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有些深了,风也有些冷凉。
房里点着灯火,明晃晃地照着四周,也照了那靠在床榻上的人。
那人轻阖着双目,漆黑如缎的发散落了面颊上,遮了一些美好白腻,只露出了那细致的唇角。
离得近了,才见那唇角有些绯红,有些润,像是因沾染了水酒后才这般。定是水酒太烈,给烧红的。
那唇色下头,光滑的下巴微微抬着,露着修长的颈项,颈项下头那锁骨只见了一些,余下的已被素衣遮了。
不知为何,秦二看着这美好姿态之人,虽是个男人,更是个他不该想的人。可这喉咙里就有些干渴,不自觉地咽了咽。
慢慢倾身过去,一抹冰冷的香袭上了身,口鼻里吸食着的尽是诱人之色。
许是秦二靠得太近,又或是他那嘴唇贴上了什么,只见他浑身僵硬了一刻,而后声音里有了些惧意。
“你………何时醒的?”
方才他正吸着香,怎知嘴不小心碰了那温热的皮肉,这人就睁了眼。
此时与他对视的这双眼,凌厉如刀刃,再无什么清洌水色,他自然有些畏惧。
他以为这人醉了酒,歇着歇着兴许就睡沉了,却不想这人清醒了过来。他晓得自个儿现下的举动不大好看,有些下作之意,只盼这人不会一掌劈了他。
房里寂静着,无任何声响。
秦二见身前之人没有任何动向,心头的惧意慢慢地消退了,而门外有正好传来店小二的声音,说是送水来。秦二一听,赶紧挪开身,一瘸一拐地朝门边去。
秦二一离去,巫重华眼中的凌厉之色隐了眼底,浮现上来的是些清洌水色。那白腻的面上也多了一些韵色,若是秦二见了此刻的巫重华,就该知巫重华确实醉了酒,确实露出了一些不常见的神态。
远离了巫重华的秦二开门去了,没让店小二进来,只是接过了店小二手里的热水,随后关上了房门。
巫重华听了水声,抬眼望着那瘸着腿的男子,男子正佝偻着瘦长的身躯,手中忙碌着,并未发现有人瞧着他。
凝望半响,巫重华才收回了目光,接着起身而去。
秦二端了水,准备好了梳洗用具,刚回身去,一抹冷香就擦过了他的脸面,眼边晃过了一片衣袂。
他倒是没愣神,只回身过去,果然那人已过来了,现下正梳洗着。
方才他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没想门外来了个送热水的,叫他逃过了一劫。这会儿那人既是过来梳洗了,也不会再记着方才的事。
水声清亮作响,那人已快梳洗完了,秦二想着先回去,明日再过来。要是再惹了那人,怕是真就挨打了。
现下还是回去为好,明日再过来。
秦二想到此,又望了一眼那侧着的面容,瘸着腿一步步到了门边。
而后开口道:“我在隔壁歇着,明日再过来。”
也不晓得那人听到了没,反正是没看他一眼。
秦二心头一沉,打开了门,就在他踏出脚时,忽听了一声低沉回应。他往回头一看,那人的眼中清洌如水,没了什么冷厉之色。
想要说个什么,就不知从何说起,胸口里有些急躁,又有些堵。
最终秦二还是关上了房门,什么也没说,回了自个儿的房里歇息。
早晨天还没亮堂,秦二就起了身,收拾了一下自个儿,就到楼下去了。
先是去厨房知会了一声,做些清淡的早食,一会儿他来端。随后就出了客栈,往大街上去。
来了别庄,秦二也走前门,绕到后头去了,走了后门进去。
进了别庄,只往二少爷的屋子走,一路上也没遇着什么人,还算清静。
到了二少爷门前,先听了听里头的动静,好像有些声儿了。秦二这才向里头请安,里头传了声儿出来,秦二立马就进去了。
二少爷已起身了,丫鬟正伺候着他梳洗,一旁站着的是个清秀少年,那少年叫做陆童。
秦二一看陆童在,心底有些不自在,陆童虽不与他同一屋子,可一定知了他昨夜出去,现在才回来。
要是陆童再告他一状,他日后怕是不好过,二少爷本就还对他那日所言心存疑惑,要是再出什么岔子,二少爷跟前他是呆不得了。
秦二悄然扫了陆童一眼,见陆童神色自然,也没会看他,心头松解了一些。
二少爷见秦二进来了,让秦二去过伺候。
秦二应着声,到了二少爷跟前伺候着。
直到二少爷用过早食,没什么可伺候的了,又有丫鬟在身边守着。秦二与陆童才得了空闲,一同出了二少爷的房门。
外头的天大亮了,秦二想着那人该是起身了,厨房定是早做好了吃的,他还端到楼上去。
寻思至此,他回了身,正想对着陆童言语几句,没想这陆童先开看口。
“昨夜你在何处?”
“你爷爷不就在屋里头睡觉?怎么?你到爷爷屋里来了?”秦二笑着面皮,也没慌张,他想着先套套陆童的话,再想应对的法子。
陆童这副模样,眉宇轻蹙,言道:“你莫装糊涂,有人见了你出去。”
“哪个见了?你让他出来说说,爷爷候着他。”
陆童看秦二是不怕个什么,说了那人名字,秦二一听觉着熟悉。而后想起来了,是个护卫的名字,这么说来那护卫看到他出去了?
若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好办了。
秦二眼珠子一转,凑到了陆童面前,笑道:“你既是晓得了,想去二少爷跟前嚼舌根,爷爷也拦不住你。只是你若是当做不知道,爷爷便将那日挨打之事忘了,你看如何?”
见陆童不说话,秦二再道:“爷爷这腿脚还瘸着,你还想寻爷爷的不是?”
“你做的下作之事二少爷还不知,二少爷还没绕过你。”陆童看着秦二,倏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叫秦二一时没寻思出他这话的意思。
回想了一刻,秦二面色一变,戏谑道:“你说那个事?我与男人睡过?莫不是爷爷没再睡你,你就念着爷爷了?”
陆童脸色冷下,眼里有些怒意,言声道:“你只管等着。”
秦二压根就没把陆童过的话当一回事,只再笑道:“二少爷怎么断的腿,想必你最晓得,你到他跟前说个什么男人………想说只管说去。”
陆童没再说话,秦二看他憋着怒气,也没再招惹他。
少年始终是少年,身子还没张开,心性也还残留着些稚嫩,总还没稳沉下来。
不过这少年比起前几月,倒是长得快,怕是要不了多少时日,这少年就比他高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