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食材存放的仓库之前的那段路上不时有几个走过的新仆人给公美打招呼,她心想现在房子真是比只有自己和典子热闹多了。
一想到典子,公美心血来潮的哀伤起来,心想我多喜欢那个陪伴了自己几年的典子呀,眼中一个长相可爱的女仆从身边经过,她心想,其实招多些仆人也不错,特别是可爱的女仆,总感觉她们可以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在她到达目的地开始清点食材时,公美手里拿着食品清单心情十分纠结。
“这些新招的仆人也太能吃了吧,库存都快被他们吃光了......而且放在食材库保存的几罐鱼子酱和鹅肝莫名其妙就不见了。”
这些疑惑和不安在公美走进地下酒窖时达到了顶峰,她检查了一下木制酒架上摆放的珍贵藏酒。
这幢别墅的主人摆放的法国庄园葡萄酒有十二个架子都是空的。
几乎像是被一股又小又脏的甲壳虫子钻进了血肉之中,它们孜孜不倦地在跳动的心脏里钻洞,由此引发了公美意识形态产生了一丝又一丝的负面情绪像毛线球缠成一大团。
啊...真是讨厌啊...真是讨厌...居然有不干净的人混进房子里了,先生一定会很生气的吧。
她走出地下酒窖时直接来到厨房,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德国产的大马士革主厨刀,刀柄握在手里一路走到酒窑木门前才停下。就像制作一场打开门头顶上的水桶就会泼水下来的恶作剧一样,不过这回打开酒窑木门掉下的可不是水,而是一把要人命的刀。
做完这个陷阱后女管家自觉心情愉快,一扫典子失踪留在她心头的郁结之气。当然,如果第二天就能有所“收获”,女管家甚至会觉得新仆人和也看起来顺眼多了。
当她再一次来到地下酒窑的门前,公美看到那锁上的铁锁被解开的酒窑木门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她蹑手蹑脚像只老鼠一样嘴角挂着微笑推开酒窑的木门,可期盼中的景象并没有出现,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咦~”,接着看向头顶,那把悬挂在木门上的大马士革厨刀也不见了,而且葡萄酒又少了两瓶。
啊......
公美盯着那空了的酒架,心想先生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的,因为他最喜欢喝这种葡萄酒了。她找来一些空的旧酒瓶子,往里面倒满洗洁清,然后塞满那些空酒架。
心想,呵!这下顺眼多了。我干得还不错吧~先生要是在的话,大概会称赞这不失为一种成功的掩耳盗铃的方法。
“不过...先生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公美烦恼地想,“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难道先生在路上遇到什么事耽误了行程吗?”
她一边走一边想。
走廊远处迎面走来的和也在经过公美身边时朝她打了声招呼,公美转头望着和也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十分愉快的念头来,“啊...不对,说不定就是他偷的酒,从他来招聘那一天起我就觉得这家伙讨厌得很,老说些我听不懂的专业词汇来糊弄我,简直就是找死。啊...没错...一定就是他偷的酒,先把他解决掉吧,如果杀错了人,我会道歉的啦。”
和也悄悄来到那间被禁止进入的房间门前,他用从典子那得来的钥匙打开门......
可那双寻找美丽身影的眼睛注定要失望,他一切的努力都和这没有人的房间一块付诸东流。他捂住头疼欲裂的脑袋内心咆哮着,怎么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富江不见了,消失的就像彩虹下的泡沫,散播着梦幻般的童话故事,而现在童话故事要结束了,他的克丽奥佩托拉七世现在要离开了。
他在走廊的红地毯上踌躇地一步步走着,神情恍惚至极,像一具还魂尸漫无目的地在人世间徘徊,走着走着和也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一扇半透明的石门挡住了他。他心想,这不正是别墅主人空置的房间吗?他把眼睛凑到门上仔细一看,心想这么一大块完整的黑耀石也不知是怎么找到的,真是奇怪啊...
