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我不是等死之人!”
就在徐温父子在鸡鸣山里游兴正浓的时候,张颢也不闲着。这天一大早,在王府里议事,见徐温又称病没来,张颢心中暗喜,向前一步,略略拱了拱手,朗声道:“殿下,洪州制置使一职自秦裴老将军离职后,一直空缺着,眼下,江西各地并不安宁,一些军政大员蠢蠢欲动,抚州危全讽、袁州彭彦章、吉州彭王干、信州危仔倡都在暗地里磨刀霍霍,反叛之心久矣,请殿下速派得力干将前往洪州就任制置使一职,以重振江西军备,早安全境军民之心。”
“张将军,依你看何人合适啊?”才十二、三岁的杨隆演,又知道什么军国大事呢。即便知道什么,也是不敢稍拿主意的,这里里外外,什么事不是他张颢说了算吗?自己只不过是一木偶,而且还是提线的木偶,身后这根无形的线,时时时处处都被张颢提着,自己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了,推脱不得。唉,早就习惯了,只要他说一,自己也懒得说二;只要他说白,自己也懒得说黑。说了也白说,甚至会遭他忌恨,不如不说。
“朱谨可用,可朱谨再领着扬州剌史一职,拱卫着殿下以及吴国根本,干系太大了,不宜轻易变动;李遇可用,可李遇正领着金陵府尹一职,那儿正是我们吴国又一门户重地,这些年正被他经略得有些模样,成对抗大梁与越国的根据地之一,也不宜轻易变动。其余的将佐虽说才智俱佳,可都不是洪州制置使合适的人选。唉,可惜战神李神福已死,真令人婉惜啊!”张颢掰着手指对杨隆演细说着吴国的一众将领,好似无人可用似的,一脸的愁苦。
“哪怎么办呢?洪州可是江西的根本,如果没有得力的将领镇守着,早晚会出乱子的。洪州有事,扬州也不得安宁,还请吴将军早做决断。”杨隆演不禁张皇起来。他又哪里知道,这正是张颢挖的一个陷阱,就等着自己往下跳呢。
“唉,原本有一人最合适担任此职,此人德高望重,又精于谋略,资历也丰富,才智不在秦老将军及战神李神福之下,如若他愿前往,定能消干戈为玉帛,保江西全境之安宁。”张颢貌似有些遗憾,迟迟不肯说出此人的名字。
“此人是谁?”杨隆演好奇地问道。
“算了,还是不说罢,殿下肯定不会同意的。”张颢欲说还休。
“你先说说看,如果真是合适,你又安知我不会同意?”杨隆演一时来了兴趣。
“算了,我料定殿下不会同意的。”张颢摇了摇头。
“张将军,你说罢,只要不是将军你自己,我定会同意。”杨隆演中计了。
“右衙指挥使徐温徐将军。”张颢悠然地说出了徐温的名字。
“这个……这个……”杨隆演一时说不出话来。徐温是辅政大臣之一,哪能轻易离了这扬州重地呢?再说了,有了徐温在,也好牵制一下这日益狂傲的张颢,不致于让他一人坐大啊。这摆明了就是张颢的阴谋嘛,自己一时不察,顺着着他的道儿就陷进去了。怎么办呢?公然拒绝吧,自己又没这个胆;同意吧,又实在是心有不甘。
“殿下,徐将军也曾向我表露过想出任外藩之意,他愿提一旅精兵,在沙场上为殿下效命,立不世之功,以报殿下您父兄两代三人对他的眷顾之情。我看,还是遂了他的心意为好,否则,他日徐将军定会怪罪您和我误了他的前程。您说呢?”张颢一见杨隆演面露难色,言语间已经有些生气了。
“那,那好吧,明儿让他来王府议事,那时我当众宣布让他出任洪州制置使。”杨隆演听出了张颢的意思,这罢明了就是张颢精心设计的阴谋,除了顺从之外,别无选择了,于是干脆应允了下来。
殿堂之上立着的严可求,从张颢一开始说要让人出任洪州制置使起,就猜到了张颢的心思,心里急得不行。一出了王府,他就让人打马向徐温通报,要他赶紧回扬州,说有要事相商。徐温接到严可求的口信,心里“咯噔”一下,知是出了大事,或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也未尝可知,便急忙着带一众儿子打马狂奔,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赶回了扬州城自己的家里,而严可求早就等在那儿了。
待听完严可求对张颢要自己外任洪州制置使一职的叙说,徐温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张颢竟然会出这招釜底抽薪之计,看来,他就要对自己下手了。
严可求对徐温说:“现在舍弃衙兵而出外郡,祸患到了。”
“在洪州,手底下也有一支精兵,或许是一活路呢。”徐知训满不在乎地说道。
“大郎君,你有所不知,你父亲手底下的这衙牙兵跟着他很多年了,个个都是忠贞死节之士,都惟你父亲马首是瞻,只要一发力,人人齐心,这是一支让张颢颇为忌惮的部队,也是一支让你父亲立于不败之地的部队。现在调你父亲外任洪州,其实就是变相地夺了你父亲对这支衙兵的控制权,让你父亲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不错,洪州也有一支精兵,可那是一支历经多任的野战军,他们只知有国,不会完全忠于某一个人。况且,这支军队里还有一众将领,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来历,其中就多有张颢的心腹,又怎是你父亲能完全调遣得了的呢?此外,离了这支衙兵,离了扬州城,你父亲就将不再是位高权重的辅臣了,而成了一名普通的吴国将领,今后还能有机会与张颢一较短长吗”严可求向着徐知训分析着。
“严将军,此事如何才好?”饶是徐温雅为将中之仙,此时也慌了神。
“我有三策在此,不知将军愿用哪一策?”严可求说。
“说来无防。”徐温催促道。
“其一,劝说王爷收回成命,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这一计策想必无用,王爷年岁尚小,正由张将军和徐将军您主持大计,只要张将军不肯改变主意,他也就没有能力改变主意;其二,抗命不遵,这样徐将军您可就处于不利位置了,朝野上下定会舆论汹汹,说您拥兵自重,不肯沙场却敌。何况这样一来,您势必要同张将军公开决裂,试问您现在有这样的本钱吗?其三,说服张将军收回成命,可很难,可值得一试。”严可求分析道。
“我思来想去,还是第三策可以一试,如果不然,我就与他决一死战,纵使落败,也得先咬他几口,让他知道什么叫痛,什么叫不要命。严将军,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你可能说服张颢,烦请你代劳,前往张颢那里当回说客,如何?”沉思了半晌,徐温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正好,晚上张将军府里有宴席,庆贺其长孙满月,这扬州城里的一众将领、官佐都会前往,应该也请了您,可您最好先称病避着不见,我去赴宴,到时见机行事。如若能说服他收回成命,这是最好,否则,您就只能先去洪州赴任,再引颈等死了。”严可求说道。
“我不是等死之人!”徐温脸色一寒,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