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妤抬脚对着他某处狠狠的顶了一下,男人大吼一声,面孔极度扭曲,他恼羞成怒,抬高的手眼看就要落下来,岑子妤一把捂着脸,心瞬间沉到谷底,过了半响却没有任何动静,她微微松开指缝,宋景文喘着气站在车外,男人的一只手被扣着,岑子妤尖叫:“小心!”
男人的拳头擦过脸,宋景文一个利索的过肩摔,男人就被重重的丢到地上,凄凄惨惨的哼哼,岑子妤赶紧整理衣服从车里爬出来,她一身狼狈,一张脸雪白羸弱,宋景文眼中冒着寒气,上前扶起她就走。(网)
再次回到车上,岑子妤依旧胆战心惊,她无法想象,要是宋景文没有及时赶来,会发生什么。
她环抱着肩膀瑟瑟发抖,宋景文以为她冷,开足了暖气,脱下西装盖在她身上,沉声说:“我送你回去。”
岑子妤拉住他的手,不安的摇头:“不要……我这个样子不能回去。”
宋景文微微蹙眉,沉思一番,说:“从这里去我家要十分钟。謦”
岑子妤松开他的手,点了点头,靠着椅子假寐,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回家,她这个样子回去,会被剥掉一层皮。
不过她忘了一件事,要是不回去,那就不是被剥层皮这么简单的事了。
宋景文住在一处高级公寓的顶层,有成片扇形的落地窗和雪白柔软的地毯,房子不是很大,但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站在落地窗前俯视,岑子妤的心都跳到了喉咙,几乎以为是站在云端,她往后退,被厚重的地毯绊了一下,宋景文从后面扶她,她下意识的甩手,啪的一声,打在了宋景文的脸上。
岑子妤愣住。
宋景文也愣住。
“对不起,我不……我不是故意的!”岑子妤不禁惶恐,她真的是条件反射。
宋景文宽容的笑了笑,说:“能站起来吗?我煮了醒酒茶,你喝一点。”
岑子妤猛掩住嘴唇,说:“借用一下洗手间。”
宋景文见她面色不对劲,忙指了方向,岑子妤冲进去关上-门,将胃里残余的东西全吐了才觉得舒服些,她把盥洗台上的水龙头开到最大,不停的洗手,她是有些洁癖的,那个男人的碰触似乎还残留在手上,让她很不舒服,她洗得太急,水花溅出来打湿了衣服,她又洗了脸,从洗手间出来,头发和身上都是湿答答的,宋景文看了一眼,去房间拿了崭新的浴袍给她。
“把衣服换了,不然会感冒的。”
岑子妤神情尴尬:“今天的事很不好意思,我还是去酒店吧……”
宋景文握住她的手腕。
岑子妤惊慌的瞪着他。
宋景文强势的将她推进房间,将浴袍递进去,站在门口说:“你一个人住酒店我不放心,我的房间给你住,我睡沙发。”
“不好。”岑子妤一口否决。
宋景文沉默了片刻,说:“那我送你回家,不然就安心住下。”
岑子妤有种被人抓住把柄的心虚,她还在犹豫,宋景文关上-门,声音从门外传来:“要是害怕,就把门反锁,我没钥匙。”
岑子妤一阵懊恼,在酒吧被人**已经够出格了,还住在男人家里,要是被人知道,她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她心情复杂的打量着宋景文的房间,如出一辙的简洁干净,雪白的**纤尘不染,布置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落地窗前有两盏宫式花格落地灯,四面玻璃上的仕女图栩栩如生,柔和的灯光照得人眉目生晕,岑子妤不禁诧异,她走过去摸了把琉璃灯架,当真宛如白玉,美轮美奂,这样的灯,宋景文竟就这样放在房间,未免太大胆了。
房间开着暖气,湿衣服贴着皮肤难受极了,岑子妤看了眼房门,还是把衣服脱了,裹着浴袍坐在地毯上,出神的看着灯,自从爷爷过逝后,她就没看过这么好的东西了,爷爷是个古董迷,却只限于欣赏,从未收藏过一样古董,从岑子妤会说话起,就常跟爷爷去收藏馆,耳濡目染的,她对古董的鉴赏能力还过得去,宋景文这两盏灯,她越看越喜欢。
敲门声将岑子妤拉回现实,她整理好浴袍,又抱了枕头挡在胸前,才打开门,宋景文端着杯子,他已经换了休闲的衣裤,面容清俊。
“你的醒酒茶还没喝。”宋景文说。
“哦。”岑子妤接过杯子,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宋景文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叮嘱:“一定要喝,不然明天该头疼了。”
岑子妤嘴上应着,心里却没打算喝,她最怕喝中药了,闻到味道都会难受,所以情愿头疼也不会喝这种东西,宋景文黑眸明亮,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站着原地不走,岑子妤脑子一动,指着灯说:“你不怕人偷吗?”
