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搬家!”在某一个周末的早晨, 贝拉严肃地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号进行了一场友好而有建设性的商谈会话。
“搬~家?之前我们好像说过这个问题的诶~”
“贝拉酱想搬家就搬啊, 我们不出门的在哪里都无所谓哒!”
“是该搬家的, 本来小贝拉就霉, 在这种环境不好的地方住着只会更霉啊!”
“哦~那~现实的问题, ”
“土地证~想好怎么办理了吗?”
“嘿,那我们要搬去哪里啊?”
“小贝拉, 即使搬家,你的霉运也不会减少半分的, 你啊你,最好早些认清现实吧。”
早就认清现实的贝拉抽搐着嘴角, “可至少不会一周遇见三五回抢劫吧, ”要不是她长得凶, 不好惹,会打架,下得手,现在恐怕就没有她们八个整整齐齐呆在笼子里了。
“呃……贝拉酱说得对!”
“小贝拉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冲鸭!”
贝拉点点头, 翻出了对岸街区的地图,摩挲着下巴在思考哪个地段比较合适, 她其实偏向郊区的, 清净不说,风景也好。可是城区似乎要更方便些,她要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 人是群居动物, 住的太偏远没什么人气也不好。
“贝拉, 你这段时间去上课学的怎么样了?”
“对对,我也想问的,小贝拉有没有一坐下去板凳就坏啊?”
“贝拉酱和同学老师相处地怎么样啊?有交到好朋友吗?”
正在看地图的贝拉脑后一滴冷汗滑下,她们可真是……全都问到了点子上啊,上课?除却每天第一节的历史课她都站着听以外……其他的课程还算过得去吧。
至于板凳?
自从有一次坐下凳子坏掉摔地上引起哄堂大笑的经验后贝拉已经养成了每次抽开凳子都要用手去试探一下的习惯了。
至于朋友?
不存在的,凭借一张厌世冷漠脸,班上同学对她的认知依然停留在不良少女的层面上,加上阿尔杰的放话,贝拉有时候还得应付小孩子似的幼稚整蛊。
再加上有个好奇心爆棚,对她的面瘫脸视若无睹的话痨艾伦在身边,贝拉觉得她大概真的不适合在学校里交朋友吧,心累。
“哈哈哈,看贝拉的脸色就知道了啊!”
“唔,没关系的贝拉酱,我们都还陪着你呢!”
“e=(o`*)))唉,小贝拉别灰心,会有人看见你倒霉丧气外表下的金子心的!”
觉得在家待不下去的贝拉,“……”将地图什么的收拾好,她整理了一下打算出门去寻求帮助。
“小贝拉要出门了吗?”
“记得带伞!”
“记得带雨衣!”
“记得带外套和围巾,今天外面冷。”
“嗯,记着呢,”虽然平时挺气人的,但她们还是挺关心她的,贝拉心里稍感熨帖,“我出门了。”
“贝拉今天也要注意安全哟!”
“路上小心!”
将门关上,贝拉提了提背包带子,她打算今天去对岸的街区走走,算是实地考察了,上课近乎一个月,她都还没来得及熟悉一下这片街区。
不提历经多少波折,贝拉总算是踏上了这片土地,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有时候她都形成条件反射可以避开从天而降的花盆什么的了,但是往往避开后总会出点其他的差错,人生嘛,哪里有一帆风顺的呢,总会遇见困难的,贝拉微笑jpg,她霉着霉着已经佛系了。
贝拉翻出地图,往自己看好的地方走去。
明明只相隔一条河流,可对岸街区的天空都要比蜘蛛尾巷的明澈许多,虽然依然是淡漠的不甚明显的蓝,可远比蜘蛛尾巷阴沉沉的灰白天空看着要好上许多。
贝拉去了几个她在地图上画了红圈圈的位置,最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街区的尾巴上。
“贝拉?”艾布纳才关上门就看见了拿着地图的贝拉,他疑惑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自己家几乎就在这一片街区住宅的尽头了,再往后就是郊区了,这里一向没什么其他人来的,贝拉……他住在这儿十多年,从未见过贝拉。
“老师好,”贝拉眸光一闪,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地遇见艾布纳,“这里,是老师的家?”贝拉指了指艾布纳身后的房子。
“是啊,”艾布纳点头,“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打算搬家,”贝拉抿了抿唇,她的目光移向艾布纳房子的一边空地上,“这片土地能租吗?”她看了许多,觉得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你打算搬过来?自己盖房子吗?”艾布纳惊奇地看着贝拉。
与其说是盖,不如说是移……拥有一幢移动住宅的贝拉艰难地点了点头,“……是。”
“打算租多久?”艾布纳若有所思地问。
“大概,20年?10年?”贝拉不确定地说,黑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显然是不安。
“没关系,这个我们可以再商量的,”艾布纳见少女的表现会心一笑,反正旁边的空地空着也是空着,租给学生居住也没关系。
“嗯,”贝拉堪堪一点头,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笑眯眯的艾布纳,“这片地是……您的?”
