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依师徒二人行出百余里,在旷野就地留宿。萧无依睡到中夜,忽听得西首隐隐传来马蹄之声,心中一动,当即悄悄起来,向声音来处迎去。
“徒儿,快起来!”
萧无依尚未听得秦慕枫回答,忽听得东北角上蹄声杂沓,有大队人马自西而东,奔驰而过,少说也有一百余乘。待秦慕枫醒来,看到师傅已经醒了,说道:“师傅杀手追上来了吗?我们都行了数百里了,敌人不会这么快就追来吧!说不定只是有人路过而已。”
萧无依道:“不管是不是冲我们而来,小心总是没错!”
萧无依师徒二人飞身上马奔蹄声方向而去,到得近处,果见旷野中留下一排排马蹄印。
萧无依俯身察看,抓起一把泥土,说道:“有血迹。”秦慕枫抓起泥土凑近鼻端,顿时闻到一阵血腥气。
师徒二人循着蹄印追出数里,秦慕枫忽见左首地上掉着一把扇子,拾起一看,只见扇叶上刻着“寒步风”三字,立马想到,那日云海山庄比武时寒步风使用的暗器就是一把铁扇,微一沉吟说道:“师傅,你看这是寒家堡少堡主寒步风的铁扇,奇怪的是怎么会落在这里?有些蹊跷啊!”
萧无依神情严肃道:“我们从云海山庄下来,已然事隔一月有余,寒家堡在西面,看这马蹄印子,寒步风他们是要往东去。是有点不可思议啊!”师徒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着,但也分析不出什么名堂来,便也不放在心上,回到原地安睡。
萧无依师徒二人一路往东,行到第三日上午,前面来了一行人马,多数是身穿灰衣的武士。双方渐渐行近,前面一名武士大声叫道:“是萧大侠!”,众人纷纷上前。
“阁下想必就是霜点盟副盟主成百雄,萧某见过成副盟主。”秦慕枫看到萧无依对着一位体型彪悍的虬髯大汉寒暄了起来,自己也学师傅上前跟成百雄行了一礼。
“你就是夏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那侄儿你可曾见过!”
“哪个侄儿?”秦慕枫根本不认识这人,但看到成百雄一脸焦急的模样,还是认真的问了一句。
成百雄道:“成剑翔”
“奥,成兄啊!晚辈只在云海山庄见过一次,那日之后便和师傅一起学习武艺了,再也没有见过了!”
成百雄听闻秦慕枫说和师傅一起学习武艺,想再进一步打探秦慕枫师傅是谁。
萧无依眼见秦慕枫就要说出师傅是谁,立马向秦慕枫打了个脸色示意秦慕枫不要说出自己就是他的师傅。秦慕枫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按照萧无依意思行事。
“不知成副盟主的侄子是何时失踪的?又怎会来到我东吴境内呢?”
“不瞒萧大侠,此时说来话长啊!”
原来,那日云海山庄选婿大赛结束之后,成剑翔、寒步风、白震威三人便已失踪。如今算来已有一个月之久。霜点盟盟主成百千听闻儿子失踪,大为伤心,立马派成百雄四处寻找,也难为成百雄一介武夫来干这细作的活,多方打探才在东吴寻得蛛丝马迹。
“原来是这么回事!萧某相信令侄吉人自有天相,令侄儿也必定会安然回到霜点盟的,成副盟主切莫太过伤心啊!”
“借萧大侠吉言,成某还需寻找侄儿下落,就此别过,萧大侠,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秦慕枫看到成百雄一行人渐行渐远,才对萧无依说道:“师傅,刚才您为何不让徒儿说出您就是我的师傅?”
“徒儿,你我师徒之事越少人知道,对你越安全!你要明白,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的,就永远别说;只能说,不能做的,就永远别去做!”
秦慕枫听到萧无依这么一番话,知道很有可能那日的杀手正是奔着《轩辕生死诀》而来,看来以后的路必定充满荆棘啊!
这天黄昏,师徒二人过了颍县,加紧催马,要赶往寿春城投宿。
正行之间,听得马蹄声响,大路上两骑并肩驰来,奔到十余丈外便跃下地来,牵马候在道旁,神态甚是恭敬。那二人猎户打扮,不知是何来路,那两人走到萧无依跟前,躬身行礼。
一人朗声说道:“敝上仰慕萧大侠仁侠高义,英雄了得,特命小人在此等候萧大侠,邀请二位赴敝庄歇息,以表钦敬之忱。”
萧无依还礼道:“岂敢,岂敢!不知贵上名讳如何称呼?”那人道:“敝上姓江,尊名不敢擅称。”
萧无依道:“萧某乃江湖中人,与你家主人不曾相识,得蒙不弃下交,幸如何之。又怎敢叨扰?”那人道:“萧大侠是当世英雄,敝上仰慕已久,今日路过敝地,岂可不奉三杯水酒,聊尽地主之谊?!”
秦慕枫这几日一直在马上度过,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富大贵日子,他还真有点不习惯,现在听闻有人要请师傅吃饭,也不管他是好心还是怀有恶意。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龙潭还是和虎穴秦慕枫都想先填饱肚子再说。
秦慕枫听完那人的客气话后也不等萧无依客气一番就抢先答道:“既是如此,那就却之不恭,自当造访贵庄。”
萧无依哭笑不得,这个徒弟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啊!只是这位好心人到底是何目的呢?
