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虽已不早,可良辰挂心萧瑜晚归,必是奔波一日,便也不催促,只是坐在一旁瞧着萧瑜连着喝下三杯茶,想着怕是也品不出这茶是何味道吧。
过得一会儿,见萧瑜润过了嗓子,又念着要他早些回去休息,良辰这才说起今日叫他来所为何事。
萧瑜耳目灵通,虽才回得府里,可也不必良辰再说与他听,且非但是府内,加之外面有些个风吹草动,也是躲不过他的。
兄妹俩自然坐下一番恳谈,良辰便将自个儿的打算一五一十细细说来,末了,请教哥哥道:“哥,你是知晓我心意的,辰儿这样做,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良辰如此询问,并非是对退婚迟疑,而是怕自个儿眼界狭窄,若是因着执意如此退婚而对家人造成困扰,那她自不会坚持此法,事在人为,总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不是?
岂料萧瑜却是久久不曾开口,低头沉思半晌,这才重重吐了一口气来,定定看着良辰:“是哥疏忽了,总想着你还小,却不想我们辰儿也长大了。”
良辰无奈,为何她听得萧瑜语气中满是“吾家有女初长成”,须知萧瑜比着她如今,也不过大了几岁罢了,他自个儿都还未成亲。
“哥……”良辰不知说什么,只得不依地叫了一声,每每见得亲人如此,她只要这般撒娇,总会心想事成,百试百灵。
“好了好了,哥懂了。只是,辰儿,你果真是想好了?”果真,萧瑜先是被妹妹逗得一笑,继而正色问道。
“嗯,想好了,无论如何,婚姻大事儿戏不得,辰儿若不能确定此是良配,断断不愿就这般嫁过去。”良辰回答得斩钉截铁。
然而终究是保留了一部分,只说顾虑今日所见,想着要凭着沈家态度来考虑婚事,并不透漏已然坚定退婚打算,到底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她一般可以预见到这桩亲事的后果的。
至于不嫁过去之后如何,良辰却是只字不提,青灯古佛自然不可能,另谋如意郎君这样的话,她还是自个儿心里有数便好。
“好,既然你意已决,哥就支持你,沈家究竟如何,咱们静观其变,哥也会着人私下里打探,此外,你这些日子出府之事,便交给哥吧。”萧瑜终究还是疼爱妹妹,便是点头应了,许多事也都主动揽下。
“谢谢哥,有哥哥帮着,辰儿这心里便更为踏实了。”良辰适时地小小吹捧一下,眼见得萧瑜闻言笑开来,便知是很吃这一套的。
兄妹俩又说了会儿话,大多是萧瑜宽慰妹妹,要她诸事放心,有爹娘和两个哥哥在,自不会叫她吃了亏去。
而良辰心里忍不住唏嘘,萧良辰有这样的家人,前世竟还落得那般下场?
便是打定主意再不重蹈覆辙,又细细嘱咐了萧瑜她明日一早就要出府,可要记得为她安排妥当才是,这才催着他早些回去歇着。
“你这丫头,用着哥哥的时候,便是死命催着一定不管多晚都要过来,如今我应下了,你便过河拆桥,这般急着赶我走。”萧瑜笑着打趣自家妹子,可听得语气中非但没有责怪,反而极是宠溺。
良辰自然知道哥哥不是真的怪她,便是皱了皱鼻子道:“我跟自己哥哥何必要客气,况且这茶你都喝了好几杯了,哥,我是真的困了,你瞧,我眼睛都要合上了,你便心疼心疼妹妹,明儿一早我还要出府办事呢,这可剩下没几个时辰休息了。”
明明是心疼萧瑜身子,却还故意做出可怜兮兮样子,萧瑜一眼便是识破妹妹心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便是起身道:“好好好,我这就走,再留下来,我怕就要天怒人怨了,你瞧花锦那神情,便是比我这个亲哥哥还要心疼你,我可不敢继续耽误我宝贝妹妹就寝了。”萧瑜连声告饶逗得主仆二人对视一笑,便是跟着起身送了萧瑜出去。
时候也确实是不早了,想起明日一早就要起来,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熄灯就寝了。
次日一早,蕴阁里仍是清清静静,后院里只有几个丫头穿梭忙碌,另还有花钎被打发去给霞来院送了一封良辰的亲笔信,信中说了昨日与哥哥见面及今日要出府去,叫娘不要担心。
交代妥当,良辰便是带了花铮花锦忙着换装,如今几个丫头似达成默契,这般紧要关头,便是留下花镕花钎帮着徐嬷嬷照料院子里一应事宜,陪着小姐出府还是交由花锦花铮,到底是一回生二回熟。
再次换装出府,自马车到车夫,均是由萧瑜一手包办,良辰只需要将自个儿及两个丫头做男儿装扮好,自萧瑜早就打点好的后门出来便可。
出了后门,见得那里正停着一辆轻便马车,并两个小厮打扮的家丁,良辰便是满意一笑,萧瑜办事果真叫她很是放心,这个哥哥,她可要牢牢把住了才是。
她可不会小看这两个样貌清秀的小厮,听闻是一直跟随在萧瑜身边,也跟着去过许多地方,算得是亲信了。
昨日萧瑜想着她出府不便带那许多人,自个儿又是分身乏术,便是将身边用惯了的人叫了两个过来听候调遣,个顶个儿的通身能耐。
至于先前的许护卫几人,萧瑜不提,良辰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给了她的便是她的,借了也同理,那几人她可是另有用处的,五哥身边的人,给她多少她都来者不拒。
“公子,咱们这般出府倒是方便许多呢。”上得车来,花铮整了整衣裳,想起省了自府门出去时的麻烦,便是笑着说道。
“那可是,若非如此,咱们也不必麻烦哥哥了。”良辰一边笑着应了,随口接了花铮的话。
细细打量了这外面瞧着与寻常马车无异,实则内里布置得很是舒适的马车,良辰心里又是夸赞了自家哥哥一把,这才取了账簿出来,思量着今日要从那里瞧起。
过得半晌,正看得仔细,忽听外面传来“吁”的一声,马车陡然停下,车内众人都被耸得身子不由前倾。
“发生了何事?”良辰将将稳住身子,皱了皱眉,便是扬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