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的名望在整个安国是大名鼎鼎无人能及,年轻时战功豪情能列满满满一书,他一生只收过三名弟子,白子矜、宋惜之以及这玩世不恭的宋知凡。
宋知凡并非是夏侯渊自愿收入门第之人,宋知凡的纨绔之名在年幼便显露几分,奈何习王感叹其父故去得早,便拉下老脸,拜访了夏侯渊,让宋知凡在他门下读书习武。
奈何宋知凡毫不争气,上有夏侯渊的谆谆教诲,下有师兄的严厉管教,还是未能将他性情改变一二。
可他毕竟只是玩世不恭,心性却不坏,虽流连烟花之地,却从未强迫良家姑娘,未做过一丝一毫伤天害理之事,否则,依夏侯楚一的脾气,也容不得他。
宋知凡起身站在一侧,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夏侯楚一,他有些害怕夏侯楚一,当下也只得陪笑道:“师兄今日怎么来了?”
夏侯看了眼垂眉不语的白子矜,越发觉得白子矜身上那股气息像极了宋兮,可也明白当下不是说话之地,只冷淡的对宋知凡道:“你世子爷今日不去万花楼,反而来这府衙,我也觉得奇怪,所以来看看,怎么?来不得?”
宋知凡哪敢多说,更何况他还在夏侯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只得笑道:“我不过随便逛逛。”
“随便逛逛便逛到了这府衙,你世子爷的爱好可真是广泛。”夏侯看了眼宋知凡,宋知凡立马打了个寒颤,站在一侧不敢回话。
“是啊,不仅爱逛,还不把自家恶狗拴好,放出来咬人。”
白子谦得意看着宋知凡,心道,你就不是仗着自己是世子所以才欺负人吗?如今我也仗仗世子的势欺负你,看你能如何?
宋知凡看着白子谦得意洋洋的脸色,恨得牙痒痒,可又无可奈何不敢说话,在夏侯面前,他一向这般。
夏侯纵容白子谦口出狂言,轻笑不语,对沈澈道:“沈大人,不知你们今日在审些什么?”
沈澈听了,连连恭敬道:“回世子的话,这本来是一桩陈年旧案,可近日里白小姐提出新的证据,证明当年毒害付夫人的,乃是如今的付夫人赵氏,本来证据确凿,可习世子却说另有证据证明,当年并非赵氏谋害。”
“那这赵氏在哪?”夏侯环顾四周,沈澈明了,指着的赵婉卿道:“回世子的话,正是这妇人。”
夏侯一看,笑了,对沈澈道:“沈大人,我竟不清楚,证据确凿的嫌犯竟能坐在一侧旁听,这律法何时改的?本世子怎么不知道?”
赵婉卿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听了夏侯的话,从椅上起身,跪倒在地。
“是她?”
“回世子的话,没错,她便是那疑犯赵氏。”
夏侯看了眼那低眉的赵婉卿,又看向宋知凡,问道:“你说你有证据证明当年毒害付夫人的,并非这赵氏?”
宋知凡见夏侯问到了自己,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迟疑了片刻。正是这迟疑的片刻,夏侯转向沈澈,复又问道:“沈大人,依照之前白小姐给出的证据,这赵氏能否定罪?”
“依据之前的证据,确实能定罪。”
“什么罪?”
“死罪。”
夏侯深深点头:“既然证据确凿,为何还不定罪?”
沈澈一时也拿捏不住夏侯的意思,只得小心在一旁问道:“世子的意思是?”
夏侯轻笑起来,白子矜看了,眼角狠狠一跳,夏侯一向坦荡,只有在笑的如此如沐春风之际,才会起坏心思。果不其然,只听见夏侯道:“既然都已证据确凿,沈大人就该定罪,知凡不过小小年纪,且不务正业,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来,不过小孩子打闹,沈大人为官多年,莫非这也不懂?”
夏侯的意思是,不管宋知凡拿出什么证据,都不能算是证据,他一个纨绔子弟,鉴赏风月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精力去找证据。
听得夏侯这么一说,沈澈深知其意。赵存明在宋知凡身后却急了起来,他唯一依仗的宋知凡如今也不说话了,莫不成真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姨母入狱定死罪不成,想到着,他大起了胆子,走到厅中,鼓足勇气,对沈澈道:“沈大人,既然习世子有证据证明,为何不拿上来一看,是真是假,一辩便知。”
夏侯轻捏着自己腰间那块白玉,半眯着眼看着赵存明,宋知凡站在他身侧,他也不转过头去问他,只是问道:“知凡,你有证据?”
“确实……”
“你能有什么证据?你哪来的证据,我记得这几日你日日都在万花楼听曲喝酒,你还有时间去找证据?”
夏侯这么打断宋知凡的话,就是不想让他说出来,他慢慢转过头,冷冷看着宋知凡,眼中警告意味愈发明显,宋知凡心中一怔,垂下头去,道:“我并无证据。”
他不知道为何夏侯这般维护白子矜等人,他也略有所调查,这白子矜姐弟二人随白侯爷回长安城,不过几日而已,和长安城中的皇亲贵胄并无瓜葛,为何夏侯这般维护?
他想不通,可他也不是爱钻死胡同的人,想不通,便不想了。
他与赵存明本来就是一般的酒肉朋友,昨日里在酒席上喝高了,一时兴起便答应了赵存明,由自己出马,将证据递给沈澈,这也府衙在定罪之时会因为自己世子的身份而有所顾忌。
酒醒之后他便后悔了,后悔不该答应赵存明。可话已说出口,自己也得硬着头皮上,哪知,夏侯竟然是护着白子矜的。
哎,失策啊失策,为何要蹚这趟浑水白白将自己拉下水呢?
“既然没有证据,那这场公堂对质便可以散了。沈大人,人证物证俱在,还望沈大人莫要徇私枉法。”
“本官乃长安城府衙巡抚,绝不会徇私枉法包庇任何人!”
“那本世子就放心了。”夏侯起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对宋知凡说道:“你既然每日都这么空闲去万花楼,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来我安王府。”
“去安王府干嘛?”
“你不是闲得很还有时间来着府衙管闲事?既然如此,你就去安王府读书习武,都已经散漫了好些年了,你恐怕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的一干二净了,相信习王爷也不会加以阻拦的。”
完了!这是宋知凡心中唯一冒出的两个字。
什么叫管闲事,你不也是来府衙管闲事的吗?宋知凡如此在心中诽谤,却不敢说出口来。
夏侯走了,宋知凡也走了,赵婉卿又如同泼妇一般被拉了下去,赵存明站在大厅中央,久久未动分毫。
白子矜看了眼屋外日头,也准备起身离去,付老夫人又准备过来说话,她瞥了一眼,站定脚跟,不带感情道:“老夫人想说什么我都清楚,只是老夫人自己也明白自己如今说的话有什么分量,没有分量的话还是不要说了,省的浪费口舌。”
说罢,也不管付老夫人和付明德什么表情,提脚出门而去。
府衙门外,夏侯站在白子矜姐弟二人的良驹前,独自一人牵着一匹白马,正目光深切的看着她。白子矜脚下一滞,几乎是要落荒而逃。
他不会是认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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