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之后,明崇允果真将传说中的鬼医带了过来。
宁某人第一眼望见这人时竟陡然觉得心中有些惧意,这个男人身材高挑秀雅,身着低调的黑色长衫,头发乌黑,一眼看去便觉得这定是个年轻人,诚然,一个人长的老与少,直接看脸来判断一般是不会有太大误差,可这位鬼医先生却戴了副黑色面具,五官遮的够严实,只能从那俩窟窿眼看到一双黑亮的眼眸。这眼睛倒也是好看。
“月痕,你诊断一下,看这毒是否有解。”
“遵狼王大人。”
这位名叫月痕的男人一开口,立马便让宁某人心中一抖。这声音怎么会这么难听,低沉就算了,沙哑也罢,可他的声音听上去却像是几种金属在一起摩擦的声响,闷钝却刺耳。
在宁无双出神期间,月痕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劳烦大妃娘娘将手腕伸出来让小的诊断。”他恭敬的弯着腰,那双乌黑的眼眸毫不避讳的望着她的脸,倒是把宁无双盯的有些不自在了,就身份等级来说,月痕这*裸的目光便是对大妃的冒犯,可是宁某人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乖乖的将手腕伸了出来。她果然不是做权贵的料。
月痕的手指修长白希,轻轻摁在宁无双的脉搏处,指端有些冰凉,让人真切的能感觉到。
“月痕,怎样?”
见月痕收回了手,明崇允微微倾了倾身子问道。
“小的把脉得知,大妃娘娘这毒在体内还未超过半年,并非无解。小的倒是可以尝试将此毒解开,但时间上却无法保证。”
“多久?”听到能解宁无双的毒,明崇允一阵欣喜。
“多则五载,少则三年。”月痕如实回答。
明崇允闻言顿了顿身子,继而恢复笑颜。“你尽管做便是,有解总比无解好,三五年也无妨。”反正他不缺女人,只要不是三五十年便好,有生之年,他还是想要尝一尝这个女子的滋味。
“遵命。”月痕得令,恭敬问道:“狼王大人,为大妃娘娘解毒一事需尽早,小的认为今日便可开始。”
“准了,本王便将诺倾交予你,这毒要尽快解了。”
“遵命。”
宁某人乍一听这毒能解,隐隐的有些期待,但是静下心来一想,这毒解不解其实都没什么关系,她已经不是很在乎了,可是明崇允在乎,所以他便将她交给月痕半日。
月痕带着宁无双来到了他的专属制药间,地方很大,却被浓浓的药草味给填满了。宁某人觉得这味道有些刺鼻,便用衣袖掩住了口鼻。
月痕吩咐婢女将制药间内沐浴用的木桶倒满热水,屏退所有闲杂人后,他不慌不忙的将各种宁无双或认识或陌生的药材一一撒入木桶中。不一会,整个桶里便飘满了药材,热气窜起这些药材混沌一起的味道,闻起来更是怪异了。
“大妃娘娘,您需要进去浸泡两个时辰。”
“哈?”宁无双望着这被药材填满的木桶,为难的扯着嘴。她腹诽,这鬼医是要将她熬成一桶汤药吗?
