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同意(1 / 1)

祁阳王府,祁阳王刚刚早朝回到府中,一进中门便有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行了个礼,道:“郡王,少爷方才进药后又吐了,您快瞧瞧去吧。”

祁阳王府的少爷乃是侧妃乔氏所出,娘胎中带下来的弱症,虽是庶,可因祁阳王府如今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所以如今也是得祁阳王的看重,前不久祁阳王回京还专门跑到大国寺给少爷请了平安符。

这些日乔侧妃难免抖了起来,满府都知道祁阳王是因担忧少爷回的京,还专程去大国寺为少爷祈福。下人们都在说,这次祁阳王回京,一定会为少爷请封祁阳王世之位,以后这祁阳王府中便只有乔侧妃,连郡王妃以后都要避其锋芒了。

也确实,如今郡王妃没了儿,也便没了依持,已经避居佛堂多年,府中掌事的就是乔侧妃,少爷又是乔侧妃的儿,且一准是未来的郡王,这郡王府中未来谁当家做主,简直就是一目了然。惯会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下人们自然是巴巴地都倒向了乔侧妃母。

这小厮禀过以后,已经料定了祁阳王定然会着急担忧,马上随同自己往少爷住着的明津院去,他甚至不待祁阳王开口,便已经爬起了身扭转了半个身准备往前引了。

谁知祁阳王却是没有做声,脚步顿住,竟然没有移步的意思,故此那小厮扭身的动作便一下显得突兀了起来。

祁阳王盯着那小厮,认出是少爷的贴身小厮重山,不觉眉心微蹙,头一次现明津院的小厮竟然这样的没规矩。

他脸色沉了下来,叱呵一声,“大呼小叫,本王还没唤起,你这当奴才的倒爬了起来,本王没说话,你这当奴才倒替本王做了决断,当真是好啊!”

重山见祁阳王震怒,不由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便砰砰地磕起了头,只他心中却不甚害怕。

他家少爷可是郡王的命根,他又是伺候少爷多年的,如今少爷病着,郡王怎么会落了自己给少爷添堵呢。

重山只当祁阳王是在早朝上遇了什么烦心事儿,不过训斥自己两句便罢了,谁知祁阳王却突然沉声道:“不知悔改的东西,你平时就是这么伺候少爷的?来人,拖出去直接卖!”

重山简直难以置信,浑身一抖,这才知道怕了,只他还没求饶,后头跟着的管家张白已经示意人上前堵了他的嘴,将人拉了下去。

张管家见祁阳王大步往前院书房而去,而不是往少爷的明津院不由也大为奇怪,紧步跟上,犹豫了下还是道:“少爷那边……”

张管家是府中的家生,张家是用了几辈的老人,张管事是祁阳王的小厮出身,一直忠心。

如今竟然连他都为少爷说情,祁阳王脚步顿了下,瞥了眼张管家,道:“少爷吐了就拿了帖去请医再看,寻本郡王又有何用?”

张管家被祁阳王一眼瞧的心中咯噔一下,忙应了声,吩咐小厮拿了郡王府的帖去请医。

这厢祁阳王已进了书房,唤了长随刘知善来,问道:“前几日吩咐你查定安侯府的事儿,可办好了?”

刘知善忙将一叠写好定安侯府情况的纸张呈给了祁阳王,道:“这些都是定安侯府的情况,只是时日尚短,一些隐秘事属下一时半刻未曾查到,还请郡王宽限两日。”

祁阳王点头,一面翻开着纸张,一面摆手示意刘知善退下。

祁阳王没看两页,外头乔侧妃的大丫鬟如墨便在外头求见,被人带了进来,那如墨便跪在地上哭着磕头道:“郡王,少爷晕了过去,病情反复的厉害,侧妃六神无主吓得也晕了过去,请郡王到明津院看看吧。”

祁阳王到底放心不下,闻言蹙眉忙站起身来往明津院去。他到时,院里丫鬟来来去去的奔走,屋中隐隐传来哭泣声。

祁阳王进了屋就见乔侧妃坐在床边,正拉着少爷萧敬亭的手抹着眼泪,瞧见祁阳王进来,乔侧妃站起身来,哭着便往祁阳王怀中扑。

乔侧妃今年已有十五六的年岁,只她保养的好,如今瞧着倒似不足十的美妇。体态风流,容貌娇柔清丽,这般年纪的女人撒娇装柔软哄男人怜惜,多半会令人觉得违和,弄巧成拙,可乔侧妃做来却只让人感到韵味十足,楚楚可怜。

