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白夙臻在往竹山村赶,而那边顾晋扬却出了状况。
小八掐了田间地头常见的一种叫“公魔芋”的苗来吓唬他,这种苗长得高高长长的,顶端蛇头一样探出,村里的孩子最喜欢拿这个来吓人。然而他却不知道顾晋扬因为心疾的关系,最是经不得吓唬。
“啊……娘……”
眼看着顾晋扬痛苦地蜷在地上,脸色紫涨,呼吸困难,小八吓呆了。
“你怎么了?我就是吓吓你,你别吓我啊……”小八扑过去想要扶起晋扬,却因为人小力弱,扶人不成,反倒一头跌在了他的胸口上。
晋扬本就觉得呼吸困难,心疼难忍,这一下跌将上来。更是眼前一阵金星乱冒,竟是“啊!”地惨叫一声,双眼就开始翻白。
“姐!姐姐!快快,晋扬晕了!”
小八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拽住落落就往那边跑。
徐闵兰心里一紧,赶紧跟上,“怎么会晕了?”
“我,我就是拿东西吓吓他玩,没想到他突然就倒地上起不来了!”自闯了祸的小八不敢隐瞒,扬了手中的东西急慌慌地说着,“我们经常拿这个吓人的,可是我不知道他反应那样大……”
小八心慌又害怕地解释着,徐闵兰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快,就在前面!”
小八快跑两步,冲上去就要拉起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不要动!”
“不要动!”
突地两声厉喝传来,吓得他一呆,伸出去的手就落了空。
徐闵兰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落落,却没有深想,冲上去掏出怀里的药瓶儿就要给儿子塞药。
却没想到顾晋扬身子一个抽搐,徐闵兰措手不及之下。手里的药还有药瓶一下被打飞了出去,落到了草丛中,竟是不知掉到了哪里去。
“完了!”徐闵兰脸色一灰。“快帮我把药找回来!”
眼看着顾晋扬的唇色紫涨得几乎发黑,身子也抽搐得越来越厉害。而那药瓶儿却像是在跟他们作对一般,死活找不到。
“快点出来啊!再晚就不行了!”徐闵兰目眦欲裂,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带扬儿出来玩一场,竟然就出了这样的大事,如果扬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也没脸活了!
“徐姨!你快把他放平!”
顾晋扬小小的身子抽搐得越发的厉害了,唇角都溢出了白色的冒沫。落落原本慌乱的脑子反而清明了下来。一把把人从徐闵兰怀里夺了过来。
“徐姨!借你簪子一用!”
她说完看徐闵兰还是呆呆地愣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落落暗道一声“得罪了”,反手就把徐闵兰头上的发簪摘了下来。
手里握着发簪,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晋扬已经冰凉的指尖,挨个儿扎去。
直到十个指尖都被扎得血印宛然,徐闵兰这才反应过来,冲上来就想把孩子抢回去,厉吼,“你在干什么!”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什么贵妇风范?就同一个绝望的母亲没什么两样。披头散发,眼底闪着噬人的寒光。
然而她凶落落更凶,身子一顶。愣是把她顶了出去,头也不回地砸了两个字,“救人!”
放完血,给晋扬的手揉搓一阵,看指尖冒出的血不再像开始时那样的乌黑了,她这才深吸一口气,俯身,渡气,按压胸口……
如此这般重复了数次之后。小晋扬脸上的紫涨之色渐渐散去,呼吸也见平缓。不似之前那般急促。
“找到了!药!”
正好此时小八也找到了药瓶儿,徐闵兰回过神来。慌忙倒了一粒药出来递到落落手边。
“呼……娘?”
吃了药,小晋扬的脸色渐转红润,眼底也恢复清明。
“哇……”
“你个臭小子可吓死娘了!”徐闵兰死死地将儿子搂住,哇地哭出声来,扬手想打,却又心疼他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只将那手高高扬起,又轻轻落在儿子的后背上抚住。
“以后可不许胡乱吓人了!”
落落也是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方才她也是急病乱投医。前世的时候房东奶奶是有心脏病的,所以曾给她说过一些关于心脏病突发急救的知识。扎手指放血是为了缓解心脏的压力,只是她忘了要扎哪根,就索性十根手指一齐扎了。幸好起了作用。
“不敢了!”小八也是吓得不轻,一下扑进姐姐怀里,却不想落落此刻筋疲力尽,竟是被他一下扑倒在地。
“姐,你也在害怕?”感受到姐姐微微发抖的身子,还有颈间的汗意,小八忍不住开口。
“废话,我当然害怕……”万一这孩子要是就这样死了,那自己家罪过岂不是大了?唉,也怪那个徐姨不说清楚,看她那样放心的任小八带着人跑了,谁知道他会有心疾?
想到这里,落落突然又想起来顾晋文是有心疾的,而这个病一般是遗传性的,“唉,也是我大意了。”
好容易平复下来,几人均是汗透重衣。
“顾夫人,对不起我家小八他没有恶意,只是孩子们玩惯了,并不知道小公子经不得吓。”
“唉,没事没事,也怪我没有说清楚。”心有余悸的徐闵兰紧紧地搂着儿子,却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全怪小八。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想起一事,脸带疑惑地道,“不过你方才那法子,倒是奇怪得很,你从哪里学来的?”
