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在高枫眼里看来,也就是稍浓一些而已。见过魔主的黑色雾气之后,这些并不精纯的所谓魔气还不放在高枫眼中。甚至连先天混元真气都没有动用,高枫便感觉到那是一只身高数十丈的巨大魔物。可是……高枫虽然可以肯定那一定是一只魔物,却和自己在大荒之地见到的九幽魔物有所不同。
这种感觉很奇怪,高枫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总是隐约觉得出现在岳州的“魔物”和自己从前遇到的有所不同,给自己一种极为污秽的感觉。
曹国振是大夏官军的将领,驻守在岳州北部已经有十年了。他是开国骠骑将军旁支后裔,从小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真正的上阵厮杀。年轻的时候曾经作为禁军左军的小旗在西漠历练,因为战功卓著,得到了夏皇仁帝的召见。本以为那是平步青云的开始,谁知道却要面临着无穷无尽的噩梦。
被夏皇仁帝召见后,随即被派到南疆这么一个歌舞升平的地方。这里的确是肥差,比邻大夏南部五州,地处要冲,每日来往商队无数。就算是最挑剔的禁军右军的那些败家子们也对此羡慕不已。以往,这个位置需要海量的银子疏通才能坐上一年半载。被莫名其妙派到这里来,其他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可是曹国振并不这么认为,他寻求的是在血与火中重新恢复家族的荣耀。
每天严酷的军训,却没有真正的厮杀过。因为这里不是西漠。不是宣州。无论手下军卒如何叫苦不迭,曹国振总是冷漠的根本不听一言。甚至手眼通天的人还把状告到了夏皇仁帝御前,希望扳倒这个不开眼挡了大家财路的家伙。但一切都悄无声息的结束,曹国振期盼的被发配到北疆宣州或是西漠的企图一次又一次的落空。
这种在曹国振眼睛里极为难熬,极为无聊的日子终于到头了。月前,曹国振收到密令,在自己的帅案后打开秘辛,上面只有一行简单明了的小字:小心戒备,如遇叛乱,杀无赦!
最后一个杀字写的龙飞凤舞。如长枪大戟一般跃然于纸上。曹国振小心收好了这张明黄色的纸。虽然上面写的简单,写的杀气四溢,却让曹国振如获至宝。因为他知道,这是夏皇仁帝的亲笔书信。
中京城发生了什么。曹国振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麾下精兵万余。就算是放到西漠里,也足以和西漠马贼拼杀了,更何况在歌舞升平的南疆。至于其他州军?在曹国振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的杂碎。根本不配对阵。用来吓唬下平民百姓,往来商贩还行,指望他们上阵,真是妄想。
随后,在曹国振外松内紧的戒备中,一连串的坏消息传到曹国振这里。中京城戒严,中京城大乱……发生了什么,曹国振不愿意去管,因为他相信夏皇仁帝,不管发生了什么,夏皇都能轻易平定。叛乱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或许惊慌失措,但曹国振却把这些消息当成最好的消息。早已经麻木的心中出现了一种淡淡的悸动,或许那一日不远了吧!
终于,忽然有一天斥候骑兵慌张来报,大夏南部五洲大多官军哗变!曹国振一脚踢开案几,拔刀仰天长啸,男儿自当建功立业,正是今朝!
三天不休不眠,倒在曹国振麾下的叛军足有五万,没有一个活口。夏皇密令,杀无赦!那就是杀无赦,留下一个活口,在曹国振眼中都是不可能的。藏在鞘里的刀已经太久没有饮过热血了,这三天是曹国振这些年最开心的三天。
虽然兴奋,曹国振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已经接近清虚门百里的范围,这一仗后必然要休整一下疲惫不堪的麾下士卒。越是靠近清虚门的山门,附近妖兽、魔物越多。已至强弩之末,是该歇一歇了。
骏马上长刀斜跨,满脸风尘血迹,仔细盯着一队队疲倦不堪,靠着一个接一个胜利支撑着疲惫的身子正在冲锋的军卒。早已经被鲜血刺激的杀气腾腾,几乎所有的军卒眼中都泛着血丝,带着几分疲倦,却病态的兴奋。
天色渐晚,曹国振见最后一次冲锋彻底把叛军冲垮,分割包围,知道这一仗终于打完了。心里在盘算着在何处安营扎寨,又让哪一支斥候寻觅明日的目标。
正在曹国振盘算的时候,眼前蓦然一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在禁军左军的西漠试炼中曹国振遇到过许多次法术的攻击,心中一惊,随即便安稳下来。这时候将帅是一支军队的主心骨,别人能乱,自己坚决不能。
四周魔气昭昭,双目不能视物。曹国振口中吹响震天的呼哨声。这是西漠边卒中的一种呼应指挥方式,在西漠术士的黄沙法术中西漠边卒就是靠着这种指挥来进攻和防守。曹国振庆幸,自己当初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愤恨,把这些看上去根本没有一点作用的东西强行灌输给麾下军卒,没想到今天居然用上了。
听到呼哨声的军卒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军心一震,严守自己的位置,固守待援。
天空中太平观的道者用天地元气照亮身边的空间,看上去有些胆大妄为,不管哪一支军队都不会这么使用道者。因为这样毫无疑问把自己暴露在对方视野之中,成为重点打击的目标。不管是箭矢还是对方的道者,都能置之于死地。可是现如今对手已经被打散,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劲弩攒射,所以太平观的道者大着胆子照亮黑色雾气。
只是这些魔气让曹国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来的莫名其妙,难道这些叛军中藏有魔物?
