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图和妞妞正说着话,沈丁香来到了柜台旁。
刚刚她又搓和成几笔交易,挣到了几份佣金,她是来跟胡图和妞妞交钱的。
大娃一直跟着沈丁香,他手里捧着个盘子帮沈丁香收钱。大娃把盘子里的钱往指定的钱箱子里一倒,铜钱发出好听的“丁当”声。
妞妞拍手笑道:“我就爱听这声响!”随后她亲自给沈丁香和大娃倒了两杯茶,让他们喝杯茶,歇歇再去忙。
沈丁香喝了茶却不敢歇,因为还有很多人等着请她帮忙沟通交易。
沈丁香一走,大娃也忙跟着走了——妞妞交待过他,让他保护好沈丁香,他岂能不听先知的吩咐?
胡图和妞妞坐在柜台后,就见沈丁香淡紫色的身影穿梭在各色客商之间,她举止从容、言辞干练,并无半分窘迫。
妞妞对胡图说:“图图,我识人不差吧?你看沈姑娘做得多好!”
胡图点头,说:“沈姑娘很大方。”言下之意,沈丁香不愧为“梁州十二钗”,气质修养俱佳。只是这些话不是他可以说出口的——做为男人,他直觉感到,如果他在妞妞面前称赞了别的女人,“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妞妞又说:“今天来的人们,似乎没有人敢对沈姑娘不恭敬啊。”
胡图苦笑,如果真有,大娃真会放小龙咬人,那还了得?他含糊说道:“大家是来挣钱的嘛——得罪了沈姑娘,沈姑娘不给帮忙通译,可就挣不到钱了。”
“哈哈,是吧。”妞妞大笑。
其实,妞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沈丁香和大娃的举止和神态。
今天来的这些商人当中,有沈丁香从前的恩客,他们知道沈丁香的来历。
沈丁香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也是有极大的心理压力的。
可是大娃就跟在她身边。大娃背后的篓子里,就是他那只敏感、多疑又极具攻击性的宠物。
沈丁香很怕小龙蹿出来咬到人,所以她的面容一直很严肃。而且只要那些商人的言辞举止稍有不对,她便连忙闪开,不再跟那人说话。
大娃的表情也很紧张。因为妞妞嘱咐过他,只要有人敢对沈丁香不敬,他就放小龙咬人。可是他也知道小龙咬到人的后果有多严重。所以当沈丁香跟别人说话时,他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他在传达一种潜意识的信息——别惹沈丁香,惹到沈丁香就惹到了危险……
原来。妞妞指定大娃跟着沈丁香,实际上是在做一个观察实验。她要看看大娃究竟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施展出他的精神控制术来。
现在看来。似乎要等大娃非常紧张、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才能施展。
妞妞暗乐,只要能掌握大娃的规律,就能把大娃为我所用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的小翠有些不对劲——只见小翠站在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大厅里的人群,她眉头紧皱、面容严肃,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又像紧张、又像恐惧的情绪。
小翠这是怎么了,难道她也感受到了大娃的紧张情绪,还是她看到了让她害怕的人?
妞妞捅捅胡图,让他留意小翠的表情——胡图刚一回头。小翠却似乎反应了过来,她转身走开了。
妞妞问胡图:“图图,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现场有一种令人恐惧的情绪?”
胡图不解,他摇摇头,说:“没有哇。”他摸摸妞妞的额头,问,“你不舒服吗?”
妞妞摇头。说:“不是我,我刚看到小翠——她好像在紧张什么、害怕什么。”
“哦?”胡图一楞。他是知道小翠的来历的。所以他第一想到的,就是小翠发现了机关营的人。于是他认真观察起大厅里的每个人来。
但是,他没看到任何可疑的人。
太平茶楼里着实热闹了两天。人来人往,跟赶庙会的一样。其实后来的很多人,根本不是为做生意来的,而是来看“西洋景”的。但是只要有人来,就要在茶楼里消费,所以大大地拉动了茶楼的生意。妞妞和胡图也趁机把茶楼里新开发的茶点推向了市场。
林妞妞和胡图又找到“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了,这个展销会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这还不算他们卖出那批“古董丝绸”,以及胡图的木雕作品,挣到的大笔银子。
妞妞没有把换来的东西都卖掉,檀香木是胡图喜欢的,所以她都给胡图留了下来。
另外她还留下了两张上好的皮毛和两颗红宝石。她要给胡图和林二郎一人做一件大毛裳,还要给她娘和兰香姨一人打一只宝石戒指!
