”
“哼!”黄昭愤懑难平,重重哼了一声。
苏烈道:“供状已签,白纸黑字,要再想翻案是不可能的了,我唯有向国君详陈边关开放后,贸易兴盛,为国库增税多少的事实。当时朝臣对我大张挞伐,言辞之况,并宣召包括经济司在内的各司负责人,来问询我的治理举措是否促进了经济增长。那些人又惊又怕,不敢得罪朋党,却更不敢明目张胆地欺君。传召来得太突然,他们来不及更改记录数据,就只能据实回禀。数据显示自打开边关大门,允许域外商贸之风吹进来后,国库收入连年翻番,社会罪案却逐年下降,人们更加安居乐业,并在科学文化领域掀起新风,极大促进了文化产业的发展。”
“哈哈哈~”黄昭击掌大笑,乐不可支,这下再也不怀疑皇帝要救将军的意图了。
苏烈道:“不管多么天花乱坠的证词,都不及数据有分量。数据证实我无罪,不仅无罪还对朝廷有功,朝臣们就得接受。至于当时是如何签下那份供状的,我也据实做了回禀,圣上已象征性杀了一人,不愿再多损失老臣,这事上便支吾其词,说我尽管做了好事,其实行为也有不当之处,比如自作主张,未事先与朝廷商榷,故而造成误会,所以我也是有过失的。”
“好一个昏……”黄昭差点又冲动坏事,幸亏最后一个字没出口,就给苏烈一个眼神堵了嘴。那个“君”字要冲出来,他二人只怕都得死个十回八回。
苏烈叹口气道:“圣上之言便是最后裁断,任何人都不得再有异议,否则定惹来杀身之祸。那些人识趣地退归三班,不再多言,圣上就断了我一个功过相抵的处置结果,将我贬为庶民,出宫自寻去向。不过假设有朝一日,朝廷需再用长城守卫军护国,我得响应召唤随时候命。”
“哼,”黄昭愤愤然道:“堂堂大将军,守卫军最高统领,竟被当狗一样呼来唤去。人人皆知将军乃股肱之臣,栋梁之才,皇上如此轻视,我又怎能不说他……”
这次不用苏烈拦,黄昭自动闭了嘴,但脸盘黑如锅底,实在气得不轻。
苏烈安慰他道:“算了,我本就已打算卸甲归田,做一名闲散的布衣平民,皇上的判决正合我心意,又还计较什么?我已许久没享受夕阳西下,炊烟四起的恬静生活,如此安然过了几年,与学生们朝夕相处,别说还真是挺幸福的呢。”
说这话时,苏烈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见他如此满足,黄昭感叹他心胸之宽真能容大海,如果换做是自己,处于那种情况下,是怎么也不可能忍气吞声的,只好吱唔道:“只要你高兴就行。功名利禄本来就如浮云,但雁过留声,人死留名,声名若被那帮乱臣毁坏,是死也要拿回来的!”
这次黄昭说到了点子上,苏烈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二人相视而笑,完全恢复了过往在长城堡垒上时的和谐。
晚饭时分了,张驼子见二人谈得兴致高涨,全然不知腹中饥饿,便凑趣儿地端上几碟可口小菜,笑盈盈道:“苏先生是这儿的老客啦,今日又喜逢旧友来此叙谈,我这不着调儿的小铺面真是蓬荜生辉,难怪早上一抽门板就听见喜鹊叫呢!后厨收拾了几个不像样子的小菜,帮苏先生助兴,今日酒饭钱全算老儿我的,二位可千万不要客气呀!”
闻到饭菜香,苏烈欢喜极了,拍着手掌道:“甚好甚好,你这铺面虽小,却不仅酒香,连餐食都是一流,苏某就当真不客气啦!只是蒙张老板看得起,请下这餐,小费还是要给的!”
说罢从袖中摸出一吊铜钱,轻轻塞进张驼子手里。
“哎呦,您瞧您这是……”张驼子真心不愿接,却知拗不过苏烈。多少回都是这样,他躲都躲不赢。只要说请苏烈,他都乐呵呵收下,另一边却必给打赏,赏钱一定比饭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