魔物在大夏基本都通过九幽门在偏僻荒郊出现,数量极少而且极少强者,很难有军队有对付魔物的经验。曹国振也是如此,仓促之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借着太平观道者释放法术发出的光亮,曹国振先是欣慰的看到自己麾下军卒在刚刚的黑雾中都严阵以待,并没有溃败。但随即,曹国振便看见了身高数十丈的黑色身影在太平观道者点亮的光影中出现。巨大的身体前进中,无数的军卒被活生生踩死,就连太平观的道者也根本不是对手,一个接一个的被击杀。
这是什么!
曹国振见过强者,自己便是如龙境的强者,可是却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魔物。似乎不管什么样的攻击都无法损伤一分一毫似的。长箭和刀枪落在巨大的黑影身上,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呼哨声变得尖锐,直穿云霄。曹国振把周身天地元气运到极限,吹响最尖锐的哨声。四周军卒领命,纷纷向四周散去。在曹国振身后,一架架床弩被迅速推了上来。这十八架床弩是曹国振的宝贝,硬生生得罪了多少同僚才留下来,为的便是对付这些强者。
床弩的弩箭上布满了符文,每一枚弩箭都价值连城,每一枚弩箭都是曹国振用克扣行商的钱制造的。众人皆知曹国振贪得无厌,却不知他把每一文钱都用到了哪里。
手臂如刀,果断的砍下。床弩紧绷的弓弦松开,“砰砰”声不绝于耳。符文摩擦空气,在黑色雾气中泛起一道道绚烂的弧线。所有的弧线终点只有一个,那个黑色的巨人!
曹国振嘴角扬起一道弧线,十八架床弩,每一支弩箭的威力就算是自己进入了玄境,怕是也躲不开。这就是床弩为什么在中京城里成为禁忌的原因,不管什么强者,百八十架床弩围攻下也逃不走。曹国振对床弩有信心,对床弩上的符文弩箭,每一根都耗费了自己无数钱财的弩箭有信心。
然而,让曹国振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光弧狠狠的砸在黑雾中的巨人身上,曹国振甚至看见了巨大弩箭上符文爆裂的光影。然而光影瞬间熄灭,黑雾中的巨人仿佛毫发无损的继续向前走着。每踏出一步,一地鲜血四溅。无数骨肉横飞。
曹国振愣了,甚至忘记了继续发出呼哨声,呆呆的看着黑雾中的巨人向前走着,身后已经死去的军卒在巨人走过后爬起来,肢体残破,踉踉跄跄的跟随着巨人的脚步前行。
魔物?曹国振觉得自己脑仁生疼,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魔物,还有这样的法术!死而复生还是什么?
军情瞬息万变,黑雾中的巨人迈出数步之后,已经逼近曹国振的面前。军中儿郎的狠戾充斥胸膛,明知不敌,也不想逃走,回手抽出朴刀,脚尖在马鞍上一点,身子直接冲向黑雾中的巨人。
蚍蜉撼大树一般,曹国振冲向对面的巨人。没有愤怒,没有悲壮,只是凭着心中的那股狠戾,不顾生死的冲了上去。曹国振知道,自己被留在岳州之北的咽喉要地就是为了今天。可惜,这么多年,自己始终没有办法踏入玄境。此刻就算是自己逃出黑色雾气,麾下军卒死的一干二净,难道还要像血将军张之江那样流落天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