他试着扭了一下门把,吱呀一声门便被打开。
门居然没有锁,和也心想,不过正好,既然是先生的房间我就藏在这里把他杀掉吧,他也不是无辜的,都是因为这幢古怪的别墅富江才会离开我,别墅的主人也难辞其咎。和也走进昏暗的房间,看了一眼摭住外面光线的窗帘,思索着来到了桌子前。
咦?桌上好像放了什么东西。
一个身影神不知鬼不觉得从被打开的黑耀石门溜了进来,她握着那把锋利的水果刀从和也身后逼近,倒有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她似乎也有此意识,在心里给自己呐喊助威,“噢~我就是那只螳螂,没错,螳螂就是我...嘿,等等,那谁是黄雀?”
头顶的灯光突然亮起把昏暗的卧室照亮,公美与和也无所遁形地站在桌子边上。
“你们到这里做什么?”和也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跷着腿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问道,这个男人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全身散发着一股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气场,明明他出现的十分不正常,本人却平静得理所当然,好似他是这间房间的主人似的。
更重要的是,和也的眼睛都被另外两人的身影占据,他的目光在分别坐在年轻男人身边的两个富江之间来回移动。
天啊,我终于疯掉了吗!怎么会有两个富江...无论怎么看都是同一个人啊?难道富江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究竟哪个富江才是我的女朋友?
“咦?”
和也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转头一看,竟然发现公美就站在自己身后,她两只手都别在身后,一脸吃惊的表情。他听到这个女人瞪大眼睛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子说:“难道...你...少爷啊,几年没见你真的长大了。”
几乎在说出口的同时便意识到那些话并不得体,她连忙迎上前说:“少爷,欢迎回来!”和也马上明白这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便是这幢别墅的主人,他也学着公美的样子低下头退到一边去,虽然他十分想要凑到富江面前,但理智劝他要从长计议。
双二看了脸色惨白的和也一眼,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左拥右抱两位绝世美女有什么不妥。
公美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葡萄酒瓶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温柔地问道:“是了,请问先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居然没有发现。”
“我其实一个礼拜前就回来了,没有告诉你们就直接住了进来。”他左手示意坐在自己左边的女人,“这位是我在外面大费周折寻回的富江,”然后右手示意坐在自己右边的女人,“这位则是我在别墅里发现的富江。”
“她们都说要嫁给我,”在和也眼中这个可恶至极的男子一脸开心地说,“作为一位绅士,我实在无法拒绝她们的请求。”
“你们听说了吗?雏田家下星期就要在院子里举行露天婚礼了。”
“不会吧,雏田家主人不是已经去旅行了吗?”
“昨天才刚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未婚妻。”
“她的未婚妻不是一年前就失踪了!”
“听说他在旅途中又找回来了,不过......他的未婚妻好像是双胞胎。两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她们都说对方是假的,自己才是跟他订下婚约的人。”
“这、难道他还分辨不出谁才是跟自己定下婚约的人吗?”
“是啊,更离奇的是......听说婚礼如期进行。”
“嘘......”其中一个人压低嗓子说,“小声点,那个女人好像就是双胞胎之一。”他伸手指了指对方身后的灌丛堆。
灌丛摭住的公园椅子上,背对他们坐着一位拥有惊人美貌的少女,她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她长得可真漂亮啊......”
“是啊,真是个大美女,让人忍不住想接近。”
富江离开公园后,又在附近逛了逛。凡是她走过的地方都有不少男人为她那惊人的美貌而驻足呆望,但这个高傲的女人正眼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走进了镇里的高级服装店。等她挑选完衣服由店员打包后,富江又走到店门外扫了一眼四周的男人。
她朝一个衣着普通,但长得还算过得去的年轻男人说:“你...过来。”
“咦?”那个年轻男人仿佛中了头奖一样不知所措,紧张的跟着转身走回店里的富江身后。
“你可以帮我提着这些衣服吗,它们太重了。”虽然是在请求,用的却是命令的口吻。
“啊,当然可以!”他连忙把这些大包小包都提在自己身上,甚至一路跟着富江把她送回别墅里,接下来没什么用的他便被关在了门外。
拆开盒子,她把这些价值不菲的衣服都扔在床上一件又一件试穿,站在等身镜面前开心的欣赏自己的新衣服。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富江瞄了一眼红色的砂门说道。这时敲门声突兀地停了下来,门外有人在扭动门把。她走上前蹲下身子,把眼睛贴着锁孔,想要透过孔洞看清门外的人。但只能看到一只手,一只没有皮肤没有肉、黑炭一样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终于停止继续扭动门把,把黑炭般异常的手放了下来。富江整个人把耳朵贴在砂门上,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最后消失掉。那个人好像已经离开了,富江伸手把门打开,走到房间外张望,走廊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然后她低头看到地板上那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脚印和外门把上的黑印。换做普通人倒是要感到害怕,富江这个女人却镇静得很,她来到大厅看到双二就坐在沙发上看书,便在他身边坐下,把这个胆敢害得男人无视自己的打开的书合上。双二终于肯正眼看着富江,他把那本书放在桌子上问道:“什么事,富江?”