宋景文微诧,说:“小区有保安,走廊里都是监控。”
岑子妤忍不住提醒:“你家的窗户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宋景文不禁笑了,说:“我家是二十九楼,看来小偷得坐直升飞机。”
岑
子妤嘀咕:“你也太小看现在小偷的专业素养。”
宋景文突然探过身,岑子妤稳着杯子往后退,怀里的枕头落在地上,宋景文走进去自然的捡起来拍了两下放在**上。
岑子妤防备的瞪着他。
宋景文走到落地灯前,灯光笼罩下,他整个背影都是模糊的,但转过身时,那双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他说:“岑子妤你看,这灯能跳舞。”
他动了一个按钮,琉璃灯罩转动起来,仕女的衣饰和动作不停的变化,真像在翩翩起舞一样,好看极了,岑子妤被吸引,将杯子搁在一边,凑过去欣赏。
宋景文见她真不想喝那杯茶,轻叹了口气,不再勉强,岑子妤松懈了防备,两人相处变得自然起来,岑子妤抱着双膝坐下,宋景文也跟着坐下,岑子妤看着他问:“你怎么不穿鞋?”
宋景文说:“在家我不喜欢穿鞋。”他的目光落在岑子妤光裸的脚踝,诧异:“你怎么也光着脚,女孩子脚底受凉了不好,我给你去拿拖鞋。”
岑子妤忙说:“别拿了,你家很暖和,又铺着地毯,我也不爱在家穿鞋。”她意识到自己口误,有些尴尬。
宋景文只是笑笑。
岑子妤盯着旋转的灯,脑子晕乎乎的,心情却突然好起来,傻傻的笑:“我爷爷喜欢光脚,我爸爸也喜欢光脚,我也喜欢光脚,我妈妈说这是遗传。”
宋景文看着她的侧脸,女孩子的皮肤本就白,那灯罩剔透如玉,光透出来打在她脸上,愈发显得晶莹,似上好的宣纸,他胸口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小五……”他伸出手,在半路落了回去。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喊她小名,岑子妤觉得有些害羞。她怔怔地看着他的手,没有避让,但也没有迎上去的意思。
宋景文温和一笑,没有再说话。
岑子妤觉得眼前的宋景文有点模糊,酒意重新上涌,她有些犯困。
宋景文说:“别坐地上了,去睡吧。”
岑子妤突然抖了一下,睁着大大的眸子说:“我不回去,家里肯定着急死了。”
宋景文说:“现在回去还不晚。”
岑子妤爬起身,用力摇了摇头,说:“宋景文,你收留我吧,我今天不回去了。”
宋景文示意她去**上睡觉。
岑子妤走到**边坐下,宋景文要关掉落地灯,岑子妤忙说:“别关行吗?”