“嗯,”艾布纳笑着点点头,“所以租金合约协议的事你都不用太担心,都有商量的余地,”
倒霉这么久终于遇上了一件幸运事的贝拉被感动地差些痛哭流涕,心上拉开了礼花炮放起了小烟花,她面瘫许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放松的微笑,虽然还是挺僵硬的,但是艾布纳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谢谢您!”贝拉激动地双眼发亮,“我要租!……唔,”多久呢?贝拉有些纠结。
“先租五年十年都可以的,不用纠结,”艾布纳看着贝拉笑着摇了摇头,前几天才收到乔舒亚的抱怨,说贝拉早晨的每一节课都在迟到,有时候五分钟,有时候十分钟,不守时的行为已经让这个古板的小老头很是恼火了。
“你现在是在哪儿居住啊?”艾布纳问道,他十分好奇,和贝拉这几次接触他觉得她并不像她外表表现出的那般冷漠,而是有一种笨拙的可爱,何况会主动求学的孩子,他并不觉得她会故意迟到。
“在蜘蛛尾巷,”贝拉看见了艾布纳眼底清晰的惊愕,“从那边过来不是很安全,所以需要搬家。”她很清楚艾布纳惊讶的原因,这里的人几乎不会和蜘蛛尾巷的人有所往来,宛如被一条暗河亘开的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冒昧地问一句,你的家人……”艾布纳推了推眼镜,他发现贝拉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自己的父母。
“哦,他们不在英国,而是在纽约,”贝拉想到了自己的钢铁侠爸爸,冷漠的面色明显柔和下来,“我要学会独立生活才行。”
艾布纳点了点头,他大概理解了贝拉为什么总是迟到,“我会尽快把合约准备好的,”
贝拉呼出一口气,“谢谢老师了,”她转了转头,“我想再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和艾布纳道别后贝拉的情绪都处于一个亢奋的状态,难得被幸运眷顾的她在听见不远处隐约的呼救声时面色一肃,她快步跑了过去。
只见一个偌大的黑绿的湖中正扑腾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湖边上站着两个年岁相仿的孩子正撕心裂肺地吼着,看上去是三个小孩儿来湖边玩闹,结果一不小心出事了,这里位置偏远,也难怪没什么人来。
“别扑腾了,”很多溺水的孩子都是扑腾的时候出事的,现在还能扑腾看来是落下去没多久啊,贝拉大声喊道。
她连忙脱下背包和外套,解下容易缠脖子的围巾,她看着冰冷的湖水咽了咽口水,而后一个助跑落入了湖中朝小孩儿游去。
“救命!救命!”见有人来救自己了,仿佛找到了浮木,筋疲力尽的熊孩子连忙缠上了贝拉,双腿死死夹在她的腰腹上,贝拉往下一沉,险些没喘过气来。
“别担心,”湖水又冰又冷,层层叠叠地朝贝拉涌来,带着个孩子的贝拉手脚有些僵直,太阳穴一阵阵针扎般的疼痛,她脸色难看,却还是尽量安慰身上的小孩。
“呜呜……”贝拉脑袋被近在咫尺的哭闹声吵得像是要爆炸了似的,“闭嘴!”她低声呵斥,冷漠恶劣的口气把熊孩子的哭声吓得一顿,不敢再大哭了,只能自己憋着抽噎。
“姐姐加油啊!”岸上两个孩子见贝拉的动作越发迟缓费力于是都焦急的喊道。
“别吵啊……”贝拉嘴唇动了动,想让熊孩子稍稍松开自己一点,偏偏他死活不肯,大概是怕极了,贝拉沉沉地叹口气,没有再要求了。
好不容易游到距离较近的湖边,贝拉眼前有些恍惚,脑袋不小心磕在了湖边的石头上,鲜血从额角顺着脸庞流下,将熊孩子用力托上去后几乎不剩多少力气了,双手撑在岸边打算上去的贝拉小腿肌肉剧烈地抽动起来,她撑在岸边的手一滑,整个人落入冰冷的湖水,像一块被人丢下去的沉甸甸的石头。
被吓傻的熊孩子颤抖着唇瓣,“姐姐……?姐姐!”他大声喊道,想要伸手去抓住贝拉,但是目光在看见暗沉的湖面又蓦的退缩了。
“艾伯特!你没事吧!”两个小孩儿从一边跑了过来,关心的问,“姐姐呢?”
