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永慧颇为惊讶,盯着白素看了半响,试探性的问道:“我们以前认识?”
“不,”白素摇头否定,但很快替顾永慧解惑:“但我认识葛林,且知道葛林心系于你。”
若是在今日之前,顾永慧没遇到葛林,也没想起她和葛林摊牌的画面,她肯定会对白素最后一句话大为震惊。
但有了之前的种种后,她非但没有震惊,还因此判断出白素说的是实话。
只是明明主是白素动找上她的,但白素每每同她对视,眉宇间却总会流露出一丝厌恶和……羡慕,而这奇怪的情绪白素似乎无意掩饰,让她得以一眼看清。
她究竟能不能相信白素呢?
顾永慧沉思了片刻,方才缓缓出言:“我自然想找回遗忘的记忆,但你为何要帮我?”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其实并不喜欢你,甚至我还曾经怨恨过你———曾有人到千金堂打探过你当初来找我所为何事,我虽替你保守了秘密,却将你随手抓走的药给了她们一份,就是想给你添点堵,让你多些不痛快。”
顾永慧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邬宝婷会知道她手上那几包药里有一味半夏!
原来竟是白素给她找的麻烦……
可白素为何要给她找麻烦呢?
白素似乎猜到顾永慧心中所想,直言不讳的替她解惑:“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要给你添堵,我既主动来找你,就没想过要向你隐瞒什么———我之所以讨厌你,是因为我心仪葛林多年,但葛林心里却一直只有你一个,哪怕你有了心上人、甚至嫁为人妇,他也依旧对你念念不忘!”
“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了把?我之所以不喜欢你却愿意帮你找回记忆,也只是为了我自己———你没失忆之前有一个心爱的男人,那个男人并不是葛林,所以我希望你记起过去的一切,记起你爱的那个男人,这样葛林就不会有机会赢得你的心。”
顾永慧先是因白素这番话而惊讶得微微张大小嘴,随后内心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白素说她有一个心爱的男人!
她几乎下意识的想起那个出现在她梦里,教她医术的青衣男人!
白素说的那个男人,一定是他!
白素一定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顾永慧决定相信白素一次!
顾永慧脱下华服,换上寻常百姓穿的布裙荆钗,和白素一起去了城郊一个名为“龙溪”的村子。
二人才刚刚走到立着青石碑的地方,白素就指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乡村介绍道:“那就是葛林从小长大的村子,你看到最远处那座门口围了圈篱笆,门上挂了两串红辣椒的小院没?那就是葛林的家。”
“葛林的家?”顾永慧颇感意外,她之前一直以为葛林是出身名门,否则哪能随意出入宫门?
“是他母亲和养父的家,”白素不以为然的说道,二人步入村子后,她又指了村头一间宽敞明亮的青瓦屋说道:“小时候,葛林便是在这个私塾里读书,教他的老秀才姓周,很是喜爱葛林这个学生。”
“还有那片竹林,葛林以前最喜欢坐在那儿看医书。”
“葛林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白素眼里满是崇拜,语气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温柔:“他天赋异禀,学医学的很快,胆子也大,还未弱冠便敢粘了假胡子,偷偷化妆成老成的游医去隔壁村给人看病问诊,且还一医一个准!”
顾永慧默默的跟在白素身后,听她介绍村子里的和葛林有关的一切,白素讲得兴致勃勃,她有些不好打断,一直到白素自己讲累停下来喘口气,她才不解的问道:“你不是带我来找回我的记忆吗?一直提葛林做什么?”
白素白了女主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因为你是葛林的未婚妻,是葛家的童养媳!葛林读书的私塾你也读过,葛林喜欢去的竹林你也常常陪他去,甚至你还会扮成小药童陪他行医……不过,这些都是你没遇到那个男人之前的事。”
顾永慧见白素总算把事情说到她关心的点上,立刻抓住机会追问道:“那那个男人是谁?”
“身份来历我也不清楚,据说是葛林的养父拣回来的,在葛林家呆了小半年,你就喜欢上他了!”白素的语气有些讽刺,似乎在替葛林不值,又是在庆幸顾永慧移情别恋。
“他叫什么名字?”
“他……”
“白素!你给我住口!”
