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宸随意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地盯着说得起劲的泠。直到对方被他注视得停止了描述,他还是没有转移目光。
“我不是画也不是雕塑,再怎么看也不会升值的呦。”旁人的关注,泠已经习以为常,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过于热烈的注视,让自己不得不移开视线。
“你的戏演得不错……恐怕那些女佣还在担心,我们会不会吵起来。”慕宸淡淡的瞟了眼紧闭的房门,“一句话来说,就是契娜的事情解决了。”
“嗯,没错。”笑容背后的泠,更有种无力叹气的错觉,“后天就是光音节,盛典一定非常有趣。昨天狩猎联盟的行动,不知道有没有成功……离开这里吧。”
对这个地方本就没有好感的两人,立即达成共识,简单商量后,就决定先去吃早餐,然后直接对炎麒说明离去。
去到餐厅,法修和赖托已经先到了。看到两人一起出现,法修眼中的惊诧不加掩饰。
“这么惊讶吗?真是抱歉呐……刚刚和慕宸谈了很久,终于把矛盾解决了。唉,法修,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有问题都是我缴械投降吗?”很是遗憾的摇着脑袋,暗含嗔意的眼神甩向慕宸。
刚坐下的黑发男人,差点就直接站起来,缴械投降?他从最初就一直在退让,驯兽的说起谎,简直是顺口拈来,最近一直没太多机会让他表现,真是太屈才了!
法修僵硬的答了两句,他现在没法把精力全部投入到这件事上,赖托带回的消息,正在他的脑中开辟通路,搅得天翻地覆。
“啊,昨晚你们都不在,我还想找赖托聊天,排解下无趣的时间呢!不过,连赖托都不在这,我一个人无聊到一直睡觉,结果今天竟然这么早起!”泠浅笑着托着下去,看着一直没有交流的赖托。
赖托却是连一个眼神的回应都没有,泠和慕宸对望一秒,却听得法修主动解释起来。
“是我让他出去的,因为就在昨晚,狩猎联盟有行动了,我刚从他那听到消息……找到了总部所在,突袭算不上成功,结果还是硬碰硬,两方都有死伤。”
现在的法修不再是喜欢缠着慕宸,撒娇卖萌一起进行的孩子般的人。严肃的表情,放着冷光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无愧于“圣瀑”团长的名号。
慕宸眉毛一拧,想起之前驯兽的说过,白泽兮和濑尔也参与了行动。扭头看向没有说话的泠,失去了笑容的泠,宛如大理石一般精致,却是冰冷入骨的。但那种神情没有在他的脸停留太久。
“竟然找到了总部,好厉害啊!受伤的有‘圣瀑’的人吗?不会有我们认识的人吧?”泠担忧的询问,虽然没有笑容,但依旧平和。
法修来回打量了两人许久,“卡尔死了,你们在仕燃学院应该见过的,还有一个虽然不是我们团的,你们也应该认识,泽兮受伤了,不过赖托没在意,到底伤得重不重我也不清楚……受伤的不说,死了十三个,虽然对方比我们更惨……啊,对了,你的室友和他弟弟也在总部,逃走了……费兹那小子,竟然给我玩受伤。我要离开这里了,吃完早餐就回去。”
泠的思维,从听到白泽兮受伤起,就基本处于停滞状态。如果不是慕宸握着他的手,同时也在把他按在座位上,可能他已经奔出庄园了。
“我们也准备离开,因为……”因为什么呢?该死的,白泽兮那家伙不是自大得很吗?怎么会受伤?慕宸瞄了眼失魂落魄的泠,五味杂陈下,也确实担心,那个总和自己过不去的青年。
“后天光音节,我想再去看下仑……白泽兮、卡尔我们也都认识,真的很难过。我不是很饿,去见炎麒,告诉他准备离开好了。”
在法修愣怔的片刻,泠已经站起来走出了餐厅。慕宸只能紧随其后。
略微思索,法修还是继续这顿已经吃不出味道的饭菜。既然都要走,就让他们先离开好了,他还有事要和炎麒谈谈。昨天一晚,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所有人,都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耍的绕圈转。
炎麒正对着下属训话,就听侍卫禀告说,泠和慕宸来和他告别。虽然,眼下事情多得应接不暇,还是先让其他人退下,把两人请了进来。
“太遗憾了,难得有你这样的美人住在我这,却都没时间陪伴左右。现在你要离开了,我却只能对着这些处理不完的事情发脾气。”炎麒倒了三杯酒,示意他的客人们端起。
泠和慕宸自然无法拒绝,泠也正好借酒,希望能改变自己苍白的脸色,便猛地灌下一口,“大人物都是忙的,在盛典前还有些小事要处理,否则我也挺愿意在这住下去。”
“我随时都欢迎!对了,关于之前的邀请,盛典要不要和我一起呢?”