宋景文回头看着她说:“它这么转着,你会睡不着。”
岑子妤眼巴巴的说:“没关系,我睡得着。”
宋景文不忍心拒绝,走出去顺带关上-门,岑子妤趴在被子上,闻到一股阳光的味道,干净清爽极了,就像宋景文的人一样,生活在透明罩子里,不染纤尘。
岑子妤睡不着,她有择**的毛病,翻来覆去不到一个小时,她口渴得厉害,不仅口渴,头也开始疼了,好像清醒着,又好像犯着迷糊,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宋景文家里,但眼睛看什么都是重影,她想喝水,在房间走了一圈,没有找到可以喝的东西,除了桌子上那杯已经没有热气的醒酒茶外,她踉踉跄跄的去客厅。
宋景文背对沙发坐着,一动不动,有很低的钢琴声传来,断断续续的,还有杂音,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岑子妤走向餐桌自己去倒水,突然灯光骤亮,岑子妤用手去捂眼,只听砰的一声,杯子碎了一地。网
“别动!”宋景文大喝一声。
岑子妤一着急,只觉得脚底一阵刺痛,然后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宋景文将她抱到沙发上,自己蹲在地毯上帮她检查,一小块玻璃碎片扎进了肉里,半截漏在外面,鲜血滴在雪白的地毯上,岑子妤看傻了眼。
宋景文拿来药箱,用镊子先将玻璃片取出来,用碘酒消毒后,将伤口用棉签按着,直等血止住了,才用纱布包起来。
“好疼。”岑子妤苦着脸说。
宋景文松了口气:“幸好,伤口不深。”盯着地毯上的血迹,他仍心有余悸。
这时有人敲门,很用力的敲,岑子妤和宋景文面面相觑。
“不会是你女朋友吧?”岑子妤惶恐的看着他。
宋景文十分肯定的说:“我没女朋友。”
他去开门,岑子妤单着一只脚灰溜溜的往房间去,她才跳了两步,有人暴跳如雷的大吼:“岑子妤!”
岑子妤心头一颤,摔在沙发上。
邵和光一脸酷寒的走进去,岑子妤茫然的看着他,许久才怯怯喊了声和光哥。
邵和光紧紧盯着岑子妤,目光像刀子一样,然后,他转身对着宋景文的脸用力挥过去。
宋景文被打倒在地。
邵和光冲过去揪起衣领又打了一拳,在他打第三拳时,岑子妤才回过神,大叫:“你们别打了。”
邵和光哪会听她的,但宋景文拦住他的拳头,用力推开他,面容冷静的后退一步。
“
和光哥!”岑子妤跳过去扯住邵和光的袖子,生气的说:“你怎么乱打人!”
邵和光冷笑:“他连你都敢欺负,我今天打死他也不为过。”
他还要上前打架,岑子妤急了,索性抱住他的腰解释:“和光哥,你误会了,宋景文没有欺负我,我被人欺负,是他救了我。”
邵和光身强力壮,他随便动一动,岑子妤就抱得胳膊疼,邵和光扯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岑子妤愣了一下,说:“朋友!”
邵和光眼睛冒出火来:“朋友?如果是朋友,你会穿着浴袍跟他共处一室?”
邵和光咬牙切齿,岑子妤的手腕快要被他捏碎了,宋景文看不下去,上前推开邵和光将岑子妤护在身后,他目光清冷:“邵先生,请你自重。”
邵和光看着他,倒真的冷静下来,说:“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敢打她的主意,未免也太大胆了。”
宋景文说:“我尊重岑子妤,从未有任何龌蹉的念头,其他的,我不用解释。”
邵和光一脸阴沉。“小五,跟我回家!”
岑子妤生怕他们再打起来,讨饶的说:“和光哥,我的脚受伤了。”
邵和光冷冷看向宋景文,宋景文淡然的看着他,岑子妤觉得此地不能再久留,忙说:“和光哥,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宋景文说:“你的衣服是湿的,穿着出门会感冒,我拿我的衣服给你,暂时先穿一下。”
不等岑子妤回应,邵和光斩钉截铁的说:“你敢穿试试看!”
岑子妤自然不敢,她愧疚的看了宋景文一眼,然后回房换衣服,等她出来,宋景文站在原地没动,邵和光倒是像门神一样杵在门口,见她出来就打横抱起,岑子妤差点尖叫出声。
不给任何机会,他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岑子妤透过邵和光的肩膀看向宋景文,他一向温和的眸子透着一种淡淡的郁色,这种忧郁令岑子妤有些慌神。
出了公寓,骤冷的寒气令岑子妤瑟瑟发抖,邵和光将她的脸按进怀里,岑子妤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心中一气,恼怒的推开他。
“你放我下来!”
邵和光瞪了她一眼:“胡闹什么,你的脚受伤了。”
岑子妤冷笑:“受伤也不要你管,你把我当成你什么人了!”