她扑到祁阳王身前便揪着祁阳王的衣襟直掉眼泪,声音楚楚颤抖的道:“爷,亭哥儿……”

说着已是泣不成声,眼珠若掉线珠般滑下了白净的面庞,无助的可怜。祁阳王瞧了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无声无息的庶,到底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儿,自两个嫡没了,这近十年来他更是将慈父心都放在了这个庶身上,此刻难免担忧。

一面安慰着乔侧妃,一面恼火地又令人去请医,待得医到了,一番请脉开方,祁阳王又眼瞧着丫鬟熬了药,乔侧妃亲自一点点将汤药喂了,看着萧敬亭睡,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

祁阳王和乔侧妃移步西次间中说话,乔侧妃压了压湿润的眼角,满心忧愁道:“爷,亭哥儿身骨这般不好,如今这病情又起了反复,妾想着是不是也该给亭哥儿娶上一房妻室了?一来丫鬟们伺候总归没妻尽心,再来,亭哥儿年纪也不小了,他身这样,早日娶妻也能早日为祁阳王府开枝散叶。妾知道说这些逾越了身份,姐姐才是亭哥儿的嫡母,亭哥儿的亲事也正该姐姐操持,妾没有资格插手,可姐姐如今也身不好,妾也不敢去烦扰姐姐,可亭哥儿如今都快二十了……”

祁阳王闻言蹙了下眉,道:“夫人身不好,一早便将亭哥儿的亲事靠给了爷,是爷觉得亭哥儿身不好,怕成亲早了少年夫妻难免情热,身亏空的愈厉害,这才到如今没说亲事。”

其实早先祁阳王想着为庶请封世,可对老妻那边实在有愧,他又想着等庶做了世再说亲事,方能说上门好亲,这才将成亲之事拖延了下来。

只是如今事情有了变故,祁阳王自然不会再将这等想法说于乔侧妃。

乔侧妃也是料想到了祁阳王的意思,这才有方才催促给儿成亲的话,她其实是在催促祁阳王早日为儿请封世,也好早日定亲。

“爷,妾并无埋怨姐姐的意思。”乔侧妃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一脸的无措,见祁阳王看过来,她咬了咬唇,方才又道,“妾只是……只是前几日到礼部尚书家中参加赏花会……”

乔侧妃说着,见祁阳王未曾露出不悦之色,一直在认真倾听,这才放开了话,继续道:“妾见着了吏部尚书夫人郭氏,还见到了她的嫡次女,那孩貌都好,郭氏也似有亲近之意,妾是觉得尚书府似有结亲的意思。”

乔侧妃的话令祁阳王眯了眯眼,吏部尚书府乃是顶尖权臣的府邸了,嫡次女虽说不如嫡长女那么尊贵,可却也是嫡出。如今萧敬亭这样的身份,却是万万般配不上的,也就是萧敬亭册封了世,尚书府怕才不会介意其庶的身份将嫡女嫁过来。

乔侧妃说这话的用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祁阳王目光微沉盯着乔侧妃,直将乔侧妃盯的浑身毛,神情有些僵硬下来,祁阳王才豁然站起身来,道:“亭哥儿的婚事不是你一个侧室能操心的,且好好照顾亭哥儿,旁的不必多想。”

他言罢转身便出了屋,乔侧妃面色微变,揉着手帕眼见祁阳王的身影消失在屋中,她才咬牙招呼了身边大丫鬟如墨,低声道:“前些时日夫人突然出门到振威将军府去到底是为了何事儿,你再想法去探听!若是实在探听不出,便弄清楚郡王妃在将军府见了什么人,将军府可去了什么客。另外,庄那边,再派两个人过去盯着,务必弄明白郡王妃到庄去干什么!便是用金银砸,也要将这些事情弄清楚来回我!”