“呃,我就是之前无意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方才实在是吓得狠了才病急乱投医……”
“徐姨?!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个男子惊讶的嗓音打断了两人,回头去看,却是白夙臻带了玉账本站在路旁。
看到他惊讶的目光,徐闵兰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披头散发,浑身泥土的。
落落忙将手中的簪子递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那个顾夫人,”
“叫我徐姨!这孩子。我都说了不怪你了,扬儿这不没事儿嘛。对吧,扬儿?”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的徐闵兰一个眼刀杀了过来,让落落脖子缩了缩,心却放下大半来,拽了拽小八。
“晋扬,是我的错,我不该吓你的,我……”小八向来乖觉。被姐姐一拽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更何况他本就觉得歉意无限,当即就老老实实上前,给顾晋扬道起歉来。
已经缓过气来的顾晋扬倒也大方,咳了两声摇头故作老成地道,“不知者不罪……”
因为身子的原因,他自小玩伴少得可怜。肯跟他玩的,要么就是对他有所求,要么就是可怜他。因此他的心思就比旁的孩子要敏感两分,小八待他一腔赤诚。他自是感受到了。
因此这会儿虽因为小八的缘故害得自己差点丧命,他倒是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见他这样,小八对他更是热忱了几分。两人关系自此更进一步,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白夙臻来这里是另有要事,但是看到落落家田里那几个歪歪扭扭如大白虫子一般的东西,不免也起了好奇之心。
“你这是什么东西?”他指了地里的营养钵好奇地道。
“哦,这个啊,我听说是叫营养钵,这样很省种子呢!”落落也不隐瞒,张嘴就把营养钵的种种好处说了出来,“说起来。这营养钵能成,还多亏了上回你送我的那两匹布呢。嘿嘿……”
听完落落一席话,白夙臻心里一动。“照你这样说来,用营养钵种植,会省到大概五成的种子?竟这样厉害?”
“是啊,因为我们是先一株株发出苗来,然后再移栽的。一窝一粒,最多也就是粒种一窝;自然不像撒种或点种那样一窝需要好多粒,这样下来自然省了。”
“这样……啊。”白夙臻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突然对徐闵兰道,“徐姨,天不早了,要不要回去?”
徐闵兰本想拒绝,但是看了他的神色,心里倏地一动,点头,“嗯,先回吧,方才那一场搞得满身汗,得赶紧回去给扬儿换身衣裳。”
他来时是坐了马车的,因此几人说完就简单地同还在地里忙活的三爷等人打了声招呼,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白夙臻倏忽地来,又倏忽地去,搞得落落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怔怔地抬头,正好同白夙臻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上,心里更是一愣,只觉得怪怪的。
而马车里,白夙臻看着徐闵兰哄睡了晋扬。这才自袖中拉出一张纸来,“晋文那边来信了。”
“怎么样?他那里还顺利吗?”徐闵兰一惊,也顾不得小儿子还没躺好,扭身就将那纸条接了过来。
“种子不够?差三成?”徐闵兰皱了皱好看的眉,“怎么会差这么多?当时可是还尽量装了多的……”
“说是遇到了山洪,损了一些。”
“山洪?!那文儿没事吧?都说了文儿的身子还没大好,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他非要!”徐闵兰心里一惊,不由对那个皇帝妹夫生出一股子怨恨来。
转眼又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的丈夫,她更是气得银牙暗咬,“还有他爹也是,干什么一定要文儿去做那样危险的事情?!”
“顾伯父也是不得以吧,顾贵妃做出那样的事情,如果伯父再不主动请缨,只怕整个顾家都有危险了。”
“唉,我……”徐闵兰默然,其实她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那个堂妹,她真心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感觉她挺明白一人,怎么进了皇宫,人就糊涂了起来。特别是近几年,竟然还做出同那人勾结的事儿来!她知不知道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只是这近三成的种子就是一千斤,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里搞这许多过去?再说了,这里同那边,可是隔了一个滇州,那里是他的地盘啊,我们怎么把东西送过去?”
徐闵兰手指轻轻叩着车厢壁,忧愁了起来。
“原来您也没办法么?我看晋文说让我负责收集粮种,至于运送就找你,还以为您有办法呢。”一听徐姨也没法子,白夙臻蒙了。
“法子是有,可是也运了一千斤这样多啊!”徐闵兰娘家是茶商出身,手底下有一个茶队,常年走南闯北,倒是可以把粮种混在里面送过去,但是也混不了一千斤那样多啊。
“徐姨,如果是送布匹呢?应该是没事儿的吧?”白夙臻一咬牙,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关的事情。
“布匹的话倒好说,我家的茶队经常用布匹瓷器来跟人换茶叶的……只是你送布干什么?”
“啊,你是说——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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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马上就要远行了,筒子们期待一下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