邵和光一双深眸透出凌厉的光,岑子妤有些缩瑟,他大步走出小区,动作野蛮的将她丢进路边的车里,岑子妤的头狠狠撞在副驾驶的椅子上,他转眼就上了车。
“好疼。”岑子妤轻哼。
邵和光猛踩油门,将车开到一个商城车库,他双手用力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竭力保持平静:“你和宋景文是怎么回事?”
岑子妤顿了顿:“什么事都没有。”
邵和光一掌拍在车窗上,车子震了震:“没事你会去酒吧喝酒?没事你不回家还住在他家?”
他全身笼罩着一层戾气,岑子妤有些害怕,她不晓得他在生气什么。
“他是我朋友,我不想回家在他那里借住一晚有什么不可以。”她色厉内荏。
邵和光静静的看着她,目光里写着失望,便是那种令人难堪的失望,像针一样刺痛岑子妤,他不过是关系亲近的哥哥罢了,凭什么这样子失望,她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不足以报复父亲的不忠。
为掩饰脆弱,岑子妤大声的指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那么多的女朋友,你对她们没有一个是真心的,你就是在玩弄别人的感情,你少表现得好像很关心我,我找你的时候,你还不是和女人在一起,除了宋景文,你们没一个好人!”
她太激动了,胸口不停起伏着,两颊燥热。
邵和光眯了眯眼,渐渐浮上一层碎冰。
“你喜欢他?”
岑子妤扭开头:“不用你管!”
邵和光无力的靠着椅子,抬手按住太阳穴,全身都写满疲倦,公司出了问题,老头子病倒,他四面楚歌,小丫头却以为他还有心情花天酒地,他们分开整整十年,十年前,她还是小孩子,他也并非花名在外收不回来,回国这段日子,已经尽量避免出现在她面前,她的排斥到底从何而来?
他不该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
邵和光想不透,对任何事他都胸有成竹,唯独对她,他根本无处下手。
车里一片静谧,岑子妤平复下来,不由得打了寒颤。
邵和光开足暖气,说:“把衣服脱了。”
岑子妤微愣。
邵和光脱了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身上,凑近时闻到一股酒味,不禁皱眉:“你到底喝了多少?”
岑子妤见他不生气了,也不好再僵着,说:“不记得了。”
邵和光头疼了一把。
岑子妤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邵和光随手将她散落的头发拨
到耳后,坐好,目光看着前方。“我让人查了你的银行卡。”
岑子妤心里咯噔一下,说:“你去酒吧了?”
他没来得急去,一听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慌忙火急的赶来,但这些……邵和光用手撑着头不想说话。
岑子妤想问他是怎么找到宋景文家里去的,他歪着头,岑子妤凑过去一看,竟然睡着了,车灯昏黄,他表情严厉,就算睡着了,也愁眉不展,岑子妤想起岑子千说过他公司出事了,看来不假。
从小到大,邵和光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许是太顺意了,看他不开心的样子,岑子妤心软起来,自责不该对他发脾气,毕竟,邵和光就像亲哥哥一样,从未亏待过她。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也是喝醉酒的情况下做的,她本就不该为难他。
肩膀一阵酸麻,邵和光睡得不舒服,他不悦的睁开眼,迷惑片刻后,才意识到身在何处,他低头看去,岑子妤靠在他肩上,睡得很沉,晨曦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邵和光这才发现,她居然化妆了,原本浓密的睫毛被刷得根根分明,也塌掉了不少,嘴唇上的口红蹭掉了一些,露出粉嫩的颜色来,邵和光有些看呆了,他不是没见过睡觉不卸妆的人,但经过一晚还不晕妆的,倒是少见。
“醒醒。”邵和光胸口激荡着一股冲动,烦躁的摇晃她的身体。
岑子妤被摇得难受,咕哝:“万妈,我好困。”
邵和光抬手看了眼表,七点半,他还得回家换衣服,没时间陪她磨蹭,索性捏住她的鼻子,不过两秒,岑子妤就睁开眼睛,看见他时吓了一跳。
“想睡回家再睡。”
岑子妤回过神,叫道:“惨了!”