“井下,我被奇怪的人缠上了,我好害怕。”
“奇怪的人,是跟踪狂吗?”
“你过来看看。”富江把双二带到她的房前,指着地上那一个个黑色的脚印说,“这就是他留下的脚印还有门把上也有。”
“他有说些什么吗?”双二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那些黑色的脚印。用食指抹了一下,伸到眼前一看,指腹上残留着颗粒状的黑色灰烬。
“我好像见过这种东西,在我小的时候。”他盯着那些黑色的充满着油脂味的粉状灰烬说道,突然把食指伸进嘴巴里像舔蜂蜜一样舔了一下,“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他转过身对富江说:“没问题,来找你的人是我的父母,如果下次他们还敲你的门,直接打开请他们进去坐一下。”
“可是你的父母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这倒是事实,不过他们一直都徘徊在这间屋子里,听说被大火烧死的人会被困在事发地点,永远无法离开。”
“别开玩笑了,如果真的是你的父母,为什么要站在门口不出声呢?”
“他们的声带三年前就已经被烧坏,不能说话。”双二牵起富江的手,对她笑着说,“不说这些了,既然打扰了我读书的兴致,你现在陪我到外面散步吧。我们还可以带上打猎用的□□,看谁不顺眼就直接开枪!”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富江想了想同意道。
他们在经过一扇绿色正方形木门时,突然听到房间里传来另一个富江的尖叫声。“啊!!呀......”
他先扭了一下门把才发现房门从里面反锁了起来,于是双二从口袋里拿出紧急钥匙把门打开,走进去一眼就看到富江,除此之外还看到一位仆人站在富江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吗?”双二问那个仆人。
“不知道,我......我只是来帮富江小姐拿衣服。”和也解释道。
“哈哈哈哈!这里不是有贴身女仆吗,拿衣服这种事不是你该干得吧。难道你还有别的事要做?”双二身边的富江突然大笑起来,那表情就好像捉到了什么把柄一样。
“不要那么介意嘛,我只是刚好碰到叫他来帮忙。”站在卧室里的另一个富江走到双二身边,抱住他空出来的胳膊,跟着进来的富江也把他另一只胳膊抱在怀里。
“刚才听到你房里传来叫声,你到底怎么了?”双二问道。
“对了,刚才居然有人在偷窥我......我好害怕。”富江指着被打开的窗户,这里可是二楼。
双二挣脱开拴住他胳膊的两位大美女,走上前检查窗栏,上面赫然留下清晰的黑手印。“看来我的母亲来看你了,富江。”
之前就被骚扰过的富江摸着下巴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次是你母亲呢?”
“因为这边窗栏被刮出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痕迹。但是父亲从未留过长指甲,所以只有可能是母亲做的。”
“而且......母亲很生气。”他回过头望着这个房间的富江说。
双二回到自己的房间,翘着腿、双手合十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放空的望着半透明的黑耀石门,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进来。”
门没有锁,公美进来后就把门关上,十几分钟便推开那扇半透明的黑耀石门离开先生的房间。她一个人在走廊上走着,夜里屋外下起了大雨,听着那淅沥沥的雨声,公美心想怎么今晚突然下那么大的雨,走上前把挂在窗上的窗帘拉开,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
“啊!”她突然叫了一声。
公美从窗户看下去,一位少女一动不动的趴在墙边的泥地上,被汹涌的雨水打着。
她立马原路返回,“不好了先生,有人倒在院子里。”
双二在院子里撑着伞,心想这背影怎么看着那么眼熟,他用穿着的黑皮鞋的鞋尖顶住少女的肩膀把她上半身翻了过来。公美看到她的脸后吓得大惊失色,富江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把她抬进屋,安置在那间蓝色铜门的房间。”
“是的,先生”公美立刻把手中的伞放下,把混身湿淋淋的少女背起来送到房间。帮她擦干净身体和头发后,换上干净的睡衣,放在舒适的大床上盖好被子,又请来了医生。
“她身体没什么大碍,大概是疲劳过度昏倒了吧?要让她好好静养。”医生叮嘱道。
“我明白了。”双二若有所思地望着医生的脸说,“抱歉,我好像见过你,是什么时候呢?”
