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池芫翻来覆去唉声叹气地睡不着。
沈昭慕本就浅眠,听到她耳房传出来的叹气声和翻来翻去的窸窣声,不由得睁开眼。
“安生点!”
他难得用了晚膳喝了药后有点睡意,都被这贱婢吵没了。
池芫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有些有气无力地回了句,“殿下,奴婢饿得实在睡不着,可以恩准奴婢去吃个夜宵不?”
她语气恭敬询问,但表情却是一脸咬牙切齿,嘴巴一张一合,活像是背台词一样敷衍。
沈昭慕闻言却是难得地舒心,尤其是想到贱婢傍晚做好了饭菜端进来,眼巴巴在一旁伺候着,想吃又不能吃的样子。
他就觉得,胸口这么多些天来的郁气总算有了一丝丝宣泄口。
就算落魄了,一个贱婢,他想捏死便能捏死。
只可惜了,生了那么美的一张皮囊,却心肠如此丑陋。
沈昭晨也真有他的,居然狗急跳墙到选了这么个看着有心机实际上满脑子浆糊的蠢女人。
半晌,池芫快饿晕过去时,才听到这位前太子爷冷淡地开口,“快滚。”
池芫无声嗤了下,滚就滚,立马就滚。
然后她跑去小厨房烤红薯吃了。
这烤红薯的香气可比晚膳的青菜白粥来得勾人了,沈昭慕下意识想翻个身,却又不小心扯着了伤口。顿时疼得冷汗淋漓。
偏偏那香气像是从窗户那传来的一样,床前新换的金银花的香气都遮盖不住。
沈昭慕抿了抿唇,他摸了下肚子,想起晚膳那寡淡的青菜和粥,再闻见这香甜的烤红薯味,他瞬间觉得腹中一阵饥饿感传来。
而此时,池芫就坐在窗户前,在院子里用筷子扎了一个红薯,放到窗前,一手拿了扇子轻轻扇动。
为了不被发现,她还不得蹲着,免得月光将她的身影照到了窗户纸上。
等红薯不那么烫手了,她才上手剥开脆脆的皮,撕下一块,塞进嘴里。
呜,真好吃QAQ
她索性坐在地上,一边吃着红薯,一边看着天上的月亮,不禁感叹,这和上个位面比较起来,落差还真不是一点半点啊。
上个世界不缺吃喝,沈总裁也好攻略,除了一开始打了她——哦不,原身一个巴掌外,那男人就没有让她吃过苦头。
想着,池芫忽然按了按心口,觉得有些怪,她怎么还想起来上个世界的沈昭慕来了?
明明,她每次穿越新的位面前,都会抽走上个位面的情感……
她停止咀嚼动作,咬了咬唇,轻轻揉了揉心脏的位置。
安慰自己,一定是这个位面的废太子太过分,导致她都怀念上个位面的沈总裁了。
“哎,生活苦涩得红薯都不甜了。”
池芫耷拉了下脑袋,轻轻叹了声,感慨着。
身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池芫刚抬头,手里才掰了一小半吃掉的红薯就被骨节分明的一只手给抢走了。
“!!!!!!”
尼玛世风月下的,居然大晚上有人连我一柔弱貌美少女的烤红薯都不肯放过!
但她那句会被马赛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张了张嘴,立马闭上,咽下去了。
殿下,这是奴婢的红薯,奴婢吃了一半的红薯!
池芫看着原身记忆里高傲无尘的主子用那只拿毛趣÷阁拿花的手,居然抢了她手里的红薯……
她有些幻灭,忙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仿佛做坏事被抓包了一样,眼神左右晃,最后盯着沈昭慕手里的半个红薯,舔了舔唇。
“殿下,您不是睡了么,怎么出来了……”
听着眼前刚还拿着个红薯在院子里勾得他睡不着的贱婢这会儿明明眼睛盯着红薯,却故作淡定的声音,沈昭慕不由扯了扯薄唇。
有些嫌弃手里捏了个脏兮兮的红薯,但还是耐着性子,一手杵着拐杖,居高临下地睨着池芫,冷漠道,“不许吃了,吵着孤了。”
吵?
池芫眉心打了个结,明明就是晚上的青菜和白粥您老没吃饱,我烤红薯的香气勾得你睡不着。
还吵着你?又不是红薯搁胸口碎大石。
但她眼巴巴地望着被夺走的口粮,摸了摸并没有吃饱的小肚子,怨念又恭敬地接着话,“那什么,殿下,奴婢还是很饿……您若是觉得奴婢吵,那这样,奴婢吃东西很快的,两口,就两口,保证立马当您面前给它吃完!”
沈昭慕嘴角一抽,忙将红薯往后挪了下,“有辱斯文!”
然后,不理会池芫,拿着半个红薯就进屋了,并且,在池芫进来前,将寝室的门给关上了。
一下子没了夜宵又没了被窝的池芫:……
他是魔鬼吧,求他做个人吧?
我半个红薯都不放过?有这么饿吗!他身为前太子的尊严和骄傲呢,去哪了!
去哪了?
去肚子里了。
沈昭慕回屋,腿靠着桌子脚,看似慢条斯理实际上手很迅速地将红薯皮剥掉,用帕子装着香喷喷热乎乎的半个红薯。
他张嘴,便咬了一口。
大概是真的饿了和馋了,他居然这次忘了先用银针试毒……
等他寻思过来时,手里的红薯已经吃完了。
“……”
沈昭慕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回味着嘴里香甜软糯的味道,觉得胃里暖洋洋的,也总算饱了些。
他倒了一杯茶漱口,将手洗净擦干,再撑着拐杖回到床上,侧躺下。
吃饱了,倒是有了困意了。
眼皮上下打着架,没一会便睡着了。
……
——“贱人!是你害了玉儿!啊,朕要杀了你!”
——“呵呵呵,是啊,是臣妾做的,这一切都是臣妾一人所为,臣妾就是毒妇,就是贱人!陛下您呢,您又何尝不是……”
——“母后!”
血,满地的血,高贵典雅的一国之母,穿着凤袍,撞柱而亡,血流了满地。
她死不瞑目,临死前,手伸向他跑来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将所有承担下来,安抚他的笑。
“母后!”
沈昭慕睡梦中十分不安稳,抓着被子的手,手背上青筋乍起,他眉心狠狠地拧到了一块,不安地摇着头,嘴里喊着叫着。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眼前一道黑影。
他扣住那手,一下坐起来,身上剧痛传来,他却猩红阴鸷地瞪着眼,望着面前的人。
看清后,却微微一怔,居然是这个贱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