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方才有人动了刀剑,这想看热闹的都转了眼珠子过来,这怕刀剑不长眼伤了自个儿的都躲了一边去。
不过这热闹也没持续多久,自从那干瘦男子唤了店小二过去,要了碗粥和几个馒头,自个儿坐了一边吃喝之后,这热闹就没得看了。
那少年方才还动弹不得,这会儿也没见谁人近他的身,却见他眉宇轻蹙,闷哼了一声,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这之后便能动身了,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回了他主子身边去。
少年虽是回了他主子身边,可手里头的剑还没收起来,那明丽的眼眸冷冷清清,无一丝温和之意。
他那主子倒是笑容雅致,眉眼温和,只对着那素衣人言语着,多有讨好之意。
再看那干瘦男子,背着包袱吃喝着,也不理会旁人怎的看他。这吃喝玩了,才起身回了素衣人身边,只道了一声,该是起程了。
片刻后,素衣人起身而来,与那青衣人道别。
青衣人笑颜回应,说是可一道出城,今日他主仆二人也要赶路。
秦二原先以为那人性子清冷,待人淡薄,与那青衣人并不深交,定不会与青衣人同行。
谁知他们出了客栈后,这才刚上马,那青衣人与叫黎音的少年已牵了马匹过来。
几人一道走,这行程就慢下了,秦二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好,只因他不善骑术。骑马慢些对他来说,总要好受些,至少现下腿侧的皮肉还没磨破。
快入冬了,这天凉寒不已,冷风迎面刮来,直叫人身寒刺骨。
马背上的秦二此时正缩着身子,想要躲避冷风侵袭,可前方并无遮物,只得迎面受着寒凉冷风。
那人与他同样只着了一件衣裳,可那身姿那背脊怎就那般好看,挺俊又修长,哪里像他这般畏畏缩缩的?冷寒了如此。
秦二望着前头那人,这眼珠子就不会转动,直勾勾地瞧着。
不知何时,这耳边响起了一道冷哼,接着一阵疾风扫过他的脸面。待他抬起眼皮时,只见了那少年弯着的唇边尽是冷嘲之色,那眼眸里尽是厌恶之意。
秦二这才挺直了身子,扬起鞭子,策马追了上去。
他晓得那叫黎音地瞧他不顺眼,他也晓得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招人厌恶也是常事。可只要那人不厌恶他,许他亲近贴身,别个人怎的瞧他,他也不看在眼里。
这么一想,秦二嘴边又咧开了笑,也不管自个儿两腿的皮肉会不会磨破,只晓得快马加鞭,追上那人。
几人出城之后,行程虽是不快,可这一路上就没停下歇息过。直到快午时了,几人才下马歇息。
那三人翻身就下了马,动作利落干净,可不像他秦二,慢慢悠悠地伸了腿下去。
这腿一落地,那面色就有些难看,似乎隐忍着什么。
别人没注意他,倒是那少年冷笑一声,睨了一眼他那两条腿,接着牵着马从他身旁饶了过去。
见此,秦二也没做声,只是心里盘算着什么。
而后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脖颈,这皮肉还有些疼,似乎是得抹些药,才好的快。
这么想着,秦二牵着马上去,将马拴了树干上,这才朝那几人走去。
到了那人身旁,秦二拿下了背上背着的包袱,这里头除了衣物和钱财以外,便只有面饼与馒头。
这还是他吩咐店小二准备的,虽是早已冷凉了,没什么香味馋人,可总是要吃了它来果腹的。
秦二伸手到包袱里,这才拿出个馒头来,还没递到那人手中。一道温和嗓音传了过来,接着秦二就见那青衣人递过来了包子。
可并不是递给他的,是给他身边之人的。
那人接过包子,道了声谢,而后再无言语。
青衣人见此,只笑道:“巫兄可是还在怪我身边之人无礼,出手伤了………这位兄台?”
下一刻,青衣人就望了秦二,秦二在客栈里就没与他搭话,现下倒不知该不该开口。
那青衣人唇边扬笑,再道:“黎音出手伤了兄台,在下还未让他亲自与兄台赔罪,不知兄台要在下如何罚他?”
秦二脑袋里顿时涌现少年的那声冷笑,抬起了眼皮,头一回与青衣人搭了话。
“在下这伤………也无大碍………自然不与小儿计较。”言罢,秦二只伸手摸了摸自个儿脖颈上的伤处。
青衣人听他这番话,又见了他颈上的伤口,再道:“兄台的伤虽不严重,可也需上药,伤处才好痊愈。”
秦二没做声,算是认同了青衣人的话。
而后青衣人吩咐那少年从包袱里拿出药来,说是要为他诊治伤处。
秦二脖颈上只有一道细细的痕迹,只有一些干涸的血迹,由此看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可青衣人要为他看伤,在客栈里他没理会,这会儿也不好再拂了他的意。便到了他跟前,让他诊治诊治伤处。
秦二仰着脑袋,露出受伤的颈子,任凭那几根手指头轻触在皮肉上。
不知青衣人抹了什么在皮肉上,只觉皮肉刺痛无比,但一会儿又有轻柔触来,擦拭了什么。最后只知细细的药粉洒了皮肉上,有指腹揉弄均匀。
一旁的少年面冷如霜,眼中阴沉至极,隐了杀意在其中。那手中的剑紧紧握着,似乎下一刻又想嗜人献血了。
另一人手里拿着包子,却没吃一口。
那人生得极美,容如丹青,韵如朝华。
只是美则美,就是太过冰冷,难免令人生畏,不敢亲近。
此时他只凝视着那身躯干瘦的男子,见男子仰着头,露着脖颈,那颈上有指尖细细摩挲。男子身子轻颤,似有痛意,只见那双手紧抓了地面的枯草。
见此,他轻闭了双目,面容寒冷依旧。
“此药只痛一时,一会儿便无痛意了。”
听得这声话语,他打开了眼帘,见那身躯瘦长的男子向那青衣人道谢。接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那瘦黑的面上露着点笑,甚是难看。
秦二摸了摸颈上包扎着的伤处,又回想了那少年阴沉着的眼,嘴边微微勾了点笑。
那少年与他那主子,想来没有那回事。
他那主子待他极好,也舍不得罚他,虽是这般,秦二也瞧得出来,他那主子对他有心,却不是那个心。
他对他那主子,恐怕心思不浅,方才那摸样不是又要吃人了么?
秦二脑袋里想着这些,待走近了那人,见那人轻闭着双目,那容色白皙好看。他又管不住自个儿的心思了,再者那香一入了他心脾,他更是不知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了,嘴里只道:“昨夜………这昨夜………可是………”
这话只说了一半便停顿了,只因他对上了那冷冽的眸子,这心头一慌,喉咙就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