“三年前,我曾经来过这里,”医生说,“带走了两具尸体和一个昏迷的女病人。”
“对了,那个女人好了吗?”
“精神上受到的打击太大,现在还在精神病院里接受治疗。”医生遗憾的说,然后用一种略带探究的眼神打量双二,“反倒是当时年幼的你,身心恢复得十分迅速。”
他走到医生坐着的软板凳旁坐下,两人之间原本疏远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有些过分亲密,令医生感到些许不适,就像自己的个人空间被侵犯了一样,而实际上,雏田家的年轻主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反而开口解释医生的困惑。
“我是这样认为的,人在成为大人的那刻起内心的世界已经基本定型,一旦遇到无法接受的事物内心世界和外部的现实世界便会互相抵抗,那样便很容易引发精神疾病。但小孩不一样,他们的世界还没有成形,所以会更容易接受,不管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关键在于两个世界之间能否保持平衡。当然也有一种人选择把现实世界转变成自己的内心世界,又或者把内心世界带到现实世界来。”
医生想了想说:“挺有趣的见解,那么你又属于哪种人。”双二从医生的微笑读懂这是个常人之间开的幽默的玩笑,他模仿医生的笑容笑了起来。这个男人把出诊的医具收拾好,一手提着医疗箱一手打着伞冒着大雨离开了雏田家。
等双二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躺在床上的富江身上时,她已经醒了。
少女疲惫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开口道:“这里是......”
“这里是我家,你未经允许倒在我的院子里。”双二温柔的朝她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冷酷,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公美早就比这里所有人都了解先生那奇怪的态度,但不代表这位少女能接受这样的对待。
她糊涂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咦?我叫富江,双二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失踪的未婚妻,难道连我都不可以住在这里。”
“我知道你也想住进来,”双二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毕竟这幢别墅是这么漂亮。”
“你说得我好像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似的。”说完半躺在床上的富江便哭泣起来,她身上有种可怕的魅力,就连站在一边的公美都不忍心让泪水弄湿那双魅惑的狐狸眼。
“你会错意了,”双二把头转回来对着富江说,“爱慕虚荣在你身上并不是一种缺点,相反它在你身上显得前所未有的可爱,就像维纳斯残缺的双手一样,它们成就了你。”
富江停止了流那毫无价值的眼泪,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双二,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怕。“这么说你不讨厌爱慕虚荣的坏女人?”
他扶住脸,“我总是被有犯罪气质的女人吸引。”
已经很晚了,公美和双二都离开后富江一个人躺在床上,一片漆黑中她暗自心想,这个自恋的男人...哼!等我成为别墅的女主人后再慢慢折磨你......没一会儿,她就闭上眼睛坠入了梦乡,浑然不觉走廊上有什么东西在逐步接近,门把被人从外面慢慢扭转,铜门被轻轻推开,两个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他们牙齿发黄,没有眼睛,眼窝甚至都凹陷进肉里了,浑身上下的毛发都被烧掉,只剩下两具烧成黑炭般略有些扭曲的身躯,甚至是男是女都区分不开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富江睡得可熟了,毫无防备地把自己暴露在两道可怕的目光之下,黑色的身影最后在床边停下了脚步来,烧得烂焦的可怖的手伸向熟睡的富江......
第二天早上,双二在走廊上经过那道蓝色铜门时听到了富江的惨叫声,房门没锁,他打开门后一眼就看到富江背对着他,双手捧着一块椭圆形的面镜低声哭泣。
“怎么了,富江?”双二一边问一边走上前,把富江一直低垂的头颅捧起来。
十几条黑色蜈蚣一样恶心的疤痕爬满富江的脸,就像活了一样,从没见过这么丑陋的女人。
“我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长得那么美......父亲和母亲只是想看清楚你的脸,他们是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