邵和光将车倒出车库,冷笑:“现在知道怕会不会太晚了。”
岑子妤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你帮帮我。”
邵和光皱了皱眉头:“怎么帮?跟你爸妈说你一晚上都和我在一起?”
“不可以!”岑子妤一口否决。
邵和光不禁生气,和别的男人就行,和他就不行了,他用力踩油门,幸好早晨没什么车,一路畅通无阻。
岑子妤忧心忡忡。
到了家门口,岑子妤磨磨蹭蹭的不下车,邵和光冷着脸出主意:“就说在我家睡了一晚。”
岑子妤一脸愁容。
邵和光毫无耐性的发脾气:“你怎么就这么笨,不会说跟和韵在睡。”
岑子妤委屈的瞪着他:“我妈会打电-话问伯母的。”
邵和光忍了忍说:“我爸妈不在家,他们昨天下午就去青城了。”
岑子妤愣了一下:“邵伯伯身体还没好,怎么就去青城了?”
邵和光说:“别问了,快进去吧。”
岑子妤见他烦,便下了车,邵和光转了一个弯,在她面前摇下车窗,严厉警告:“以后别去酒吧,那种地方不安全。”
岑子妤深有感触的点头。
邵和光顿了一下,脸色缓和的说:“上次的事是我喝多了,对不住你,等我有空请你吃饭。”
说完,他开车走了,岑子妤在原地站了一会,瞪着空空的两手,她突然想到,包去哪里了?她上次给他买了块手表做礼物的,还放在包里呢。她懊恼的叹了口气。
福伯在院子里扫落叶,一如既往的用收音机听广播,岑子妤轻手轻脚的走进去,预料着这平静中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小姐,回来啦。”福伯看见她,笑盈盈的打招呼。
岑子妤嗯了一声,眼角扫过一片红艳,她定眼看过去,诧异的发现花坛里种满了红玫瑰,这种场景在岑家并不稀奇,但玫瑰已经过季了,这些花却**复活,令岑子妤有些恍神。
福伯笑呵呵的解释:“这不是玫瑰,是月季花,是岑先生昨天找人才种上的,夫人看着热闹,心情也好。”
岑子妤按住脸庞被风吹乱的头发,心中冷笑,月季就是月季,怎么和玫瑰混为一谈,母亲喜欢玫瑰,他想投其所好,也不过是欺骗罢了。
蒋温茂和岑天华在客厅吃早餐,平静而温馨,岑子妤一进去就看见他们,不禁有些慌,出乎意料的是,蒋温茂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问她:“吃早餐没?”
岑子妤一时反应不过来。
蒋温茂回头叫万妈拿吃的,奇怪的看着岑子妤:“怎么不过来?”
岑子妤走过去坐下,蒋温茂倒了杯热牛奶给她,万妈端了一碗清香的小米粥来,岑子妤胃里正难受,迫切的吃了两口,蒋温茂用小盘拨了些鱼籽放在她面前,担心的问:“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在和韵那儿睡得很晚吧。”
岑子妤一愣,支支吾吾的说:“妈,昨天我……我……”
蒋温茂怪嗔的看着她,说:“你这孩子也太没礼貌了,要不是英纵帮你说话,你殷伯母还以为我们家没家教了。”
“妈,英子哥他……说什么了?”岑子妤小心翼翼的问。
蒋温茂放下刀叉,浅浅喝了一口咖啡,万妈撤走她面前的食物,她微愠道:“英纵当你是妹妹,才会护着你,倘若不是邵家出了那样的事,你觉得我会轻饶你?”
岑子妤低头喝粥。
蒋温茂说:“你邵伯伯和邵伯母去了青城养病,估计一时不会回来,往后,邵家的事,你少搀和。”
“妈!”岑子妤不解。
蒋温茂脸色一沉,似乎真不高兴了。
岑子妤不懂,以前和韵也来家里玩,要是太晚了,都是留下来过夜,母亲也很欢迎,怎么邵伯伯一生病,母亲就变得冷漠了。
岑天华放下筷子,也不吃了,顺着蒋温茂的话教训岑子妤:“小五,你是女孩子,在外头过夜终究不好,以后不要让我们担心。”
岑子妤看着父母,不禁心凉。
岑天华起身回书房。
蒋温茂看着丈夫上了楼,转而对岑子妤说:“把粥吃了,到花厅去,我有话跟你说。”
岑子妤感觉不太好,母亲一向不喜欢喜怒形于色,这次,有点太严肃了,她**不归,他们也没过多的追究。
还有,邵和光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她昨晚跟和韵在睡?
