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观上看,锦盒内装的是一件小玩意。
但是还没打开盒子之前,钟衍已经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动——以真菌感知的能力来判断,锦盒里有真菌留存的痕迹。
星星点点的真菌淤积,形成一个圆形的环状物。
虽然盒子封闭完好,却还能闻到,确切的说是能感知到淡淡的幽香。
“这串手链太贵重,”钟衍笑着将东西退回去,“无功不受禄,周先生还是拿回去吧。”
周朝先心中虽然诧异,却还是乖乖收回了礼物。
他心里明白再坚持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
钟衍没有打开盒子,只看盒面就能猜到里面的东西,说明他以前应该见过类似的盒子。
或者说,他曾经去过同样的地方、有过相同的经历。
在有过相关经历的人眼中,这个小玩意确实上不了台面。
“让你见笑了,这其实是我前几天赌木头的收获。”周朝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继续进行的话题,当然不能就这样放弃,好歹得多说两句缓解下尴尬气氛。
“为何要赌木头?直接买不行吗?”
钟衍略微皱了皱眉,赌石他听说过,网络小说里都写烂了的桥段。
倒是这个赌木头听上去很新鲜。
“直接买要花大价钱。如果是赌的话,成本会稍微低点,过程也更加刺激。”周朝先说起赌木头,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轻松,“可惜我对这个一窍不通,花了十几万也就做了几十盒手链。”
只不过看他的表情,更像是用花钱的方式减压,而非一定要赌到什么东西。
钟衍笑着点点头:“周先生的减压方式,听上去有些奢侈。”
听他这么一说,周朝先顿生知己之感。
即便是年薪百万的人,该有的工作压力从来不会缺席。
赌博带来的刺激,从来都是消解压力的良方。
聪明人从来都不上牌桌——有数学概率表明,超过九成的赌局都是受老千操纵。而其中八成的老千,就藏在全是熟人的牌桌上。
坚持说熟人打牌不出千的,不是凯子就是老千。
与其如此,倒不如赌石、赌木头来得有趣,起码还能留点念想。
老婆只纠结于周朝先花了钱没有收益,却压根不知道他根本不是奔收益去的。
好不容易遇上了能理解的人,他与钟衍自然是聊得无比开心。
直到最后还极力邀请钟衍一起吃午餐,但是被钟衍婉拒。
出于职业本能,闲聊时钟衍也随口问了问赌木头的游戏规则,才知道这玩意跟赌石没有什么区别。
这边赌木头分为几种情况,赌楠木、赌檀香木、赌黄花梨、赌沉香木各有不同。
国内对楠木的疯狂需求,让整个东南亚的楠木类的木材都遭遇了生存危机。
以老挝缅甸为例,这俩国家的珍稀树种被砍了一大片不说,现在更是被商人盯上了本国民居的房梁。
上了年纪的老房子,很多都是楠木之类珍稀树种的做梁,天然具有防虫蛀的能力。
本身是名贵木种的,又经过时光的洗礼,自然是扒瓦拆梁也要给人弄走出售。
所谓赌楠木之类的局,多半是赌来自异国百姓的房梁。
这些木材经过几十年的自然阴干、也接受过几十年烟熏火烤的洗礼、灰尘霉菌的依附,光从表面已经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东西是好是坏,必须切开了才知道。
因为这玩意小赌三五千,赌大了也就十几万,不像赌石动辄几十万起步的投入。
相对较低的门槛,让它在游客中很有市场——哪怕手气不好没开到好木料,那些品相较差的木料,也能拿来车珠子做手链。
“爸爸,刚才那个叔叔要送什么礼物给宝宝呀?”
小丫头一直在旁边竖起耳朵倾听,直到周朝先离开之后,她才歪着头望向父亲,“爸爸还没打开盒子,就知道里面是很贵重的东西?”