“咳!”慕宸对自己,采用了这么古旧的方法,感到深深的挫败感。但他的确快要抑制不住对炎麒的怒意了。又不能在这,把对方打飞,只能用简单的声音,表示自己的立场。
“慕宸会吃错的,还是算了吧,我们就先离开了。”泠一分钟都不希望多耽搁,说完就放下酒杯。
“我愿意为了你把身边的位置空出来,哪怕是盛典前一分钟同意都好!”炎麒把杯子放到桌上,微微躬身,这对于他这位高阶贵族,简直是大礼,“期待下次再见。”
“嗯,我也同样期盼。”
从头到尾被无视的慕宸,自然更没什么好说的,他只能留给炎麒一个不大不小,不冷不热的瞪视,就拉着泠走出这间房子。
佑驹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驶离了这所庄园。
“七月”的所有人都守在白泽兮的屋中,看着平躺在那的人,不知如何是好。擅长治疗的然力师也请了,但能不能清醒过来,却依旧是未知数。
七月靠在墙边,她认识白泽兮这么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从没想过,这个男人会如此虚弱的躺在自己面前。
濑尔也收了轻伤,坐在一边,任凭尼斐和烙如何劝解,还是止不住自责。
众人心里还有一个没有说出口的问题,该如何告诉泠?
所思者,却以堪比疾风迅雷的速度推开了房门,直接冲进屋中。一直到泠走到白泽兮床前,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不禁看向镇定很多的慕宸。
“从法修那里听说了……他怎么样?”慕宸前进两步,一见白泽兮的样子,下意识就看了眼泠。
喂喂,驯兽的,你们两现在,到底谁的脸色更惨白啊?
泠握着白泽兮无力的手,眼中满是痛苦的担心。
白泽兮的状态可以说是在好与坏两可之间,四肢俱在,完好无缺。但浑身上下数十个伤口,伤口大小不一,最让人寒心的是右腹部比手掌更长的伤口,不似刀伤,伤口不平整,就像……被人撕裂一般。
“治疗师看过了,血也止了,加速治疗也施展了,伤口会慢慢痊愈……只是泽兮现在还在发烧,治疗师没办法治愈这种内在的疾病。烧不退,泽兮就清醒不了。”尼斐小声的诉说着现状。
被契娜拉到一边的契怜,忽然炮打了泠的身边,“泠……你狠难过吗?泽兮会好的,他会好的,对吧?”
望着被小女孩握着的手,泠好一会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在慕宸想着是不是要把他吼得镇静一些,泠把契怜抱在了怀里,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昏迷的人,“他会好好的……我还活着,他怎么可能把我一个人扔下?他会好好的。”
七月攥紧的拳砸向墙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烙和丝莺忙追了出去。濑尔犹豫了下,还是留在房内。
“泽兮是为了……修一。我们看见他了,站在一个少年身边,两眼无神,好像被控制了。我们就想,一定要把他救回来……那个少年的同伴一起对付我们,但也没有占据上风。地系然力在学士级和师范级时,攻击力并不强。没想到的是,就在我们以为快要成功了,那个不起眼的少年参与战斗,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是风系然力,就和泽兮一样,但却要厉害很多,明明才那么年轻。”濑尔会说会小声,最后,仿佛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话语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异,“身为副团长,我却没法保护同伴,抱歉!”
难道是修乐?泠一呆,望着泽兮的眼神更加忧伤,为了救修一?这么多年的了解,泠很清楚,泽兮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他会想要救修一,只是因为自己在意。
究其原因,泽兮现在躺在这里,是他造成的,毋庸置疑。
“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慕宸从泠的怀里抱起契怜。
“嗯,只能希望泽兮能够醒过来。”
契娜坐在房间的角落,感受着这满屋的愁绪。没有人喜欢这种压抑的灰暗,就算她和躺在那毫无知觉的人并不算熟识,也依旧被这种黑色暗潮冲击得苦闷无望。
“那就让我陪在这好了,大家先离开吧。”泠转身对着众人淡淡的笑,“等泽兮醒了,我就通知你们。”
没有多说什么,在泠茫然无神的笑容面前,选择离开。
慕宸把契怜递给契娜,却依旧留在屋里。
泠的那句“我还活着,他怎么可能把我一个人扔下?”,就像是一个诅咒,无法消除。
“我留在这,陪你。”慕宸说完这句话,就觉得听觉被无限放大,不能错过可能从泠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陪在你身边,可以吗?不要吝啬发放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