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安蕾一手一个圆筒美滋滋地朝他走过来,两人彼此对视着,那种甜蜜的眼神只有热恋的情人才会有。
他们中间隔了一道很矮的护栏,大概7米的距离,一个反戴着帽子的青年穿着溜冰鞋从安蕾的面前经过,手里拿着一杯不知道是水还是其他什么的液体,忽然往她脸上泼,安蕾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冰激凌掉在地上,融成一团。几乎是同时,另一个男子从另一侧上来,也拿着一杯类似水的液体往她头上浇。
就在符千阳的眼前,只有几米的距离,历时仅仅一秒钟,然后两个年轻男子人分不同的方向撒腿跑了。
符千阳跳过护栏,冲到她跟前,捧着她湿露露的脸问,“要不要紧?有没有感觉疼或者痒?”
湿了头发,衣服也沾上了冰激凌,安蕾的样子很狼狈,符千阳摸了摸她的脸,好在泼的只是水,应该没有大碍。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符千阳慌得六神无主,飘忽的眼神,安蕾缓了一口气,就安慰他说,“没事,大概是无聊家伙的恶作剧,我先找个地方洗洗脸,补补妆,你等一下。”
符千阳把她扶起来,说,“走,先回家。”
“可是你答应了别人……”
符千阳打断她,“别说了,回家,那边我会处理。”
刚才摔倒脚踝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道痕,血流到米白色鞋子上显得惨兮兮的,每走一步都会因为碰到伤口而带来一阵生疼,安蕾索性把鞋子脱了,踩在温热的柏油路上。
符千阳在她面前半蹲下来,说“上来,我背你。”
安蕾有些犹豫,“我穿着裙子……”
符千阳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她挽着他的脖子。温热的体香从他敞开两个扣子的衬衣里钻出来。安蕾想起很久以前他这样抱着她从圣德的礼堂到停车场,安蕾担心会累及他的旧伤,便问,“你的手臂全好了?”
符千阳没有停下脚步,说,“疼觉也有心理暗示的,所以别提手臂。”
回到刚才吃饭的餐厅,安蕾一瘸一拐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打湿了的刘海颓废地贴在额头上。她低头拍拍裙子上的水,咬咬唇。对着镜子笑笑——打起精神来,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可不要这么容易被击败。
符千阳在门口等她,她的两腿辣辣地痛,但还是缓了一下,就欢快地小碎步朝他跑去。
“你的脚还在流血呢。”符千阳低头看她的伤口。
“伤口不大,不碍事。一会就凝血的。”
符千阳轻叹一口气,说,“走吧。”
他们到停车场把车开出来,符千阳心事重重的,没怎么说话,开了没多远,见到一家药店,符千阳将车停在路边,把安蕾留在车上休息。因为路有些坡度,符千阳还特地拉好了手刹,才下车到店里买些消毒水和创口贴。
两分钟之后,符千阳听见“轰”的一声,他转头从药店的玻璃门里看到一辆巨大的货车撞上了他的suv,他看见车内的保护气囊已经弹出,白花花地撑在安蕾面前,那一刻,符千阳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他的人生里从未感到过这样的恐惧。
他手上的东西“啪”一声全掉在地上,符千阳惶恐地推门冲出去。
货车迅速开始倒车,引擎的声音很大,周围看热闹的人以为货车是想肇事逃逸,但是货车倒了近三米后再次加速朝符千阳的车撞上去。因为第二次撞击的力度不大,货车再次倒车,这次倒了四五米,然后一脚油门往前轰。突然符千阳站在货车和他的车之间,货车嘎的一声急刹,即便是在离他半米的地方就把刹车踩到底可货车还是惯性滑行出去把符千阳撞倒在地。
符千阳用身体挡着自己的车,并不是鲁莽,因为他清楚知道:无论是谁想要除去安蕾,都是因为他,而无论幕后的操手是谁,肯定都不会想伤害他。
货车司机确实不想伤着符千阳,不过他出现得太突然,也把货车司机吓出一身冷汗。他抹了抹头上的细汗,幸亏他反应过来刹住了车,不然回去可不好交代。老板可是反反复复说,不能伤着那男的。
被撞倒在地上的符千阳缓过劲来,抬头两只怒眼直勾勾看着货车司机,司机戴着墨镜,面无表情。
