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bw飞速行驶在笔直的马路上。
他紧握方向盘,黑眸里的光芒却越发焦惶。
他心神恍惚,忐忑不安了整整一天,最后自尊缴械投降,怎样都好,他去道歉,他去挽回她……浩南,我心里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啊,你为什么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
她颤抖痛乞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荡。
他投降。
他决定相信她。
不管早上的那一幕是什么缘由。
他都决定,不再怀疑。
就如同,她给他的信任一般。
心,忽然就不再瑟缩了。
在董事会上匆匆离去,完全忘记当初和她在公司隐瞒关系的决定,直奔十三楼的秘书处,凌乱的视线里寻见楼梯间一个相似的背影,他无法按耐,蓦地上前拥住她,嘎声道:“许默,我错了,对不起。”
可是,却听见一声惊呼……女孩转身。
不是她。
不是许默。
“关、关总,我不是许默。”
他愕然,心沉没。
“关总,许默,她今天没有来上班。”
什么?
不安瞬时爬满全身,他惊惶,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冲出门外。
车驶进他们一起生活过四个多月的地方,夕阳下霞光掩映的别墅区,他一眼就看见了她。
然后,刹那注入深渊。
她的身边放着当初搬来和他一起生活时拎来的行李箱。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抱着哭泣的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那个男人,是方家明。
一天之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幕,重演。
她让他相信她……
他还真的以为,她不会背叛他。
怒极。
他刹车,奋力甩上车门。
冲上前,一记凶狠的爆捶抡向方家明。
瞬间的错愕。
方家明似乎是比他更怒,抹去嘴边的血迹,紧握拳掌,凶狠地“回敬”他。
片刻,俩人便厮打纠扯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
她惊恐的睁瞠着泪眼,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如凶狠的斗兽般撕扯挥拳,“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她惊痛的哭喊出声,却不起丝毫作用。
她上前,欲制止,却被关浩南一记不由自主的沉重的力道猛地推开,跌倒在地,“啊!”
关浩南僵怔,神色一凛,心跟着陡然升出疼痛,刚想上前扶起她,却忽地,迎上方家明一拳,脚下一个不稳,翻到在地,方家明俯睨住他:“关浩南,你到底还是不是男人!你知不知道……”
“家明!”她大声喝住方家明,匀蹙呼吸,颤声道,“我跟你走。”
她,说什么……
她要跟方家明走……紧握的拳掌蓦然松开,他怔立原地,瞠目,无法相信自己听见的那句话。
他看着方家明走到她身边扶起她,看着她将头无助靠在方家明的胸膛,看着她连一眼都不再看他……如果,两年前,梓琪和方家明是演了一出戏,那么现在她的离开是再真实不过了。
她要离开他,她要和另一个男人离开……这一次,他的慌乱和恐惧远远大过愤怒和嫉妒,“许默!”他用嘶哑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她说过的,只要他还需要她,她就不会离开他,她不能走,不能走……“回来,我要你回来!”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又一个踉跄,摔倒。
她没有转过身去,背对他,用最后一丝勇气克制住满身的颤抖,“关浩南,我们已经分手了。”
“许默……”他还在喊着她的名字。
希望,他会记住我的名字。
再见的时候,可以叫我“许默”。
他望着远去的计程车,仰天长啸。
她哭了一路。
苍白,抑忍,止不住的泪水。
他心悸,拥她入怀,“许默,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不语,哭得更厉害,心中却知道,已经太迟了,她和关浩南,甚至家明,都回不去了。
他的心跟着疼,很疼。
他思索了一天。
脑海里反反复复出没的,只有她脆弱的笑容。
她怎么可能会过的好。
关浩南根本就不懂得珍惜她。
她连怀孕的事情都没有勇气说出口,可见她到底有多么害怕,多么没有安全感。
愤然。
他不放手。
然后,他决定找她,却不曾想到再看见她时,竟是她一个人拎着沉重的行李吃力的走出关浩南的公寓。
他走过去,她是想微笑的,却还是哭了。
果然……他就知道……他愤怒痛惜,却又只能那样抱着她,无声安慰。
“许默,我爱你……”他的声音是低哑的,自己知道是卑鄙的,趁她心房空虚碎裂,痛苦无依的一刻说出这样的话,她根本无法拒绝。
可是。
她听不见了。
缓缓闭上双眼,意识渐渐消陨,只有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
“许默!许默!”他措然低首,看着她哭至昏厥。
“母体太弱,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最好办法是现在就做流产手术,否则不但孩子保不住,对大人也是进一步的耗损,方医师,如果你能决定,就在手术协议书上签字吧。”
即便知道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他悬握的笔迟迟无法落下。
凝望着她苍白的睡颜,他俯首,轻吻她的额头。
眉头深蹙,他微闭双眼,然后,颤抖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算她醒来会恨他也好,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她,让她,活下去。
四周弥漫着浅浅的药水味。
沉静的,接近死亡的气息。
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一切都是纯白的。
她没有哭。
她是知道的。
她不怪,也不恨。
是她,还没有资格去做一个母亲,她不懂坚强,不会守护,那个孩子就被收回了。
“许默……”他望着她缓缓醒转的静默脸庞,有些哽咽。
她敛睫,神色安宁,“其实,我有一早,就有预感,我留不住他。”可是,她还是试图抓着最后一丝希冀,盼望着,期待着,不安着,自己可以拥有这个孩子。
“许默,告诉……南吧。”他心绞。
“我想,我终于可以理解梓琪了,”她恍惚间扯了嘴角,“如果她是想要留住美好,那么……想留住的,只有那一点自尊了。”这只是她唯一的一点倔强。
他别过眼去,不愿让她看到他眼底的湿意。
闭上眼睛。
最终,她的眼角还是渗出一滴泪水。
安心,睡去。
原来,心疼得麻木了,就不会再疼了。
爱情没有了。
腹中的生命没有了。
他,也没有了。
只剩她自己,终于,可以只是她自己。
她放手。
留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