白素刚想回答,却被葛林突然而至的声音打断。
葛林怒气冲冲的挡在顾永慧和白素之间,冷冷看着白素:“谁让你带她来这里的?!”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白素毫不畏惧的迎上葛林质问的目光,语气充满挑衅。
葛林看着白素的目光蕴涵着浓浓的警告:“我的事不用你管!”
“谁说这是你的事?顾永慧她想找回她自己的记忆,与你何干?”
“你当真要这样做?”葛林伸手重重钳制住白素的手腕,似乎下一刻就会拖着她离开。
“你放开我!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的事?我就是要帮顾永慧找回记忆,让你彻底死心!”
“你……”
两人说到最后,竟你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顾永慧见了只能悄悄离开,打算先去四处转转,等他们吵出个结果再折回来。
她先去了据说她在里头读过书的私塾,又去了先前经过的那片竹林,在她打算去那个据说她从小长大的农家小院瞧瞧时,突然被一群做家仆打扮的人堵在半道上。
顾永慧皱眉盯着面前这群拦路的家丁,隐隐约约的从他们嘴里捕捉到一些议论的话语……
“没错!是她,是顾永慧那丫头!”
“她居然还敢回来?”
“三年前让她给跑了,这回一定要把她抓住!”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呼:“让让,让让!老爷来了!”
堵着顾永慧的家丁立刻自发往两边散去,让出一条道路。
一个身形微胖、面容猥琐的乡绅在家仆的簇拥下慢慢走到顾永慧跟前。
他一双鼠目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把顾永慧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后,咂嘴称赞道:“小美人儿,你出落得比三年前更漂亮了啊!啧啧啧,瞧瞧这小身段儿,可比三年前凸翘了不少!你三年前不乖偷偷的跑了,害得我日思夜想的,做梦都梦到把你压在身下。”
顾永慧听了胖乡绅猥琐轻挑的话语,立刻联想到贺行恪说她曾被人下过春/药,不由怀疑起眼前这个人来……会不会是他干的?
她眸光微敛,不动声色的套话道:“当年你使了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我没去告官就不错了,你还有脸提?”
“唉,小慧慧你这是记我的仇啊?够泼辣,我真真是喜欢得紧!”胖乡绅说着先搓了搓手,后摸着嘴一脸遗憾的说道:“当年我让人给你下药,也是想让我们洞房时多些情趣,谁知你竟误会了我,拼着命的逃了,还一躲就躲了三年。至于告官,嘿嘿,你忘记县太爷是我嫡亲舅舅了吗?”
顾永慧见胖乡绅果然上当,不必她多费心思套话,就主动提及当年下药一事,让她省了不少功夫,也让她内心少了一个谜团。
看来当年她应该是被这个胖乡绅强抢了去,但依她的性子她应该是宁死不从,很可能还以绝食相逼,这才会让胖乡绅使出下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她被下了药后拼死逃了出来,一路往山上躲去,阴差阳错的和重伤的贺行恪躲到一个山洞里头。之后她药效发作,她抵抗不了,迷迷糊糊间兴许把贺行恪当成了爱人,才会主动把他给睡了……
至于她为何会睡到一半突然晕倒,想来是因为之前绝食了几日,又靠着毅力支撑着拼死逃离,身体过度透支,最终才会体力不支晕倒。
只是她被抢受困时,那个和她关系亲密的青衣男人在哪里?
顾永慧解开一个谜团后,就想解开第二个谜团,便把主意打到了胖乡绅身上。
她飞快的转动脑筋,暗暗盘算着该如何从眼前这胖乡绅嘴里套话……
这时,胖乡绅指了指顾永慧那身布裙荆钗,带着几分自得说道:“这几年你在外头没少吃苦吧?瞧瞧你穿的这些衣裳,比我家里的丫鬟穿的还不如。当年你若是乖乖的留下来和我洞房,就算没把我给伺候舒服了,穿的也比你身上这身好几倍!”
“不过你现在醒悟倒也不迟,乖乖的跟我回去把洞房补上,我保证今后让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胖乡绅说着“嘿嘿”一笑,不等顾永慧出言便补了句威胁:“小美人儿,你说话前且先看看周围这些家丁,这回你可是插翅难飞,可得小心点回答我才是。”
“我劝你还是死心塌地的跟我回去吧,当年我也不是强抢你,你也怨不得我,只能怨你自己命不好,不过你如今遇上我了,今后只会比旁人好命……”
顾永慧听了胖乡绅最后一句话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当年她不是被强抢??
难道她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