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北去,方孝孺算是成了北行的一员。
韩阳倒也没有因为往日之间的嫌隙就去找方孝孺什么麻烦,而是大开方便之们,方孝孺缺什么,一应提供。
方孝孺与韩阳等人接触久了,也知道韩阳虽然未必真的才华横溢,但是起码算不上是个坏人,与韩阳之间的关系也就和解了不少。
方孝孺是个极其自律的人,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朱允炆的课业,他便呆在自己的船舱里燃灯苦读。
到了他这个地步的人,安心经营人脉其实才是正道。
但是他却能踏实做学问,这很难得,这一点儿就连颇为看不起他的徐允恭都跟韩阳提过两嘴,说了几次佩服。
平日里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吃食,韩阳命人送上什么,他便吃什么。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放松朱允炆的课业,朱允炆倒也习惯了方孝孺的传授,虽然他自己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是皇爷爷每次见面都是考校的,为了见到皇爷爷时候尴尬,小家伙学的倒也忍气吞声。
方孝孺不去听韩阳讲些什么,但是韩阳却经常厚脸皮连听他讲课。
今日讲解的是《资治通鉴》中的《淝水之战》
朱允炆总是求着韩阳给她讲解些战场的事情,而方孝孺远远偷听了两次,确实非常精彩绝伦。
为了不输给韩阳,方孝孺也憋着劲儿的表现自己。
韩阳坐在朱允炆不远处,手里不是用笔记录下来,这个方孝孺不愧是是宋濂的弟子,讲解的内容不仅不枯燥,而且内容鞭辟入里。如果后世的明英宗听过淝水之战,绝对不会出现土木堡之败。
看来大明初年,果然是能人居多,如果不是朱元璋没事儿拿起砍刀杀人,朱棣的靖难之役未必能够取得最后的成功。
尤其是最后方孝孺得出了兵贵在精而不在多。
战争中最重要的是后勤等观点。
这时候韩阳才晓得,这位方孝孺方大才子并不是一个酒囊饭袋,他想通过他的知识,来影响大明未来的国君。
这是一种非常费力的教学方式,因为方孝孺自己不懂军事,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去理解去感悟,然后找其他的书籍来印证。
听完这篇文章,韩阳咋么咋么嘴,坐在一旁休息。
“哎。”朱允炆小大人一般的长出一口。
方孝孺手里捧着资治通鉴本来已经走出了船舱,却停在门外,停住了步子。
“怎么了?”韩阳问道。
“身在帝王家真的很累,一不小心就会将千秋功业毁于一旦。苻坚拥兵接近百万,距离成功前所未有的接近,而且他的帝国也前所未有的强大,但是却因为一次溃败,便一无所有。可见为帝王者,一定要时时刻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这些话并不全都是方孝孺传递给朱允炆的,但是朱允炆却能说出这一番话来,这让方孝孺内心很是欣慰。自己的辛苦果然没有白费。
“怎么,皇太孙你这是怕了?”
小家伙摇摇头,一脸正气的说道:“我才不怕呢!我就是替皇爷爷和父王感觉到累。”
“知道他们累啊,就要努力成长,将来好帮助他们。”韩阳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笑着说道。
小家伙扭捏了半天,趴在韩阳耳边小声说道:“韩先生,您能教我武艺吗?”
韩阳看着小家伙谨慎的模样,笑着说道:“你父王可曾在信中说过,你年纪太小,不太适合练武,练武受伤可就不好了。”
小家伙顿时有些不开心,丧气着小脸,“那先生怎么愿意传授朱高炽武艺,他不怕受伤,我也不怕的。”
“行吧,我回头教你些强身健体的东西先锻炼锻炼身体,”
“不许藏私!”
敏感的小家伙顷刻间发现了韩阳眼神中的犹豫。
“皇爷爷老了,父王身体也不好,等我长大了,要像四叔一样骑上战马,替我大明守卫江山。到时候您要是随便教我点儿花拳绣腿,我被活捉了,那就成大明的耻辱了。”
“那样学武,可就真的辛苦了。”
“皇爷爷和父王什么苦都吃过,允文也不怕。”
“你这小家伙倒是有志气,好,先生记住了。”
韩阳从桌上拿出来一筒牛奶,小家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皇室的事情多,他们在宫廷里吃东西并不是很营养,孩子的身体长得并不好。
在韩阳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后,身体明显强壮了很多,个子也高了一些。
经过天津,也就是连接南运河和北运河的重要渡口。
天津,顾名思义,天子渡口。
在北方也算是个重要的渡口,渡口之车来车往,运输货物,尤其是堆积如山的箭簇,更是让人感觉到战争临近的脚步。
不过这些年来,大明压着蒙古打的态势,已经让汉人形成了空前的自信,很多人明知道大战来临,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张。
远远的望去,直接马头之上挤满了各色的行人,其中不乏北上的年青士子,走进一瞧,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沧桑的老者摆下了一桌棋盘。
汉人喜欢凑热闹,大家围绕在一旁,有蹲着有坐,或抚颌沉思,或抓耳挠腮。
时不时的还恭维两句。
那年老的棋者从始至终都表现的云淡风轻,而他对面的那年轻人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告饶离去。
这种情况,韩阳在后世的火车站见过无数次。
但凡是摆下这种残局的大神,都是精研了半辈子的大牛,你跟人家下残局,多半会输得连裤子都不是自己的。
看着这些年轻的士子输得一干二净,船头的方孝孺微微摇摇头,年纪轻轻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做什么?
若是下棋,那理应是国手之间,纵横捭阖,这等街边教技,用作消遣,实在是可惜了。
本想与韩阳等人去马头上闲逛一会儿的方孝孺有些意兴阑珊,本想转身回船舱休息休息,去不知道谁看见了方孝孺。
大声喊道:“这不是方公子吗?”
“素闻方公子乃是棋坛高手,今日可要替我等扬眉吐气啊。”
若是别人喊自己,方孝孺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但是这些读书人叫自己,方孝孺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尔等不是去北方领略边塞风光去了吗?在这里逗留做什么?”方孝孺惆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