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重华冷着眼眸,神情淡漠,并未在意这颤音。
那修长冰凉的手蓦然扬起,刚触碰了肮脏男子的肩颈,男子倏然抬头,那双目中满是惊惧之色。
巫重华沉下眼光,手掌轻微用力,覆在了那冷凉的脖颈上。
男子早已惊得不能话语,身子颤得厉害,那单薄的灰衣早已半敞着,干瘦的身躯露了出来。
那上身并不健壮,也不粗犷,皮骨消瘦,血痕青紫布满着,也无什么看头。
只是那肩颈下的细骨还算顺眼,皮肉虽是黝黑了一些,却是光滑着的。
秦二不敢动身,怕是一动身自个儿的颈子就得断了,肩颈上覆着的那只手冰冷修长。他晓得这只手的能耐,就是十个秦二落了这只手里,也拧不过它。
秦二怕死,怕极了,除了死他还真不怕个什么。只要能活着,就算是苟且偷生又如何?这条命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他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男人的硬气,更不会想着十八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这东西。他只晓得自个儿这条命是父母给的,自然得活着,人生在世,不就是活着么?
要是肩颈上这只手遽然加重了力道,恐怕他真就没命了。
秦二将目光移上去,落在巫重华的面上,见那面色冷漠无比,那眼眸也是无情。心中的惧意有多了一分,可不论怎的惧怕这人,他还是得活命,得向这人求饶。
但惧怕之意全涌入了心头,这求饶之话被堵着了,这嘴张着就是无声的。
“杀你作何………”巫重华晓知手底下的身子惊惧到何种地步,放在从前此人早已不存世间,死于他手中。
夜色深沉,风也凉寒。
秦二心中的惊惧渐渐消退了,身子也没那么冷颤了,这张着的嘴里也发出了点声音。
他晓知这人不会杀他了,现今不会杀他,那日后也不会杀他。
秦二放松了身子,这才觉身子各处都痛着,身上的衣衫早就破损了,也遮不住多少皮肉了。正伸手拉了拉,才觉那人瞧着自个儿。
一时有些窘迫,也不知该不该拉好这衣衫。
本来就破着的衣,拉不拉都一样,遮不住身子了。可他这一身的脏乱都给这人瞧尽了,原先这人就厌恶于他,现今只怕更觉他是个赃物了。
“我………这伤………得回去抹药………”秦二看着胸膛上的剑伤,口子不大,但有些深,所以这血才流淌得快。
其实秦二已失血不少了,只是他面上脏乱着,也看不出来那面色不好。只是那嘴唇有些发白,不怎么润红了。
巫重华眼眸微动,放下了覆在秦二肩颈的手,也未话语,转身离去。
秦二见此,以为他是回屋那药去了,上回在那寺院里自个儿被他划伤了腰身,他不是就回屋拿药来么?
既是回屋拿药给自个儿,那自个儿也不用在这儿等了。
秦二忍着脚痛,杵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他腿脚不利索,走得慢,转眼就不见了那人,可他也不在意,接着走。
好不容易到了那门前,随便敲了几下房门就进去了,进来里头才知没人。
莫不是那人拿着药出去了,那他俩就错过了?
这月光太淡,屋里有些黑,秦二想着那人会回来,也就没急着走,索性点了灯打量着这屋子。
看着这干净整洁的屋子,还有那软褥铺着的床榻,秦二顿时就不想走了。秦二瘸着脚,上前去了,见了那木架上搁着个盆,里头还有清水。
有水便是好了,也能擦擦身,梳洗梳洗。
秦二将木棍放了一边,拿了那白巾就入了水盆里,拧干了白巾,脱了挂在身上的衣裳,小心擦着身上的污秽。
灯火微微弱弱的,不太明亮,那具黝黑的身躯在这微弱灯火下更显得干瘦。那背脊微微直着,凸出的骨撑着薄薄的皮肉,那皮肉上有些血红的伤。
此刻这身躯的主人正拿着白巾子,慢慢地想背脊移去,想擦洗后背。
那后背的伤不少,每回碰着那些伤都能痛得他轻呼出声。
盆里的水有些血红了,此时他将白巾洗净,正擦着腰腹上的血,那干瘦的背脊就这么耸着。
那腰间的裤头早就松了,方才已露出了胯骨,现下他这么耸着背,那臀胯就更加往外露了。
从后面一看,就能见着那细小的沟,黑亮的臀肉。
他是不自知的,只晓得擦洗身子,待他发觉什么不对劲时,这身子就僵硬了。
屋里的灯火方才闪了一下,好似被风拂过,差点熄灭了。
他晓得是那人回来了,自个儿借了人家的屋擦洗身子,是有些不大好。
秦二放下了手中的白巾,慢慢地转了身来,映入眼里的自是那道修长挺俊的身骨。
那人神情冰冷,眼中淡漠,盯着他的面,许久未语。
秦二知这人不会害他,便放下心了,望着那人道:“你不在屋里头………我才动了这盆里的水。”
巫重华看着光着上身的男子,再扫了一眼地上的破烂衣物,眼神有些冷。
秦二见此,开始移动脚步了,捡起地上的脏衣,拿了木棍就想溜走。
还未走到门边,那道低沉嗓音响起了,让他拿药。
秦二顿时就停了脚步,缓缓转了身,见那人手中有一个小瓶。
那小瓶与上回给的一模一样,上回的那瓶药已用了不少,现下确实需要这瓶。
秦二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看着那清俊白净的手骨,慢慢地伸了指头过去,入了那手心里。觉着这手心其实并不太冰凉,还有些热乎,就是这指尖是凉着的。
秦二握了那小瓶,指头摸着那冰凉的手骨,那指腹有些薄茧。
秦二许久才回神,才知自个儿抓了那人的手,还摸了摸。
霎时间叫他有些慌乱,后退了好几步,再看那人时,那双眼眸里透着冷光,锋锐如刀刃。
“抹了药………就还这药瓶子。”
他怕这人动怒,现下也就胡乱说着,双手也乱了章法,胡乱抹在身上。
那人眼神凌厉,扫在他身上,他就晓得快些抹药,抹完药就回去。
待看到那人闭目养神时,这手上的动作就慢下来了,一点一点地好生抹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