“姐姐,她掉下去了!”艾伯特被吓懵了,连自己的头疼都没来得及理会,他推了推身旁的小伙伴,“快,去找我哥哥!去找人啊!”他眼眶泛红,许是情绪激动了,咳出了几口水,而后站起来时脑袋一阵眩晕,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贝拉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第一个脑袋会这么没了,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躺在熟悉的床上,仿若回到了一切的开始。
贝拉挣扎着坐起身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下床的时候腿一软跪在了暗花地毯上,她撑着站起来,走在地毯上仿佛踩在了飘忽的朵朵大花上。
见贝拉醒来,小家伙们都左一句右一句地开始了。
“贝拉……你还好吗?”
“贝拉酱,出什么事了?”
“小贝拉,第一次呢,你是怎么死的?”
死?贝拉张了张嘴巴,苍白的脸上还有些不可置信,她死了?贝拉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她死死咬住了下唇。
“你现在是小一……贝拉,小九在哪里呢?”
“小贝拉,你得在三天之内去出事的地方回收小九,否则三天后‘她’就会变得和我们一样大,”
“什么,什么意思?”贝拉瘫坐在地上捂着脑袋,她不自觉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头好疼,“我……”
是了,之前她的‘存在’是因为她是小九,她死了,小九死了,她就会转移到其他脑袋上,所以小一的笼子空了,这样……就像是一下失去了小一和小九啊。
“贝拉贝拉,每一次死亡后都会有24小时不受鬼车的‘眷顾’,你快去吧,不然身体被别人先找到你就得写死亡证明重新拟身份了,”
贝拉看着鎏金盖下坠着的风铃,最下面的小鸟笼子里空空如也,小一不在了,真的不在了,自己现在就是小一,贝拉呼吸一窒,小一,小九……她眼眶泛上一阵热意,一种凄迷忽然在贝拉的心底荡开,她死死地咬着牙根,不想让自己的呜咽泄露出来被她们听到。
“记得带伞啊贝拉!”只拿了一把伞就匆匆出门的贝拉拼命地奔跑着,风带过她的眼泪,却带不走喉间的酸涩,呼吸道被冷风冲洗着,她多希望这时候能从天而降一个花盆把她砸醒,告诉她只是在做梦。
小一还在,八个都整整齐齐的,算上自己,九个,都在,热热闹闹的,多好……
她们是她最亲密的存在,像是八个性格不同的姐妹,一直陪着她,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因为倒霉而互相依靠陪伴的存在,哪怕贝拉知道,其实她们是一体的,可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和八个叽叽喳喳的存在是不同的。
她们可以对她幸灾乐祸,可以对她说风凉话,可以冷嘲热讽,可以肆意吐槽,哪怕再倒霉……她们也不会离开她。
平常再幸灾乐祸嘲笑她也好,可是她们分明知道,如果她出事,消失的会是她们啊……贝拉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意。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所有的鸟笼子都空了,只剩下她一个,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场景,她曾经以为九辈子太长太长,可是忽然告诉她,不,那只是眨眼过的事,只要九次死亡就能终结,那她宁愿只要一辈子,哪怕战战兢兢,她也希望她们都在。
她不知不觉走到木桥,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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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酱,会哭吧……”贝拉走后,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仿若被时间定格住了,半晌后,小八犹犹豫豫地出声。
“哦~肯定!”