“劳烦大妃娘娘将衣衫脱下再进去,小的这就出去。”说完后,月痕转身走出了制药间。
“哎?就让我脱光了进去吗?可是这里......”这里没有婢女,只有她和月痕,虽然她明白月痕知晓她身上的毒轻重,不会冒犯她,可是孤男寡女的,让她赤身luo体,纵使自己脸皮再厚也是会害羞的。
“请大妃娘娘尽快,莫要等水凉了。”在宁无双为难之际,门外又传来了月痕金属质感的声音。
“好吧......”宁某人不情愿也没办法,明崇允可不会允许她放弃治疗。
快速的将衣物脱掉,宁无双坐进了木桶中,水恰好到锁骨处,因为被药材满满的遮着,锁骨以下的部分都没有露出来,她顿时感到很安心。
正当她准备闭目养神美美的泡个药浴时,月痕竟然正大光明的推门而入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为何突然就进来了?”宁某人慌忙将身子往水里藏了藏,警惕的望着这个神秘的男人。
面对她的质问,月痕只是用着让人闹心的声音冷静说道:“大妃娘娘药浴期间,小的需要守在旁边为您添水和投入其它药材。小人乃是医者,望大妃娘娘莫要见怪。”
一句医者便将男女之别理所当然的抛开了。宁无双虽心中顾及,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在医生面前,性别都是平等的,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她内心安慰了自己一下,反正她坐在木桶里,他站在木桶外,只要没有逾规举动便无大碍。
“好吧,如此便有劳鬼医先生了。”
月痕不再答话,隐藏在面具后的那张脸也不知是什么表情。于是乎,幽闭的制药间便只有这一男一女,一个泡在木桶中,一个站在木桶外,两两无言,宁某人尴尬无比。
泡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月痕让人送来了热水往桶内添加,添完水,他又转身熟练的抓来几味乌黑一片的药材投入木桶之中。药一沾水,立马便翻起泡沫,只一会,宁无双便感觉到肌肤一阵灼伤般的刺痛,那感觉实在难言,使她坐不住,终于是嚷嚷开了。
“鬼医,我不泡这个药浴了,太痛苦了!”宁无双闹腾着让月痕赶紧出去,她好起来穿衣,在水中多待一会她便更加急躁,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惬意。用个恰当些的比喻,她觉得自己便是落入滚烫油锅之中的萝卜丸子,一会会便有可能被炸个外焦里嫩。
“请大妃娘娘忍耐,这是给您解毒的必要过程,受得住才解得了毒。”
宁无双闻言丝毫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她龇着牙咧着嘴,极度不满道:“合着你要将我烫熟了才行?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就像是坐在了火堆中一般,一刻都忍耐不得。这解毒的事情下次再说吧,你赶紧出去,我要起来了!”
面对宁某人的大呼小叫,月痕仍旧是置身事外的平静。
“请大妃娘娘忍耐,这难熬的感觉一个时辰后便会消退,并且对您的身体不会有任何伤害......”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出去!你真不出去我就直接站起来了,然后告诉狼王你非礼我了!”这时候感受的疼痛已经让宁某人处于火焰爆发的状态,耍赖威胁的手段全部都用上了。她可不管这毒要不要解,这份活罪她受不了。
见宁某人作势就要站起来了,月痕身手矫健,将鞋子一脱便抬脚也坐进了木桶之中。
“啊!你要做什么!?”宁某人大惊,惊恐万分的要朝外爬去。
月痕一把摁住她的肩膀,语调无波的说道:“小的陪大妃娘娘一起承受痛苦,若小的能忍住,娘娘您也要忍着。”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宁某人不知所措,她第一反应便是:我是该推开他还是该捂着自己的重要部位呢?
“娘娘莫要担心,小人不会冒犯您,只希望娘娘您能安心待在桶里。”
“我......我安心,你也快出去,被人看到我们俩在一个桶里......不太好......”和这个陌生的人如此近距离交谈,宁无双窘迫的眼睛不知道该朝哪放,视线稍稍下移,恰好看见月痕微微敞开的衣襟,半截胸膛裸露出来,隐约还可以看见肌肤上的疤痕。
“你这里受过伤?”宁某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指向月痕的胸膛,有点难为情,又有些好奇。
“是受过伤,伤的很深,但是无大碍。”
“那......你一直戴着面具,难道脸也受过伤?”
“回娘娘,是的。小人的脸曾经被火烧伤,留下了丑陋的疤痕,怕吓到人,故终日以面具示人。”月痕回答的很平静,丝毫没有悲伤的语调。
宁无双垂下眼眸,表示同情,不一会却猛的抬头。
“你医术高超,给自己易个容呗。”
“这倒不必。于小人而言,有些东西,有便是有,无便是无,毋须刻意强求。”
“有便是有,无便是无,毋须刻意强求......”宁无双重复着这句话,喃喃道:“你倒是很豁达......”
她只是有些怅然,若是自己一早便有这么个豁达的想法,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地步,有就是有,无便是无,那时,她身旁的人可不就一直是穆云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