那二人大喜,上马先行,在前领路。行不出一里,前面又有二人驰来,远远的便下马相候,萧无依师徒二人见对方礼数周到,尽皆喜慰。
顺着青石板大路来到一所大庄院前,庄子周围小河围绕,河边满是绿柳,在寿春一带竟能见到这等江南风景,师徒二人都为之胸襟一爽。
只见庄门大开,吊桥早已放下,一位婀娜多姿,国色天香的女子穿着男装,站在门口迎接。
这名女子见萧无依二人到来,上前行礼,朗声道:“在下江乔儿忝为逍遥居主人,萧大侠今日驾临我逍遥居,当真是蓬荜生辉。萧大侠请!夏公子请!”这女子竟然也认识秦慕枫,秦慕枫心里是咯噔一下,这顿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啊!
秦慕枫忍不住便问:“江大小姐,你怎地知道我姓夏?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么?”
江乔儿微笑道:“夏公子如今已是侠名满江湖,谁人不知?月前夏公子云海山庄一战成名,而且还抱得美人归,武林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秦慕枫哑然,看看师傅两人相视一笑。在古代这么容易就出名吗?还是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推波助澜呢?比如眼前这位长的无比动人,浓眉大眼的美眉,秦慕枫揣测着。
江乔儿前面亲自领路,将师徒二人领进逍遥居。秦慕枫进的门来,两下都是些瑶草琪花,苍松翠竹,殿宇嵯峨,宫墙高耸。正面前起着一座墙门八字,一带都粉赭色红泥;进里边列着三条甬道川纹,四方都砌水痕白石。正殿上金碧辉煌,两廊下檐阿峻峭。
抬头一看,只见两边门楹上贴着一副对联,左边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生不死,不死不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右边却是空无一字。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今日真是深入虎穴了,不错左边的对联正是出自《轩辕生死诀》,萧无依知道这二十四个字中隐藏了很多很多的秘密,但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二十四个字表面上说的只是生与死的事情,但你若真把它当作这么简单的对联来看的话,你就是蠢到家了。
这二十四个字可以说是参透《轩辕生死诀》其中奥妙至关重要的一步,现在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有一位自己不曾认识的姓江的女子仰慕自己,一切的一切,萧无依现在已经猜到他们师徒二人已经步入到了人家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江乔儿看到萧无依师徒二人注视着这幅只有上联没有下联的对联,上前解释道:“此乃我家先祖所提的一副对联,多年来一直无人对出下联。”
萧无依道:“原来如此,从这幅上联中不难看出你家主人定是一个有趣之人。”
江乔儿道:“听闻江湖上萧大侠号称‘玉笛书生’,不但武功出神入化,更是文采风流,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小女子斗胆请求萧大侠在我逍遥居留下一幅墨宝,和上联凑成一对,流传后世,传美名于天下。不知萧大侠意下如何?”
萧无依和秦慕枫对视一眼,都看出江乔儿是别有用心,秦慕枫上前说道:“对对子,这有何难?又何必劳烦萧大侠呢?”
江乔儿可是知道这副对子不知有多少人望而却步,无法对出,不想今日竟撞见一个不知死活的。
江乔儿道:“敢闻夏公子高论?”
秦慕枫道:“上联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生不死,不死不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那我下联吗?就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真有假,有假有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秦慕枫念完下联后,萧无依和江乔儿细细品味,都感觉非常工整!江乔儿没想到多少人费尽心血,苦思冥想都对不出来的下联,竟被这个姓夏的小子轻而易举就给对出来了,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萧无依更加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徒弟时时刻刻都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的惊喜!先不说武学天赋一般人是望尘莫及,没想到对对子还这么有一套。
这个上联萧无依仔细看了一下,短时间内想让自己对出这么一个工整的对子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无依是不知道像“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不生不死,不死不生。先生先死,先死先生。”这种秦慕枫前世见得太多的玩文字游戏的对子,秦慕枫他是想对出几个就对出几个,萧无依要是知道了,那更是对秦慕枫恨的牙痒痒。
江乔儿道:“夏公子才思敏捷,小女子佩服,佩服啊!”
秦慕枫道:“江大小姐客气了。”
三人说说笑笑就进了大厅,师徒二人看见大厅上高悬一块匾额,写着“逍遥居”三个大字。
中堂一幅“八骏图”,八驹姿态各不相同,匹匹神骏风发。左壁悬着一幅大字,文曰:“白虹座上飞,青蛇匣中吼,杀杀霜在锋,团团月临纽。剑决天外龙,剑冲日中斗,剑破妖人腹,剑拂佞臣首。潜将辟魑魅,勿但惊妾妇。留斩泓下蛟,莫试街中狗。”诗末题了一行小字:“夜试轩辕宝剑,神物也,杂录‘说剑’诗以赞之。金陵江乔儿。”萧无依和秦慕枫都是精通书法的,见这幅字笔势纵横,然颇有妩媚之致,显是出自女子手笔,知是这位江大小姐所书。
但诗句含意并不晦涩,一诵即明,秦慕枫心想:“原来她是金陵人氏。”秦慕枫便道:“江姑娘文武全才,佩服佩服。原来姑娘是金陵人氏。”
江乔儿微微一笑,说道:“萧大侠号称‘玉笛书生’,那才是真正的书法名家,小女子班门弄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