“小贝拉刚刚的表情就是要哭出来了啊,”
“一会儿肯定红着眼睛回来,”
“我们就当没看见吧,不然贝拉得多难为情啊哈哈哈~”
“我也是才发现小贝拉没有做好准备呢,”
“因为贝拉一直以为自己面临的只是死亡,而忘记了她会失去,”
“就算我们都是她,有些东西她也会失去的,哈哈哈,比如我,”
“这个时候就别干笑了,贝拉酱或许不是忘记了,只是下意识忽略了,她原本以为不会失去我们,因为我们就是她诞生的。”
“e=(o`*)))唉,小一也没走嘛,只是以另一种方式陪着她而已,”
“贝拉会明白的。”
偌大的屋子归于寂静,贝拉不知道,只有她回来的时候她们才会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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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已经死去的身体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尤其是在你知道这就是你,已经死去的你。
贝拉看着被水草缠绕着挣扎不脱的‘自己’时内心五味杂陈,她的手堪堪触碰到她时,一团紫光在那具身体的心脏位置亮起,宛如一朵月光下的冷香玫瑰,一眨眼的时光,小九变成了一个五厘米的小女孩,仿若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飘到了贝拉的手里。
和家里的那七只一模一样,小九只是睡着了,贝拉湿淋淋地爬上岸,将小九揣到怀里,小心翼翼的。
“小九,我们回家。”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小九,虽然小九和其他八只长得一样,和她长的也一样,但是贝拉心里难受极了,她之前一直是小九,所以……从来没和小九说过话。
小九如果在,会是什么样呢?会不会和小二小一一样喜欢吐槽她?还是和小七小八一样暖心?贝拉觉得是自己的存在抹杀了小九的存在,她浑浑噩噩的走过木桥,豆大的雨点砸得她头疼肩膀疼浑身都疼,可是她却无力理会那些了。
“妈妈……”一道微弱似小猫的声音穿过滂沱大雨传进贝拉的耳朵里,她漠然的眸中微微一动,她抬眼看去,一个小身子蜷缩在墙角里,可怜巴巴的宛如被人抛弃的落水小狗。
贝拉一步一步走过去蹲下身,“你怎么了?”她浑身湿漉漉的,抬眼看了看不断落雨的灰黑天空,将一直攥在手里没有用的伞撑开挡在他的面前。
“妈……走……”西弗勒斯紧紧抱住自己,一种保护的姿态,他闭着眼睛,这样冷的天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款式也相当奇怪,袖口发黄带黑,油腻腻的头发在雨水的浸润下愈发腻了,紧贴着高高的颧骨,看上去既邋遢又狼狈。
“走?我不走,”贝拉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她想回去,又不想回去。
贝拉像是找到了一个诉苦的人,开始絮絮叨叨,这些话她不能告诉她们,但是憋在心里又难受,她需要一个倾听者,一个与她素不相识的人、甚至一只猫一只狗都好。
“其实我也想明白了的,她们都是因我而生,诞生的使命就是在我一次次的死亡后成为下一个载体,可是……我没办法做到若无其事。”
“我把她们当做绝不会离开我的朋友,我没办法承载着朋友的生命活下来……会有负罪感,如果死亡就是死亡,堕入黑暗,不再睁眼就好,可是我一睁开眼睛,就会失去一个她……”
“她们明明知道……我越倒霉,就越可能会死掉,我死掉,她们也会消失,可即便如此,她们却还是坏嘴巴地嘲笑我……呜……我不能死了,我要好好活着,嗝,”
贝拉吸了吸鼻子,面瘫冷脸却红着眼眶打嗝看上去既奇怪又滑稽,说得差不多后,她忽然伸手推了推西弗勒斯,“你上次有来拿瓶子吗?”
油腻的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贝拉之前一直没发现他是闭着眼睛的。
“你不能在这里睡觉啊,”贝拉眨了眨涩然的眼睛,冰凉的手掌察觉到衣服下不同寻常的体温,“你在发烧吗?”她忽然反应过来,去拍了拍西弗勒斯的脸,小孩子的脸应该像松软的面包,可手下这个却是干瘪的黑面包,贝拉大声喊道。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贝拉托起他的身体,着实为这轻到不可思议的重量怔愣了一瞬,她可是前不久才救过另一个熊孩子的人啊,就算他的衣服吸水,可这两者的重量相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听到‘家’这个字眼条件反射一抖的西弗勒斯艰难地摇了摇头,贝拉抿唇为难地看着他,忽然看见了他脖子上的青紫的掐痕,触目惊心,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猜测,贝拉叹了口气,她不可能不管小孩儿的,他在发烧,况且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
贝拉背着小可怜西弗勒斯朝自家走去,一路上再留意一下药房什么的。
“啊呀,小贝拉回来了!”
“诶诶诶?贝拉你的背上是什么啊?”
贝拉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下一个声音就响起了,“我的天!贝拉你还捡孩子回来了啊?”