嘀嘀,嘀嘀,货车司机开始倒车,打转向灯准备离开现场,货车司机居高临下地看着符千阳,脸上似乎轻轻一笑,之后完全不理会一地的狼藉,加速驶离。
符千阳没有心思去理会货车的去向,他好不容易站起来,拖着一条生疼的腿挪到被撞凹的车边。车门已经变形了打不开,安蕾在气囊的后面,闭着双眼。他喊着安蕾的名字,拍车窗,她没有反应。他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却不知不觉泪流满面,窗口没有关死,勉强能伸进一只手,他拼命把整个手臂挤进去,即便生生刮去厚厚一层皮,他勉强摸到她的脸,还好,有气息。
符千阳一面在四周找坚硬的东西砸开窗户,一面打电话给廖哥。符千阳跟廖哥说,他这边出车祸了,他没什么事情,安蕾的情况不太好。他让廖哥先不要报警,赶紧过来就好,不需要惊动其他人。
廖哥也真是飙车好手,竟能在十分钟内赶到,他看到符千阳抱着昏迷的安蕾,心里也知道这事情不妙。
半个小时之后,安蕾在医院里醒来,晕乎乎地看到挂着听诊器的医生正仰头看她的脑部片子。
一只温暖的手抚过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安蕾侧过头,看到一脸愁苦的符千阳,轻轻挤出一丝笑,“我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累。”
他安慰她道,“医生说你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是被辆货车撞了是么?我似乎都没怎么看清楚是什么车。”安蕾摸摸自己的脑袋,说不出哪儿疼,只是很不舒服。
符千阳点点头,“好在气囊弹出来,应该没什么大碍。”
安蕾问,“那我可以回家吗?”
站在旁边的医生听了接过话说,“受了这么大的撞击,我建议你留院观察一下。”
安蕾看了看医生,又转过脸来说,“我感觉挺好的,身上没什么地方疼,都能活动。我想回家。”
符千阳拍拍她的手背,劝道,“医生建议你留观。”
安蕾撅起嘴撒娇,“不,我要回家。千阳,我要回家。”
“你是病人,应该听医生的话。”
“我要回家,我不要住这里,我要跟你回家。”安蕾任性地坚持。
“好,我们回家。”他说。
廖哥在前面开车,符千阳搂着她坐在后排座位上。
已经夜深了,路上车也很少,此刻又开始下起了小雨。路灯散发着橙黄色的光晕,藏在树冠的背后若隐若现。
“你的手怎么伤的?”安蕾看看他缠着纱布的小手臂。
符千阳把袖子拉下来,遮挡一下受伤的手臂,编了个小慌,“脚下一滑摔伤的。”
安蕾摸摸自己还在晕乎的脑袋,问“撞我的货车司机呢?被抓起来了吗?他怎么不来跟我道歉吗?看也不看我一眼,怎么能这样良心泯灭。”
“你没什么大碍,就放过人家吧,货车司机也不容易,十有都是疲劳驾驶,交警叔叔已经好好教育他了,你现在晕头晕脑的还有心情计较别人没跟你道歉。”
安蕾觉得有些奇怪,平时她就是被人撞了摔一跤,如果对方不道歉,符千阳必定会对别人的不绅士进行一番批判,何况今天那货车把她撞得性命堪忧,他却表现得异常的冷静。
她越想越觉得蹊跷,又问,“那个地方货车可以通行的吗?”
“我没怎么注意,应该可以吧。交警已经判他全责,你不需要穷追猛打了吧?”
“他把我撞成这样,你没打他一顿。”
“你昏迷了近两小时,我哪有心情找他算账。”符千阳勉强笑了一下,说,“你不累吗?睡一会吧。”说着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安慰她说,“休息一会,一会就到家了。”
到了家,符千阳把安蕾从车里抱出来一直抱上楼,安蕾怕累着他,嚷嚷着要下来,他却说,没事,让他多抱会。
安蕾搂着他脖子说,“着什么急,这辈子都是你的,想什么时候抱什么时候抱,何必捡这么费力的姿势。”
然而对安蕾的玩笑,符千阳的反应有些沉闷,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想说。
安蕾先到浴室里泡个澡,换下她一身冰激凌味道的礼服。刚开始水浸湿伤口的时候,还有些疼,但洗着洗着就麻木了,等她洗完出来,除了一处比较深的地方又重新流了些血出来,其他的伤口都已经泛起白皮。
安蕾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拿着一瓶红酒和高脚杯下了楼。
符千阳已经洗了澡,穿着睡衣,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