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城,铁血千里,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在烽烟四起的战场格外响亮。
大军已攻破皇城,国破家未亡,长安城内家家闭户而不敢出。
数十名手执盾牌的将士围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圈,圈禁着一个曾经有着赫赫战功的女子。
宋兮跪坐在中央,白色将袍被身上鲜血染成了鲜红,地上黄沙,也殷红一片。牢不可破的圈有了一个突破口,从外走进一黑袍小将,宋兮看着那人只觉得眼前景致有些模糊,不禁轻轻眯上了双眼。
当那人轮廓越来越清晰之时,她也就不看了,只是低头看着不远处那断成好几截的残剑。
她想站起来,但双手使不上一点劲。她的肩膀,被深深的铁钩穿透,如今鲜血凝结,剜心的痛已经感受不到。宋兮感觉到那人扶了自己一把,才站了起来。
“他是不是攻进了城,取了皇位了?”
男子没有说话,宋兮又蹒跚着走动了几步,眼神望向那残剑的剑柄上的剑坠,她笑了笑,静静的看了看,躬身将那剑坠紧握在手心。
“他送我这剑坠的时候说,会和我一起,守护北渊,守护这座皇城。”宋兮抬起头来,眼神透过这牢不可破的壁垒,望向皇城方向。
“可笑的是,他却亲手把我打败于马下,率兵攻进了他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宋兮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眼角却溢出了泪,鼻头一酸,再也笑不出来了。
那男子有些不忍,扶住宋兮的臂膀,支撑住她不愿倒下的身躯。
宋兮回过头来,低咳了两声,轻问:“他破了这皇城,成为这至尊,可还高兴?”
她的左手趁着男子恍惚之中悄无声息把上男子腰间佩剑上的剑柄,刷的一声将其抽出,男子惊讶,伸手去夺。
但宋兮的左手却仿佛比右手还要灵活,她咬紧牙关,忍住痛意,转身,执剑攻其腹部,逼得男子后退后。
毫不犹豫反转剑柄将寒光闪闪的长剑刺入自己胸膛!
男子上前,一把抱住宋兮缓缓倒下的身躯,附耳只听见宋兮浅笑轻言:“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他胜我败,我不怪他。”
宋兮将右手手心打开,那残剑的剑坠赫然在手心,宋兮向那人道:“把这个还给他罢。”刚说完,又望天喃喃自语道:“他一直都不知道,其实……我是个左撇子。”
她的眼神终于空洞无一物,仿佛心满意足般,安详的看向了天空。
北渊十年,安王率兵一统天下,北渊皇帝让位于安王,安王继位,改国号为安。
安国皇宫,昭阳宫内,未燃尽的檀香弥漫,如今正阳高照,却是静谧一片,宫娥们皆是踮脚躬身不语,唯恐惊醒了里屋安睡的人。
一阵哗哗的铁链声响起,在外的几名宫娥听见声响连忙朝里屋赶去,手忙脚乱,也不忘派人往外传信:“快去禀告皇上,长公主醒了。”
屏风后一张大床,干净整洁,床榻上已女子身着白衫,睡眼惺忪,一根细长的锁链一端牢牢锁住那女子手腕,一端不知连在哪儿。
宋兮从梦中惊醒,茫然看向四周,自从两年前战场上自尽未遂后,她便被锁在了这未央宫内,如今,已经整整两年了。
两年间,噩梦日日夜夜缠绕着她,她得了癔症,整日疯疯癫癫不得清醒,不记得任何人,也不记得任何事。
宋兮摸了摸手腕上的锁链,眼神逐渐恢复了几分清明,她放佛是做了个梦,如此真实的梦。
可当她睁眼,看到的不是她那古香古色的闺阁,却是这么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她便知道,那不是个梦。
她有多久没有清醒过了?她不记得了,她只是记得在那个梦里,她如同一个疯妇人般大吵大闹,丢尽了颜面。
她觉得胸口有些疼,将死之人对于自己的身子最为清楚。
宋兮听到有急促脚步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嘈杂的请安以及不安的询问声:“醒了,她有没有发脾气?有没有伤着自己?她睡了这么久,你们有没有端些吃食来?”
这声音她听了十余年,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宋兮仰头,看着屋顶横梁,面无表情。
脚步声在内室前没了声响,不过一瞬,一个身着玄衣男子从屏风后绕进,发丝用金冠束起,剑眉星目,萧逸俊朗,来到床榻前,将宋兮拢在怀中,轻声问道:“宋宋,今日觉得怎么样?”
宋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宋惜之眉头沮丧。还是如同往日一样,不曾清醒。
他颓坐在床榻边上,却只听见耳边宋兮轻声呢喃道:“宋惜之,你放过我吧。”
宋惜之惊喜回眸,紧抓住宋兮的肩膀,喜不胜收:“宋宋,你醒了?”
宋兮嘴角轻笑,勾勒出一抹凄凉神色。
她轻抚着细长的锁链,回忆道:“你也知道,我自小习武,最为自豪的便是这一身武艺,可你却一剑废去了我最为自豪的东西,你知我最喜自由,却用一根锁链将我锁在这后宫内,不见天日。”
宋惜之一把紧紧抱住宋兮,膈到了宋兮的胸口,宋兮皱眉,咽下那一口的鲜血。
宋惜之在她耳边咬牙切齿恶狠狠道:“你要杀我,我只能废了你武功,你要逃走,我只能将你禁锢在我身边!我做这一切的原因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都明白。”宋兮喃喃开口,眼眸神色黯淡了几分,似是回忆,想起从前,满是憧憬:“可是哥哥,我只想回到从前……”一语毕,阖眼,手无力垂下。
屋外梨花似雪,秋风掠过,簌簌而落。前庭落花穿过回廊,一朝回魂,故人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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