“贝拉酱快去洗个热水澡吧,”
“贝拉……你还是先给小孩儿洗吧,万一生病了呢?”
贝拉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复杂的情绪,“他在发烧,我去放热水。”
将小浴缸放满热水,贝拉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正小心地帮西弗勒斯解衣服,看见他瘦骨嶙峋的身上一道道青紫的痕迹眉头逐渐拧成一个中国结,她面色凝重地将小孩儿放进浴缸里,贝拉看了看他油腻腻的头发又挤了点洗发露在手心抹上了他的头发。
帮小孩儿洗完澡,贝拉的身上几乎也湿的差不多了,手心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上,贝拉抿紧唇,将西弗勒斯塞进了厚厚的被子里,大床上看着小孩儿就越发小了,她眸色暗沉,起身去找药。
“家里有退烧药吗?”贝拉其实也不清楚,但她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见过家里药品的存在。
“没有吧,因为贝拉你会自愈啊,家里都没有药品的,”
“贝拉,你吃点东西吧,下午出去……这么晚了,你也饿了啊。”
贝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说还真想不起来要吃东西,她忙晕了,“做点粥吧,小孩儿也能吃,”由于不是很相信自己的手艺,贝拉做的是最简单的白粥。
“我再出去找找药房,”刚刚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药房的标识,贝拉决定再出去找一找,她换上鞋,拿过雨伞匆匆出门去,“我会早些回来的。”
然而在风雨交加的夜晚,蜘蛛尾巷原就少的可怜的药房哪里会开门啊,贝拉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她只好敲向了邻居家的门,“很抱歉打扰您,凯特太太,请问你有退烧药吗?”
“贝拉啊,家里倒是有些药,我去给你拿,”凯特太太见她行色匆匆的连忙跑进屋子去拿药,她将一个土黄色纸包递给贝拉,“你用这个试试,退烧管用呢!”
贝拉忙不迭地接过,“谢谢您,”她揣着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回来了,他没事吧?”贝拉放下伞连忙朝房间走去。
“唔~还烧着~蹬被子呢,”
“贝拉酱你得看着你的锅啊!加点水加点水啊!”
“他在叫妈妈呢,再烧下去可不行哟!”
贝拉急的连水都没喝一口,她从房间里退出来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折返回去,将小孩儿托起,贝拉打开了凯特太太交给她的小纸包,里面包裹着白色的粉末,柔声道,“来,我们吃药啦,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小心的将药粉倒入勺子,贝拉想了想,还是先给他灌点水,不知道他烧了多久,当时还在外面淋雨啊,贝拉心焦起来,幸好小西弗烧的迷迷糊糊地身体却也知道要主动喝水,他靠在贝拉温凉的身上,眼角沁出一滴泪。
“妈妈……”是妈妈吧?西弗勒斯沙哑地呢喃道。
“乖啊,吃药好不好,”贝拉揽着他脖子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就着水将药粉混入其中,银质的小勺子和瓷碗碰撞出清脆的响声,贝拉开始喂药。
以为是母亲的西弗勒斯很乖巧地将药都吞咽了下去,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是妈妈喂的。
“真乖!”贝拉揉了揉西弗勒斯毛茸茸的头发,将他汗湿的头发拨到一旁,扶着他慢慢躺下,贝拉按了按酸疼的手臂,“e=(o`*)))唉,当妈妈真累啊……”
贝拉去厨房看了看白米粥,熬的时间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幸好贝拉水加的多,不至于烧干,熬得稠稠的米粥散发着大米的香味,贝拉舀起一勺尝了尝,没味道,会不会不好吃啊?