岑子妤食之无味的喝着粥,万妈在一旁收拾,突然心疼的问:“小五啊,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岑子妤愣了愣,摸着脸说:“有吗?”
万妈自认火眼金睛,叹气:“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岑子妤装作想了想,说“我要吃黄豆猪手,还有糖醋排骨。”
万妈如获至宝,脸上笑得像朵花:“想吃就好,我这就去做。”
岑子妤不禁一笑,万妈上半辈子在蒋家做事,下半辈子跟着母亲来岑家做事,从小就对她呵护备至,在岑子妤心里,她已经不是普通的嬷嬷了,而是像亲奶奶一样的存在,笑容没有在岑子妤脸上持续太久,想到母亲的神色,她匆匆喝完粥,回房沐浴后,换了舒服的衣服去花厅。
蒋温茂半靠着躺椅在幕天玻璃前看书,她抬头就能看到院子里一地潋滟的月季,父亲为着母亲开心,如此的体贴入微,岑子妤却怀疑这其中的真心,一想到那个其貌不扬,诡异阴森的女人,一股寒气冷遍全身。
蒋温茂看见她,合上书放在一边,岑子妤走过去,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蒋温茂腿上盖着绒毯,看着暖和极了,岑子妤忍不住将脸贴上去。
女儿撒娇的姿态令蒋温茂有些怔忡,她摸了摸岑子妤的头发,顿道:“头发怎么也不吹干,会感冒的。”
岑子妤闭上眼,淡淡的阳光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她弯起嘴角说:“妈,不会啦,屋里都是暖气。”
蒋温茂轻叹了口气,看着她出神。
舒服够了,岑子妤抬起头问:“妈,您要跟我说什么?”
蒋温茂目光微动,神情慎重起来:“小五,妈问你,你觉得英纵怎么样?”
岑子妤惊诧半响:“妈,您不也说了,英子哥只当我是妹妹,再说,以英子哥的年纪和现在的地位,怎么会看上我。”
蒋温茂微愠:“你是岑家和蒋家的孩子,对英纵来说,你会是最合适的对象。”
“婚姻不是合适就好,再说了,包办婚姻是万恶的!”
岑子妤的不安全变成焦虑,莫非,英子哥和母亲已经达成共识了?
蒋温茂看着她,叹了口气:“我和你爸爸,也不是自由恋爱。”
因为不是自由恋爱,才会酿成如今的局面?太讽刺了,岑子妤忍了忍,说:“妈,您就当是为了我好,不要把我和英子哥硬凑在一起。”
蒋温茂神情复杂的看着她,说:“小五,在感情的问题上,我和你爸爸远比你看得清楚,也知道你适合什么样的人。”
岑子妤冷笑:“所以你们以父母自居,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她不是木偶,爷爷去逝后,她是不是再也不能知道自由是什么?做任何事,都要不停的争取再争取,现在连感情都如此?
蒋温茂怔住,目光因为惊讶而透出伤心。
岑子妤沉默下来。
蒋温茂并非脆弱的人,女儿的反抗为了什么,她心里清楚,因为清楚,她才必须狠心。
“你爸爸跟我说了,他中意和宜,以前觉得你年纪太小,没有提出来,现在你邵伯伯病了,他想你们先订婚,算是安你邵伯伯的心,当然,这是你爸爸的想法,尽管和我不一样,但我们都可以尊重你的选择。”
但仅在青英纵和邵和宜之间选。
岑子妤瞪大眼,许久才说:“这……太荒谬了!”
蒋温茂微皱眉头:“想想你邵伯伯,命虽然捡回来了,但随时都有可能恶化,我也是想着你跟和宜一起长大,感情也不错,他可以照顾好你,才没有跟你爸爸说青家的事,你以为跟青家见面,是我一厢情
愿就能促成的事?”
岑子妤悲哀的说:“妈,我是您的女儿,不是联姻的工具!”
