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馨淡淡走过他身边，没有再说什么。
留下张庆云独自站在原地——难堪。
雨馨脸上慢慢露出刚刚的笑容，慢步走在会议室里，桑榆沉默地跟在雨馨的身后，时刻警惕着。
走在一名25岁左右的男子身旁，停下脚步，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男子胸前的名片。
“刘书甲……”雨馨笑脸看向他，声音温和。
男子立刻站起来，近距离看着雨馨这无害的笑容，心不由得一震，这样天然纯真的容貌，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心里暗自道：
还是冷总裁有福气。
“夫人”他恭敬地喊道。
“我记得没错，你是人事部的？”雨馨温和地开口问道。
“是”李书甲点头，早已没有刚才的嚣张劲儿。
“你眼中所谓的精英就是喝酒闹事被开除的人？这【一】个大帮人，说得真是好沉重”雨馨笑着问道，眼里没有半丝杂陈。
李书甲闻声，脸色大变，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到孙坚成的身上，孙坚成眉头一皱，眼里不经意放出阴戾的光，暗自对李书甲使了一记眼色，李书甲悻悻收回视线。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看着办……
雨馨看着他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心里一阵冷笑，然后慢悠悠地看口：
“我对你用人的眼光真的很表示怀疑……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李书甲脸色一白，视线直直地打量在面前女子的身上，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很怕生人。
这样的总裁夫人，就像是一只任人欺凌的小猫，所以在孙坚成找他同意重选总裁的时候满口答应，并且还承诺，他的票一定投给孙坚成，心想，冷夜大势已去，用最快的速度找个靠山这是很有必要的。
而现在，这咄咄逼人的口吻，这临危不乱的气场，真是判若两人。
他似乎又有点举棋不定了。
雨馨只是淡然一笑，就像是说无关紧要的事一样，然后将视线投入孙坚成，笑问：
“孙副总，你觉得呢？”
孙坚成嘴角一抽。
原来她为今天的到来是做足准备了的，他——轻敌了。
半天憋出了一句话：
“夫人说了算”
雨馨淡笑，将视线移到这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李书甲身上，头略微扬起，道：
“我和孙副总都觉得你不适合在亚泰集团工作”
孙坚成眉间闪过诧异，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这明显是挑拨是非。
“你，可以出去了”雨馨继续说道，很快，会议室的大门打开，进来两名黑衣保镖，直接将呆如木鸡的李书甲拖出了会议室。
雨馨直接走回了主位，桑榆一直紧随在她身旁，表情淡淡，心里却为雨馨鼓掌呐喊，拍手叫好。
雨馨站在孙坚成的旁边，分贝大了两分，眼神扫视着下面一张张陌生的脸：
“走了这么久，我还真有些累了”
说了句无关紧要的事。
“厂商撤资，这个我也看过，人家并不是对亚泰有意见，也不是对亚泰没有信心，并且也找我谈过，至于某些人说的撤资，还是‘好好’想想问题出在哪儿”好好两个字咬音极重，她继续补充“到底是人为，还是……”雨馨打住，没有继续下去。
闻声，刚刚那位叫嚣的人立刻脸色挂不住了。
现在，会议室的人表情各异，有惊讶，有感叹，也有心虚的。
雨馨刚要开口，下面的某些人就捏了一把汗，生怕再被这位总裁夫人提名，将自己干的那些事别众目睽睽之下抖露出来。
“我凌雨馨虽然没工作过，平时也不怎么关心公司的事，但也不是你们这些人随意欺凌和糊弄的！你们哪些人干的哪些事，我都清楚……”
下面一片沉默，没有敢说半句话。
孙坚成暗想大事不妙，这样下去，估计好不容易怂恿起来的【民心】估计就会被面前这个女人三言两语被打回去了。
立马起身，打断了凌雨馨，声音带着几分严厉地说道：
“夫人，您是不是岔开话题了，我们今天是选下一任总裁，不是开检讨大会的。”
“我觉得现在选下一任总裁时机不合适，我还要勘察一段时间”雨馨回他，话语十分坚定，不容反驳。
“您这样打算拖到什么时候？！”一男人站起来，义正言辞地问道“总裁死了，这件事已经见报，电视上也在来回播，公司一直这样没有领头人物压阵，就算是占时没出问题，你能保证明天不出问题，后天不出问题？还是更久？夫人，您要拿什么像我们保证？集团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如何运作你又清楚多少？你这样拼命守着一张空位置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总裁，还是为了你自己？……”
下面的人又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总裁死了，他没有儿子，或者女儿，现在又不选新总裁，这样下去，集团前途堪忧哦……”