她觉得府中当真要有大事生了,郡王的反应越来越古怪,郡王妃更是,好端端的礼佛怎就出来了,郡王妃是那日郡王频频到正院后便开始古怪起来的,当日正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郡王和郡王妃说了什么。

想不明白,乔侧妃只觉抓心挠肺的难受。

那厢祁阳王刚出了明津院,张管家便迎面脚步匆匆过来,禀道:“郡王,靖王世前来拜见,老奴已经令人将人迎到了前院书房奉茶。”

祁阳王和秦严倒也打过些交道,毕竟两人都是带兵的将领,平日也有些来往,闻言倒没表现出奇怪来,只点了下头便大步往书房去。

书房中秦严并未落座,只站在屋中望着房中的沙盘出神,听到脚步声回头,冲快步进来的祁阳王保拳见礼,道:“听闻府上少爷又病了,这会前来实在是搅扰了。”

听秦严这么说,祁阳王便有些面色讪讪,对体弱多病闹得满京城人都知的庶有些不喜。

祁阳王府乃是军功起家,这么个多病的儿怎么撑得起门面,只怕如今不知外头多少人都在取笑祁阳王府呢。

“犬多病,见笑了。”祁阳王抬手请了秦严落座,下人奉茶都退了出去,方道,“秦将军无事不登宝殿,今儿来拜访郡王府怕是有事吧?”

祁阳王和秦严都手握重兵,平日里虽然有些交际,可却并不好交往丛密,免得惹得帝王心疑,故此秦严今日登门,祁阳王虽不很惊异,可也知道秦严不会无故前来。

祁阳王是个豪爽性,秦严也不多绕弯,神色清冷开门见山地道:“晚辈心仪一名女,想要聘其为妻,特来告知郡王。”

祁阳王那边端起茶盏刚刚饮了一口茶,听秦严说出这么一句来,差点没将茶水喷出来,憋着咽下去,却是忍不住咳了好几声。

他是真不明白,秦严看中了谁要娶谁,和他能有什么关系,什么叫特来告诉他,他又不是秦严的父亲长辈。

祁阳王嘴角抽了抽,盯着秦严,见他面上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祁阳王愈不知所谓起来。

他想秦严看中的那女莫不是有什么问题,靖王不同意,秦严想找他去劝说靖王?可这不对啊,一来他和靖王也没多少交情,再来秦严看中谁都该寻宫中后去,寻到祁阳王府干什么。

见祁阳王半响不接话,秦严道:“郡王不问问晚辈心仪的女是何人吗?”

祁阳王听秦严这般问,愈狐疑纳闷起来,道:“难不成那姑娘本郡王识得?是我萧府旁支府邸的姑娘?”

秦严却摇头,勾唇道:“并非旁支姑娘,正是郡王府的大小姐。”

祁阳王嗣不丰,只得了个儿,府中根本就没姑娘,倒是祁阳王有个嫡出的妹妹,老祁阳王在世时,府中下人都称呼他那妹妹大小姐,可后来妹妹被册封平阳县主,下人们便都改了称呼,而且如今他那妹妹孙女都满地跑了啊。

可除了妹,祁阳王府哪里还有什么大小姐?

祁阳王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件荒唐事,说有个富户人家的公哥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府上一个管事妈妈,不顾管事妈妈比他年长二十来岁,硬是将那管事妈妈纳成了妾室,还宠爱的很。

想到平阳县主如今四十出头,保养却不错,瞧着也就十来岁模样,颇为雍容端方。又想到秦严一向是个不拘礼数,肆意妄为的人,祁阳王脸色涨得通红,一时盯着秦严目瞪口呆,如遭雷击,喘着粗气儿道:“什么大小姐,郡王府里没有大小姐!来人,送客!”

秦严自然不知道这会功夫祁阳王已经脑补了许多,将他想成了觊觎老奶奶的禽兽,他瞧着祁阳王暴怒的样,颇有几分惊讶,道:“郡王府现在是没有大小姐,可不代表未来也不会有,郡王嫡亲孙的胞姐,自然便是郡王的孙女。郡王的孙女,自然是府中的大小姐了。”

秦严这一番话,祁阳王震怒之中虽然一时也没想清楚,可他却也听出来了,这事儿和他以为的大小姐没关系。

秦严这说的是他的孙女,等等,什么叫他嫡亲孙的胞姐?他如今可就只有一个嫡亲孙,且还在保密中。

难道秦严已经知道了苏景华的身份?祁阳王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秦严的意思,面色微变,眯着眼瞧了下秦严,见院中守着的小厮听到方才动静进来,祁阳王忙沉喝一声。

“没事了,出去,远远守在院。”

小厮不敢怠慢忙又退了出去,而秦严自始至终都端坐在圈椅上泰然若素,此刻见祁阳王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秦严便挑了挑眉,道:“晚辈说的正是如今的苏五姑娘,想来祁阳王府出一个靖王妃,郡王也是喜闻乐见的吧?”