蒋温茂抓住她的手,说:“这不是联姻,岑子妤,将来你要继承整个蒋氏,蒋氏是你外公一生的心血,你的丈夫,必须有承担起蒋氏的能力,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岑子妤茫然的摇头。
蒋温茂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怜悯:“小五,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你很小的时候,你的外公有多疼你,他一心指望着你继承他的事业,直到他去逝的那一刻,都将你抱在怀里。”
岑子妤幡然醒悟。
这些年,她受尽了保护,都快忘了自己是怎样的人,蒋氏,她是蒋氏的唯一继承人,蒋氏就代表母亲,如果她放弃蒋氏,就是放弃了母亲,所以她不能!
岑子妤尚处在浑然之中,邵和宜约她出来吃晚饭,地点选在石悦轩,岑子妤早早就到了,单独的包间,奢华的水晶吊灯璀璨生辉,红木餐桌泛出水泽,服务员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房间里都是茉莉的香气,岑子妤盯着冉冉的水雾发呆。
邵和宜穿着正装,风尘仆仆的走进来,一向沉着斯文的面孔看上去有丝慌乱,他在岑子妤对面坐下,说:“抱歉,路上堵车。”
岑子妤心虚的问:“和宜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在电-话里头,邵和宜只说请吃饭,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吃饭的样子。
邵和宜说:“先点餐。”他叫来服务员,做主点了两份。
岑子妤默默的喝茶。
邵和宜十指相交,英俊的脸上表情纠结。
岑子妤善解人意的看着他。
邵和宜终于启齿:“小五,我们不能结婚,我大你十岁,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妹妹,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岑子妤愣住:“和宜哥,你在说什么?”
邵和宜郑重的看着她,语气近乎安抚:“有件事也许你还不知道,我爸和你爸曾经有过口头的承诺,他们想结亲,如今这件事重新被提出来,我已经被通知了,不过,这不可能,小五,我们虽然并无血缘关系,但我一直当你是我妹妹,我们是兄妹关系!”
岑子妤问:“和宜哥,你不喜欢我?”
邵和宜神色微变:“小五,那不是**之间的喜欢,结婚却是**之间的事,所以你要分清楚。”
岑子妤嘴角浮起一抹淡笑,站起身说:“和宜哥,我知道了,我肚子不饿,不想吃饭,就先走了。”
邵和宜不放心,紧张的拉住她的手腕,岑子妤没站稳,一下子扑到他怀里。
岑子妤怔怔的望着他,突然有人跑进来。
“邵先生,青小姐她走了!”
邵和宜扶起岑子妤,低吼一声:“该死!”他拿过西装追出去,走到门口停了一秒,回头说:“小五,对不起!”
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青小姐?对不起?
岑子妤突然明白过来,认识的人里头,除了青家的人,这个姓氏在A市很难见了,那青小姐是……阿鸾?
看吧,不是每个人都对蒋氏有兴趣。
岑子妤刚走到大厅,服务员追上来说:“小姐,您还没有结账!”
在大厅吃饭的人都看过来,岑子妤面露尴尬,看来和宜哥跑得太急,连饭钱都没留下,她只好跟着服务员去结账,有个熟悉的背影进了电梯,岑子妤以为看错了,电梯闭合时,那人转过身来,没错,是张帆茹,一段时间不见,她变得更漂亮了,不见了少女俗气的粉白粉红,一身名贵时尚的OL打扮,惯用的LV变成了手拿PRADA,原本一头黑顺的长发变成妩媚的大波浪,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十足。
岑子妤正惊讶于张帆茹的改变,服务员将银行卡和账单还给她,善意的提醒:“小姐,您点的餐已经上桌了,请问您是在这吃,还是外带?”