“难道让夫人当总裁吗？”
“我不同意。”
“是啊，这样下去还不如直接宣布破产”
“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选新总裁”
“我觉得现在只有孙副总能胜任，他在公司时间最长，也是除了总裁就是最大的股东，他近年来的业绩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论能力，不输总裁”
“孙副总上任，目前是最好的办法”
……
下面，直接变成了讨论该选谁该胜任下一任总裁的话题。
孙坚成的支持率直线上升，听着下面的话，雨馨只是淡漠地听着，孙坚成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看着民心慢慢倒向孙坚成，一人默默观察着，然后站起来说道：
“总裁已经死了，为了集团着想，我坚决同意选新总裁”
会场变得安静，一些人你看我，我看你。
瞬间爆发：
“我同意选新总裁，集团不能一层不变”
“我同意，集团不能没有主心人物”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
越来越多人站起身来，纷纷抗议着。
雨馨看着那一张张嘴巴，心里狠狠一酸。
夜，我是不是太无能了？我还是什么都守不住，你的东西我守不住。
这个世界好害怕，没有你，我连一扇依靠的墙壁都没有。
雨馨站在原地，放在桌上的手牢牢地攥紧，看着那一张张利嘴，她的头疼痛起来，心里翻涌着一阵反胃，却只能硬撑着……
心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地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眼前的颜色由彩色变成一片黑白，耳朵嗡嗡作响，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在她面前飘过，一张张丑陋，阴暗的脸。
只听得见一句话。
“总裁死了”
“总裁死了！”
“总裁死了！！”
“总裁死了……”
冷夜，死了。
这句话，无疑就是一把尖刀，一刀一刀割着她身上的皮肉，由心到身，都痛得麻木。
此刻，她好想逃，不想呆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桑榆见雨馨有点不对劲，立刻上前扶住了她，眉头皱得死紧，恨不得将这些人一个个拉出去给毙了：
“夫人，你……”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穿透了那扇厚重的木门，传达到了每一个角落：
“我冷夜没有死，让大家失望了……”
雨馨一愣，然后惨淡一笑，看来……自己出现幻觉了。
眼睛依然没有半点焦距地盯着前方，愣愣的，不敢动，脑海里只剩下了【幻听】
“我冷夜没有死，让大家失望了……”
“我冷夜没有死，让大家失望了……”
“我冷夜没有死，让大家失望了……”
“我冷夜没有死，让大家失望了……”
“我冷夜没有死，让大家失望了……”
门被完全打开，所有人齐刷刷地往门口望去，一张英俊的脸白皙如旧，精致的五官如雕如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冷冰冰地看着会议室里的众人，黑色修长的大衣微微展开，带出一抹肃杀的气息，黑色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一如既往地坚韧不屈，透露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魄。
他的视线慢慢全部集中在离他不远处那张白皙无暇的脸上，倏地，微微勾唇，然后向她慢慢逼近……
男人的脸越来越清晰，她却害怕地退后了两步。
凌雨馨，你真的病入膏肓了，清醒一点……夜不会回来，不会来的，振作，振作！你只是太想他了，太想他了……而已。
她一直强迫着自己不要相信面前所看见的，这样的冷夜，这样的幻觉已经出现很多次了，当从自己的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什么也没有，只有越来越沉重的痛苦，越来越多的绝望。
冷夜走进她，她又怔愕地向后退了两步，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冷夜眉头皱得死紧，她知道他在生气。
她却一点也不怕，就算生气也很好啊，只要能看见，就很好，只要不去碰他，他就不会化作一团白雾，然后烟消云散。
什么也抓不住。
“夜，你要要走近我，我想你呆得久一点，我看着就好，看着就好……”唇瓣早已颤抖不止，害怕得拒绝着，越来越往后退，眼泪倏然滑落，划过嘴角，然后滴滴落地。
看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求了。
会议室一片沉寂，所有人在此刻两人的眼中都变成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