祁阳王瞳孔微缩,一时倒没言语,心中却翻涌起了巨浪来。

他是真没想到,孙儿这个庶出的胞姐竟然有如此能耐,让不近女色的靖王世动了凡心不说,竟不计较其出身不高,费如此心思要迎娶了回去做正室。

孙儿是一定要认出来的,多认一个孙女,自然没半点问题,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这都没关系。只要外人以为那是祁阳王府的姑娘,只要那姑娘是以郡王府姑娘的身份,从这祁阳王府出嫁的,那么以后祁阳王府就是她的娘家。靖王世也就是郡王府的孙女婿。

祁阳王想着,面色微变,眉宇间多了些兴奋狂热之色。

本以为祁阳王府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如今眼瞧着能够再昌盛年,他作为当家人,便再是内敛沉稳也难免会露了行迹。

只想到庶,祁阳王便略有些迟疑。他本来是一定要认回苏景华的,可到底是让谁来承袭世之位,他其实并没想好。

一个是刚刚知道存在的孙,一个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儿,感情上总归会有倾斜。虽然他看着苏景华像练武的料,也寄托了厚望,可总归那孩年纪还小,又和他缺乏感情,祁阳王自然没办法像唐氏一样将苏景华当成命根。

一个是庶出孙,一个是庶出的儿,谁来承继爵位都是立身不正,就看他的意思了。

他本来是想着将人认了回来,爵位的事情却要再看个几年的,可如今若然将苏景华的姐姐也认了过来,且这姐姐嫁进靖王府。

那么庶那边便一点承继爵位的可能都没了,情感上祁阳王徘徊挣扎起来。

他一时又想起了乔侧妃的旁敲侧击,下人们的见风使舵,顿时便觉乔侧妃这些年过嚣张不安分了些,想到老妻苍老消瘦的面庞,想到祁阳王府的未来,祁阳王一握拳,突然朗笑起来,道:“世爷说的对,本郡王孙儿的胞姐自然是郡王府名正言顺,如假包换的大小姐!”

秦严一点都不意外祁阳王会应下此事,闻言起身冲祁阳王行了个大礼,道:“多谢郡王应下晚辈和贵府大小姐的亲事,等郡王府接回小少爷和大小姐,晚辈便请皇上赐婚,玉成此事。”

祁阳王却摆手道:“世且莫忙着谢本郡王,此事关系重大,本郡王总要到庄和夫人商议一番才成。”

秦严自然不担心郡王妃会反对此事,闻言不过一笑,道:“那是自然,如此晚辈便回去静候佳音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秦严便离了祁阳王府,而祁阳王更是一刻也未曾多呆,直接上马便带着人往郡王妃住着的庄奔去。

他到庄时,唐氏刚好正在庄后的园中和璎珞姐弟在暖房中收拾花木。祁阳王也不等唐氏回房便直接大步往暖房去,到了暖房外,就听里头响起说笑声,气氛相当的温馨。

他站在暖房门口望进去,就见苏景华双手捧着一盆长势不错的榕树盆景,璎珞手中拿着花剪,而唐氏站在旁边,正笑着指点着那盆景,似在教璎珞如何修建盆景。

今日难得的暖阳高照,阳光从窗户透进暖房中,正有一缕光束打在人身上,老少人脸上此刻都带着笑意,瞧着竟让人心中一触,不忍上前打扰。

任谁瞧着眼见一幕都会觉得这是祖孙人,那么自然和谐,好一副含饴弄孙图。

祁阳王叹了一声,望了几眼才将目光专注地落在了璎珞身上。

小姑娘穿着件鹅黄色的长褙,下头是柔粉色的挑线裙,头上束着简单的单髻,就在上头缠了一串粉红色的珍珠珠花串。打扮的很是素净,可却难掩绝艳姿容,举止大方,仪态端庄,眉眼侬丽却带着柔婉气质。

早先在大国寺,祁阳王便见过璎珞一面,只当时也没大留意,此刻祁阳王仔细打量她,越看越是满意。

想到此女能得振威将军府夫人喜爱,眼瞧着老妻似乎也挺喜欢这姑娘的,祁阳王便觉得多这样一个孙女真是祁阳王府的福分,禁不住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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