岑子妤看着账单上不小的数字,有些心疼,母亲知道她出来是跟和宜哥吃饭,这么早回去只会被怀疑,她返回包间,努力吃掉自己那份食物,等她吃完,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她去洗手间,在走廊尽头看到邵和光和张帆茹,这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说话,张帆茹仰着脸,明亮的眼神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们相谈甚欢。
岑子妤却如至冰窖,她所担心的事,似乎发生了,这一刻,她真痛恨邵和光的花心和滥-情,倘若他真和张帆茹发生点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邵和光一个人走过来,张帆茹留在原地,目光流连,岑子妤躲在拐角,邵和光目不斜视的经过,竟然没有看到她,岑子妤探出头,张帆茹站在那里,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她没有跟上来,而是上了一边的电梯。
岑子妤怀疑他们在玩地下情,邵和光一贯如此,他女朋友再多,在外头也只说是女性朋友,没一个是他承认的,他一个人在美国生活了十年,这十年发生的事,岑子妤唯一听到的,就是他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
因此,根深蒂固的,
他是全世界单身女性的公敌,听说只要他出手,就没有得不到的女人。
岑子妤追出酒店,在停车场堵住邵和光的车。
“上来。”邵和光从善如流,没有任何吃惊。
岑子妤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邵和光凑过来替她系上安全带,他身上有刺鼻的酒味,她不禁皱眉,邵和光却笑了。
“陪客户吃饭,喝太多了。”
岑子妤越发觉得他虚伪,反问:“你是董事长,陪客户吃饭还用你亲力亲为?”
邵和光黑眸幽深,叹了口气说:“我不能开车了。”
岑子妤瞪着他:“你想让我开?”
邵和光笑得愈发开心:“放心,我只是喝多了,还没喝醉,不会让一个驾照考了三年都不过的人开车。”
抱得美人归,才一扫之前的沉郁?
岑子妤烦闷的偏开脸,这种糗事也知道,他是有多闲。
“下车吧,今天坐计程车。”感觉到她的不开心,邵和光一脸讪讪,不过是以为她要面子。
“那你的车怎么办?”岑子妤忍不住回头。
邵和光不甚在意:“我让助理来开走。”
岑子妤下了车,闷闷往前走:“我自己打车回家。”
邵和光拉住她的手,用力握住掌心,她的手软绵绵的,他有些晃神。
岑子妤奇怪的看着他。
邵和光自然的松开手,问:“你和谁一起吃饭?”
岑子妤顿了顿,说:“没有谁,我一个人。”
邵和光并不相信,也没有追问,说:“我头晕,陪我去吹风。”
岑子妤惊讶道:“坐计程车去吹风,我才不要。”
邵和光笑了笑:“有什么不可以。”
“我不去,要去你找别人,你又骗我,明明跟女人在一起,却偏说和客户吃饭!”岑子妤忍无可忍。
邵和光愣了一下:“什么女人?”
岑子妤气恼的推了他一把,然后跑开。
邵和光回过神,三两步就追上她,车库旁边就是街道,人来车往不安全,他将她拖到角落,沉声问:“你看到什么了?”
岑子妤冷冷的看着他:“二哥,你已经有韩静了,为什么还要招惹张帆茹?”
邵和光愣住,说:“什么张帆茹,不过是遇见了,说两句话而已,你胡思乱想什么!”
岑子妤感到一阵悲哀,他总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可他的话已经是漏洞百出,明明在此之前,她提张帆茹的名字,他根本没有印象。
“真生气了,好了,我跟你道歉,我带你去山上看夜景好不好?”邵和光耐心的哄劝。
岑子妤越来越讨厌他这个样子,以为说几句好话,所有女人都会服服帖帖的,她才不是他那些女朋友,她用力推开他,冷声说:“我哪里也不去,我们各走各的。”
在邵和光错愕的目光中,岑子妤稳稳的踩着高跟鞋,拦下一辆计程车走了。
邵和光烦躁的靠在墙上抽烟,今天他和两个泰国财阀谈判一整天,终于说服他们投入资金建帝国酒店,这个项目要是成了,博来在酒店行业的地位就不容动摇,资金的缺口就能补上,博来度过这关,任凭董墨雪本事再大,也构不成威胁,可今天董墨雪贸然闯进他们谈公事的包房,她表现得像是无心之失,事后他们在走廊说话,邵和光担心这一幕也被岑子妤看到了。
不过,岑子妤并没有提到董墨雪,只是看到他和张帆茹,岑子妤对这个女人的排斥不一般,事实上,张帆茹也花了不少心思接近他,邵和光掐了烟头,拿出手机打电-话:“去查查张帆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