小孩儿刚刚才吃了药,嘴巴里肯定是苦的,贝拉想了下,又撒了点白糖进去,甜滋滋软糯糯的,贝拉装碗里又走进房。
“贝拉酱长大了的感觉啊!”小八不自觉发出了一声长辈似的感叹。
“啊~我的眼前仿佛都能看见贝拉当妈妈的样子了,”
“这样挺好,你看,贝拉把小九放下后,都没来得及难过了,”全忙着照看孩子去了。
“人类,会去照顾更加弱小的存在而让自己变得坚强,小贝拉以前都是被照顾的存在,现在也学会照顾别人了啊。”
贝拉坐在床边等粥的温度下去一些后,“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她摸了摸小孩儿的额头,还是很烫啊、通红的脸蛋让他看上去像颗熟透的小番茄,看上去不再是蜡黄干瘪了。
“唔……”脑子里嗡嗡作响的西弗勒斯听见了一道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是他一直向往的,期盼的语气,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浑身沉沉地宛如被灌了铅似的,但是他依旧点了点头。
将小孩扶起,贝拉坐在床上半揽着他,一边吹着粥,“啊,张嘴。”
家里有食物给他吗?西弗勒斯苦笑,鼻间忽然氤氲在温热的米香中,怔愣中他张开了嘴巴。
一勺香甜的米粥滑下他的喉咙,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咀嚼,就这样滑下去了!西弗勒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想睁开眼睛,但是却只能透过一条缝隙看见一只端着碗的手。
温暖的,白皙的,手。
额头上有她手心的温度,很舒服的温度,不是妈妈……吗?柔嫩的手心不属于艾琳,却是他一直期盼的手,西弗勒斯喉间一阵涩然,为什么,不是呢?为什么,不是你呢?妈妈……
温热的米粥触到他的嘴唇,他傻傻的张开嘴,想要留下这样香甜的味道,但是却和上次一样,顺滑地滋润着干涸的喉咙,“妈妈……”他嘴唇翕动,一个单词在唇齿间徘徊着,最后只有一句无声的妈妈。
不知不觉一碗粥已经喂完了,贝拉扶着他躺下,将被角掖得严严实实的,贝拉走了出去。
“退烧了吗?”
“还没有呢,”贝拉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坐在吧台上慢慢吃着,她有些惊讶,“我厨艺还是很好嘛!”之前被月饼吓着了,还以为自己是黑暗料理界的隐藏人物呢!没想到这次的白粥给了贝拉浓厚的信心和惊喜啊!
“贝拉酱在哪里捡到的小孩子啊?”
“唔,在木桥边的墙角里,”贝拉心不在焉的咬着勺子,“他身上……有很多挨打的痕迹,住在蜘蛛尾巷的后面,应该家里情况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被赶出来的还是自己跑出来的,蹲在墙角也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
“噢哟!那怎么办啊?”
“那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啊……”
“我明天去那边问问吧,看看有哪家丢了孩子的,”贝拉叹口气,她按了按眉心,觉得今天一天都累得慌。想起小九和小一,她的脸色就黯淡下来。
“小贝拉,如果你把他送回家……emmm”小五踟蹰地顿住了,因为她知道小六会帮她接下去。
“岂不是把他送回了地狱吗?”
“对啊,以后隔三差五说不定你都能捡到他啊……”小二作了总结。
“……”贝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咽下米粥,眯起了眼睛,“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贝拉(酱),我们养他吧!”x7的异口同声,贝拉手里的勺子落在了大理石的桌上发出清亮的脆响。
“咳咳咳,”贝拉惊诧地看着她们,“你们想什么呢,那是别人家的孩子,”
“错!”
“那是!”
“别人家……”
“可怜的,”
“孩子!”这时候七只配合地相当到位了,贝拉嘴里没有大米都被她们噎得结结实实的。
“拜托……我这么倒霉,你们还打算让我养孩子?”贝拉呼出口气,“万一他受我的牵扯怎么办?”就像之前碎盘子的小餐馆和倒闭的工厂一样。
“贝拉酱,你没有发现吗?”
“对他来说,”
“你,”
“是!”
“他的幸运星啊!”
“你看吧,是你救了他!”
“不然……”
“怕是会被烧成个傻子哟!”
贝拉抽搐着嘴角,“亲爱的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那是因为这24个小时我没有受到鬼车的影响啊……”一想到自己哪里来的24小时,贝拉咬紧了牙根。
七只说的起劲的小脑袋们都垂了下去。
不过很快她们就振作了起来,“贝拉,可是你看吧,”
“他这么小就挨打吃不饱,这已经很倒霉了啊!”
“对啊对啊,贝拉,说不定负负得正呢!”
“倒霉一家人听上去也不错哈哈哈!”
“真的,贝拉,你有想过吗?虐待他的是他的亲人,这本身就是一种比贫穷更大的伤害啊,”
“你养他……就算倒霉吧,可是你会对他很好,我们也会对他很好的!”
“至于倒霉,就当生活里的调剂品了嘛,”
贝拉无语,她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粥吃光,将碗洗干净后走进房间,“我守着他,你们安静些!”
“嘿鸭,贝拉逃避了诶!”
“对,这就是逃避!”
“贝拉不能逃避啊,要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