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拨五十骑士进入法阵后,那个不停闪耀微弱光芒的六芒星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无论是骑士还是侍从,总会有意无意地望向那里,就像码头上年轻的小伙子搬木箱时总会找到一个时间瞟一眼某个中意的姑娘一样。
一名年轻的侍从眼睛一跳,随后法阵便闪起了强烈的光,同骑士们离开时一样。光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涌过去,几个放不下手中工作的家伙叫嚷着让同伴为自己留一个位置。
红衣主教缓缓走来,经过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让开。他站在圆圈外半尺,口中念念有词。光芒忽然变得刺眼,所有人不由闭上了眼睛。约三秒后,白色逐渐消减,一匹倒下的战马卧在六芒星相对的两个顶点连线上。
“是大人的马!”后面一个声音传来,“绝不会错的,我前天才给它清洗过,左侧后面那条腿上有一个圆形的印记!”所有人望去,一个踮起脚站在木凳上的侍从开口说道。
主教脸色铁青,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命令两人抬起马,拖着长袍缓缓回到临时教堂。随行的,还有几支大队伍的领队。
几个中队长在大队长的眼神示意下,走到人群前,大声喊道:“都散了,都散了!还看什么,一边干自己的事去!”唯有那个侍从不知所措,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大陆中部贝特瑞拉。
好几处贵族都打量着不久前从比斯家族进去的那位陌生人。
在上一辈的记叙中,平民曾经只能是贵族的奴仆,用实物地租与劳役地租的方式生存。直到约五十年前追求智慧的南纳斯国王宣布骑士加入王国的统领之后,各个大大小小的势力最终归于王国的管辖。加之货币的大量利用,使南纳斯这个原本贫穷的北境王国最早脱离以物易物的生活方式。而后农民们选择了采用货币地租的地主,这加快了自然经济的瓦解。由于骑士加入王国军队,战斗由雇佣农民小型团队性质转变为了专业军队的模式,加之农场方面的进步带来的经济的跃进与军队报酬的增加,在之后一位国王,也就是被称为国父的前任国王的带领下,南纳斯迅速南下,攻占了大陆中部混乱百国中接近一半的面积,并且导致了西部大国的分裂,使之成为了毫无竞争力的两个中型国家:斯普和利特。同时,南纳斯的国土也进一步延伸,成为了现今几乎独立管理的南部行省,其形状如同一根细长弯曲的钉子,从北部一直蔓延到与之对立的大国普洛斯普,并将利特几乎彻底与普洛斯普分开,只留下一个沿海城市作为交界线。当智慧之神南纳的子民的铁蹄终于停下后,余下的国家也纷纷效仿,脱离了相对原始社会的构造。
贝特瑞拉作为南纳斯的盟友,较早地开展了改革。然而,在部分地区,还是存在极度保守的贵族。而比斯家族这个十几年前新兴的家族,就有着一个奇怪的习惯——一切事务均由家族成员完成,甚至是看门买菜这样的事也是如此。他们也因此不能向外延伸他们的业务,否则,这个家族必定会凭借其产品的优质性与敏锐的商业眼光成为贝特瑞拉前五强的家族。照理,这样的家族不会欢迎任何一个陌生人,哪怕此人会为他们带来无限的利益,他们只相信自己的手。
然而,当这个衣衫有些褴褛的来人前去耳语几句话后,便从容地进了大门。在家仆火燎的报道后,每个贵族都不约而同思索着此人的身份。此后几天喜爱八卦的妇人们讨论到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个。
由于比斯家族的习惯,贵族们甚至没有一个眼线能报告一声具体情况,也只能胡思乱想下去。
比斯家族内部,则早已开展大大小小无数次会议。右边第一人就是萨多。
萨多坐在高位上,有些拘束。他向来只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影子,最多也只能静候在皇帝身后。他自认为自己并无多大本事,因此从未想过能坐上这个位置,虽然几乎每个小男孩都梦想过这件事。柔软的靠背让他有些不适应,他早已习惯了坚硬的木凳与站立得僵直的双腿。想要稍微挪动一下身子,四处望去,无一人不在看他,因此也只能维持一个姿势。这样一来,他反而舒服了一点,因为他又得到了久违的僵硬。而他最不适应的是,坐在主位的人竟然将头微微偏向他,明显是希望听取他的意见,即使这是一个商业会议。
一切都是因为他手中的皇室的象征。在远东王朝,几乎每一位帝王都有着无尽权威。与之对应的,几乎每一任帝王在执政期内都有一定的贡献。
“就这么决定了。”比斯家族的年轻族长说道,“萨多先生,您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萨多赶紧回答,“就这样吧。大家都回去了罢。”说完,他率先起身离开。
北部南纳斯,圣彼得堡。
洛伦佐走到大主教格尔德的书房,他不怎么喜欢教堂那不停歇的圣歌,他知道其中的奥秘,因此不愿成为如同神职人员一样在圣歌下如木偶一般的人。身后带路的神父合上了门。
“你的消息,我已经收到了。”格尔德合上手中的书,一脸严肃地说道。“那可行吗?”洛伦佐问道。“不太可能。”格尔德说。“父亲被称为‘痛风者’,看来一辈子要和痛风耗上了。”洛伦佐说。“也许没多久了,”格尔德说,“这种症状已经是病入膏肓了。他全凭一口气撑着——他不能比自己的父亲更差。”
一阵沉默。
“我倒想知道,若是老国王去世了——我不是希望如此,你与你那几个兄弟该如何应对。”格尔德率先开口。“只有朱利亚诺能帮我一点了,所以这几年我才在四处探访,几乎走遍了整个王国。”洛伦佐无奈地回答。“作为曾经前往伊格里吉雅代表王国与教皇谈判的最年轻的人,即使你只有十九岁,恐怕也有不少人认可你的吧。”格尔德说。“大部分还是忠于皇室的,”洛伦佐说,“不过总有一些摇摆不定的人。”“那你就只能使用传统皇室的办法了。”格尔德叹一口气。“我只能尽量不使用这样的方法。你知道,我是一个偏好自由的人,不喜欢政治上的联姻。”洛伦佐坚定地回答,随后他语气一软,“不过,如果局面已经无法挽回,我也只能使用这种方法了。”
又一阵沉默。
“不说这些了。”这次是洛伦佐先开的口,“上次那个少年怎么样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叫塔兰特吧。”“你的记忆力仍那么好,让我们这些老年人有些羡慕。”格尔德说,“后来我见到他时,他竟然能如同魔导士一样使用各种魔法。”“也许只是某种特殊的天赋罢了,”洛伦佐说,“不过我隐隐觉得他不止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哦?”大主教有些疑惑。“按照布莱克告诉我的信息,我吩咐手下的人查找了那个时间段内一切不寻常的消息,”他顿了顿,似乎需要消化一下自己的记忆,“我的手下发现,其时并无什么大的贵族符合类似的消息,但在沿东部大洋的各国,均出现了数量不等的一些家族。他们由平民构成,均具有极高的商业天赋与极强大的魔法师。而且,”他又停顿了一下,“他们手中掌握的技术与法术,是我们前所未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