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甲:“这怎么可能,当时我确实听到陆文元在屋里喊救命。”
苏轼:“这是一个心理陷阱。凶手在一开始就固化了我们的思维模式。让我们想当然地认为,有人在陆文元的屋里与其搏斗,最后将其杀死,然后逃逸。遗憾的是,一开始我们也确是这么想的。如此一来就被凶手完全误导了,我们完全按照凶手安排好的既定路线在走。走到最后不得不进入到凶手早已给我们安排好的死胡同,面临一个无解的命题。那就是凶手是如何逃走的。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问题。而我们却一直在苦思这个虚无的问题。只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才突然意识到我们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路。那一次,我的丫鬟紫烟偶然让我读到自己的一首旧作。那是我以前游庐山所作,‘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最后两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点醒了我,我突然意识到可能我们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那么一切再退回到初始。我们听到陆文元的屋里有人在喊救命,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陆文元。可是真相却是,曾小柔在屋内伪装成陆文元在喊救命,并且把书架推翻,制造出搏斗的迹象。”众人皆惊。
李甲:“如果曾小柔伪装成陆文元在呼救?那地上躺着的尸体是谁?”
苏轼斩钉截铁地说道:“曾小柔。”
陈述古冷笑:“荒唐,那么多人都到过现场,他们都看到了尸体的脸,正是陆文元。难道他们每一个人都看错了吗?”
苏轼:“不错,脸是分辨一个人最重要的标志。但也是最容易骗人的标志。你们还记得当时尸首的脸上是什么样的吗?”
李甲:“当时,陆文元的脸上满是鲜血,好可怕。”
段兴:“不过还是能分辨出来。”
苏轼冷笑:“‘死者’左胸中刀,而脸上却布满鲜血,大家不觉得奇怪吗?伪装者利用鲜血隐藏了一些她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那张面皮是她从真正的死者脸上剥下来的。而鲜血是为了掩盖破绽。”听到这不寒而栗的一幕,众人身上不由一颤。均看向小柔。而小柔脸上死寂,没有任何表情。
陈述古仍然不服:“苏大人,脸可以伪装,不过有一样东西却是无法伪装的,那就是身材。陆文元身材高大,而曾小柔身材娇小。她怎么可能伪装成陆文元?”
苏轼:“说得好。身材的确不能伪装,不过却可以掩饰。”
众人:“掩饰?”互看,均是不解。
苏轼:“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要伪装成身材高大的人,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的确非常困难。如果只是穿上陆文元的衣服站在那里,一眼就能被人识破。可是如果躺在地上呢?”
陈述古:“躺在地上虽然不如站在地上那么一目了然,但是也很容易分辨。”
苏轼点点头:“如果伪装者穿着死者的衣服,戴着死者的学帽,又将两腿伸入床下呢?你还能分辨她的身材高矮吗?”
陈述古一时哑口。
苏轼:“在陆文元的寝室内,看到一张陆文元的脸,还会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吗?况且如此惨烈的情景突然出现在人们眼前,还有人能静下心仔细甄别吗?当时我来查验现场时,一直对一个细节百思不得其解。死者的双腿为什么偏偏要伸入床下。这样的姿态显得十分怪异。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突然意识到,如果躺在地上的不是死者,而是凶犯。她就要通过各种方法伪装自己,伪装者如果身材矮小的话,她一定要找到某种方式隐藏自己的身高,而将双腿伸入床下,就是一个巧妙的方法。”
段兴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大人,我记得当时注意到尸体的手,那手掌宽大,上面还有一道伤痕,正是头一天陆文元骑马时所伤,难道…”
苏轼:“你想一想当时尸首的另一只手是什么样?”
段兴:“另一只手…”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那时他的另一只手是被遮在衣服下面。”
苏轼:“这些我们看似随意的细节,其实都是经过伪装者巧妙的设计。那只露出来的手,正是从真正死者身上截下来的。你们还记得现场墙上的血手印吗?那些手印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清晰完整。这正是伪装者忽略的一处破绽,如果一个垂死挣扎的人,在搏斗中不慎将血手拍在墙上,那一定是模糊不规则的,绝不可能如此清晰完整。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伪装者割下死者的手掌印在墙上,以此制造出屋里有人搏斗的迹象。你看到的那只手就是从陆文元的尸身上截下来的。”
段兴:“这么说她胸口上那把刀也是假的了。”苏轼点头。
卢院士:“如果她真的这么做,岂不是很容易被人识破。”
苏轼:“不错,曾小柔的确兵行险着。不过她赌赢了。书院的学生进来后,为了保护现场,并没有动‘陆文元’的尸首。他们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到寻找凶手上来。”
陈述古:“可是如果等到官府来人,仵作必定要查验尸首。到时岂不是不攻自破。”
苏轼:“为了防止这一幕的发生,她又事先安排了伙房失火一幕。每日卯正时刻,书院的伙夫必准时为学子们生火做早饭。她巧妙安排火情再次成功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失火的现场。之后打昏看守的李二,成功脱逃。”
陈述古:“匪夷所思!匪夷所思!苏大人所说的这一切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不过动机呢?曾小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这样的杀人方法不仅麻烦而且危险的很。如果她想杀陆文元,随便找个地方,将陆文元杀死不是更简单吗?”
苏轼掷地有声地说道:“因为她要利用陆文元的尸体制造天衣无缝的不在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