不过她又跟胡图说:“我不想给咱娘红宝石了——咱娘那么小气,不过是替咱们垫了二十两银子,就天天提醒让我们还帐——我不给她了,我只给兰香姨!”
胡图笑了,说:“那还不把咱娘气懵了?”又说,“你可以把宝石抵了帐,咱不还她那二十两银子了。”
妞妞点头,说:“这到是。”
果然,妞妞把皮毛和红宝石拿回娘家,秦氏真就不好意思再提那二十两银子的帐了。
但是兰香却没要那颗红宝石。因为她整日陪着徐夫人,徐夫人守节从不穿红戴翠,所以她也极少沾红颜色的东西。她让妞妞把那颗红宝石送给夏氏。
妞妞这才想起来,自己安排礼物的时候,忘了给婆婆东西。其实夏氏对她挺好的,但是因为胡图跟胡家不亲,她也总是忘了自己还有婆家。
她埋怨胡图,说:“这不是我这当儿媳妇的不孝顺,是你这当儿子的不好。”
胡图尴尬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就走了。那根本不是他的家,他怎么能生出感情来?他的生母是雪夫人,那是一个雪做肌肤、花为容颜的女子,那是一个只要见过一次就很难让人忘记的女子。但是这几年,他却不敢想她。因为想到亲娘、想到妹妹,他的心就碎了……他宁可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
很快,西洋人换到货物后离开了。展销会结束,一切恢复正常。
妞妞给大家发了奖金,另外还给沈丁香发了提成。
沈丁香却不要钱,因为她觉得金钱对她已经毫无意义。
但是妞妞非要给她。妞妞说:“女人手里哪能没有零花钱?就算不买个针头线脑的,也要给自己买点儿零食啊!”
汗,原来钱对妞的意义,就是换成吃的——她本性难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吃货!
展销会结束之后,茶楼生意又清淡了下来。
大娃问妞妞,是不是每天早晨继续跳舞、招徕客人?
妞妞摇头,说:“不必了,我们已经赚够银子,以后不用跳舞了。”
大娃松了口气。茶楼的伙计们也松了口气——天知道,每天让他们在门口又蹦又跳,他们有多难堪——这回可好了,总算不用给人当猴看了。
而胡图和妞妞,则像他们去年刚开业时说好的那样,趁着生意比较清淡的时候,举办一个像样的开业典礼。
这天,胡图和妞妞广发请柬,请亲朋好友,以及梁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太平茶楼吃饭,庆贺太平茶楼正式开张大吉。
古时男女不同席,所以妞妞特地把茶楼分隔开。一楼招待男宾,从正门进;二楼招待女宾,从后院进,经后楼梯上楼。
妞妞讨厌张大厨、柴大郎等人,所以酒菜并没有从“东来顺”置办,而是另外寻了个做饭的班子来,在茶楼里现炒现做。
不过柴大郎一家还是得到了邀请。
可是那柴白氏此番过来,却是不怀好意的。因为当初她家酒楼开业时,妞妞一口气挑出好几道菜的毛病来,这次她可要报复回去。
柴白氏跟着众女宾来到二楼,怀着十二分挑剔之心坐在酒桌旁。酒宴未开,她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随后就对众人说:“哟,这茶叶可不新鲜——这开茶楼的,怎么能没好茶叶呢?”
秦氏就在旁边的座位上,忍不住白了柴白氏一眼,但是却没说话。
妞妞因为辈份小,坐在另一张桌上。她也听到柴白氏褒贬茶叶了,但是她眼观鼻、鼻观心端端正正地坐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柴白氏暗暗得意,认为自己胜了一局。
可是没想到,旁边却忽然有人搭言,说:“哟,我说柴大嫂,您可别挑拨离间啊——这茶叶是我们茶行供的,这茶叶确实是去年的,可是今年还不到摘新茶的时候,这新鲜不新鲜可从哪说起啊?”
原来,说话之人正是梁州郑记茶行的老板娘。
柴白氏一窘,她本想给茶楼挑毛病,却不想得罪了郑记茶行。
秦氏忍不住想笑,她早就知道郑记的老板娘会说话,所以刚才她故意什么都没说。她假意从中劝和道:“郑嫂子别生气,我大嫂不懂行,不知道新茶旧茶是怎么分的。想来只是这杯茶不合她口味罢了,我叫人给她换过就是——反正这是茶楼嘛,还能少了茶水喝?”
秦氏叫小翠换茶。
小翠早就按妞妞的吩咐准备好了。她向旁边一招手,小伙计推了一辆餐车上来。这种能推着走的餐车,是妞妞设计、胡图制作的,在梁州城还是比较新鲜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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