“应该是一串名贵木料做的手链,”钟衍回想着满是真菌孢子的手串,他主动解释道,“贵不贵倒是其次,主要是太脏了,真菌的痕迹都已经渗透到木纹里边。”
钟蓓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宝宝是个爱干净的好孩子,洗不干净的玩具不要。”
“所以呢,明天咱们就去一趟珍贵木材交易市场,看爸爸给你弄一串干干净净的手串回来。”钟衍扬了扬手中的钱包,“老爹今天赚了五百块呢。”
小丫头惊奇道:“咦,爸爸也要去赌木头吗?可是昨天爸爸才说,命运女神从来都只会整你,从来都不眷顾你呀。”
“没错,这话是我说的。但是现在我想对命运女神说一句,”钟衍斗志昂扬道,“没人可以击败我!在她想让我低头认输的时候,我会让她低头喊爸爸。”
从催发见手青到现在,也不过是四五个小时,五百人的任务进度已经涨到二十。
照这样下去,半个月都不要就能完成任务。
等自己脱离了新手任务的限制,真菌掌控的技能将会变成他的摇钱树,从此走上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的道路。
为了保证任务顺利进行,钟衍下午打算去另一座山上转转。
顺带加速一下其他山头的见手青和松茸,尽快完成全部的新手教学任务。
“爸爸,注意你的用词。”他的设想很美好,但是钟蓓蓓却很不高兴的提醒老爹,“你已经有宝宝这个乖女儿了——宝宝说,除了我以外,你不能有别的亲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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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距离望川民宿十公里的珍稀木材市场。
“爸爸,这里木头都好香啊。”钟蓓蓓牵着父亲的手,好奇的打量着满地的木材,“这里的人好多呀。”
钟衍赞同的点点头,他今天特意跑到十几公里外来逛。
说是带女儿来开开眼界,但主要还是为了避嫌。
毕竟昨天上午和下午,钟衍已经连续催发了两座大山的见手青。
结果今天出门才两个多小时,系统任务的进度人数直线突破了八十,而且还在一路上扬。
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是因为昨日望川民宿的游客采到蘑菇实在太多——老刘足足运了三四十斤见手青出山销售,其中还有好几个松茸。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附近的村民就听说山上野生菌暴增。
听说松茸的数量多得游客都能采到,大家顿时就再也坐不住了。
只用了一个下午的工夫,大家就将钟衍上午催发的见手青采得干干净净。
等到吃晚饭前,钟衍顺嘴提了一句说,下午散步时,他在另一座山上也看见了密密麻麻的见手青。
结果今早他带着女儿出门的时,那边山上挤满了采蘑菇的人。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但是钟衍万万没想到的是,早上的木材市场会比早上的菜市场的人还多。
父女俩逛了几十米之后,就瞧见前面的路被人堵得水泄不通。
电锯切割木头的声音正从人群中央传出,外边围满了伸长脖子往里看热闹的群众。
瞧见眼前人山人海的场面,钟衍一把将女儿抱了起来:“我也感觉这里的人实在多点。丫头,咱们去个清静点的地方逛逛。”
父女俩正欲出离开,只听见前边的电锯声骤然停止,人群中间发出声声叹息。
“天哪,好多的虫孔。”
“谁说着木头防霉防虫?你看这中间都被吃空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大一块楠木,”
“哎,可惜了。好像是金丝楠呢!”
“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我早说它的份量可能不对,那么大一坨的木头,愣是比我计算的重量轻了两百多克。”
“你连这个木头是什么品种都看不准,还好意思提自己的计算结果?”
随着大家的议论纷纷,众人逐渐四散离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惋惜的神色。
趁着众人散开的间隙,钟衍看见了站在电锯边的女人。
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得像是传说中的冰肌玉骨,让旁观者隐隐有种幻觉——这女人皮肤下似乎有毫光在向外透出,在毫光的照耀下,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白皙姿态。
女人容貌清秀,眼神无比坚定。
即便齐肩长发上落满木屑碎末,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灰蒙蒙的,却始终难掩她本身丽质天生的气质。
看见她的刹那间,钟衍的意识略微的有些失神。
就连五岁的钟蓓蓓,在看见女人侧脸的时候,她也忍不住用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惊叹:“我的妈呀——”
女儿的感慨唤回了钟衍的意识。
他再看眼前的女人时,心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震撼和失神,转而被熊熊的怒火充斥胸臆:“卷走我辛辛苦苦挣下的积蓄,写张条子说是要追寻梦想,去国外继续留学深造。”
“结果到头来,你却在这种地方赌木头玩!”
“慕青蝉!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别怪老子当着女儿的面揍她妈,打得连你妈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