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江韩两人一路小跑,林子里不时惊起飞鸟来,他们此时已然顾不得这些了,因为还有两个时辰左右天就要黑了。
虽然越往下路越好走些,陡坡也渐渐的缓了不少,站在宽阔处往东南边瞧去,山下的村庄还隐约可见,可走了一个多时辰两人还是穿梭在林子里边,要不是有日头给指着方位,都要以为走岔了路。
终于,在穿过一片茂密的银杏林后,江韩两人这才瞧见了山底下那条通往新寺镇的官道。
然而下边还有个密林子,估摸着还得走上一刻钟。
韩元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疾行几步穿过这平坦开阔的山腰,正要继续往下走,忽然远远瞧见有几只鸟儿两两成行,啼叫着从山脚下往上飞来。
走在前头的江二顿时收住了脚步,看着那几只受惊的鸟儿在空中盘桓着,他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韩元恺见状也立时停住了身子,睁大了眼睛往山下的林子里瞧去,可除了那声声鸟鸣附近却再没什么动静。
然而韩元恺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本来遇到山匪并且结下梁子的事,他正愁如何跟江二诉说,此情此景,也不得不将事情对江二托盘相告,本以为江二会有责怪之意,却不想江二倒只是颇为古怪地瞧了他一眼,随即脸色便恢复如常,还轻声宽慰了他几句,那神色虽是一闪而过,却被韩元恺尽收眼底,虽然觉得江二有些古怪,可却感受不到有什么恶意,韩元恺也就暂不去做理会。
两人细声细语揣摩了一阵,还是不得其法,可此时再绕路已然来不及,只有穿过这片林子,才能到达下山的路口,其他方向都是山崖,极是凶险,且又颇费时间,若山下真有埋伏,一旦被发现,吊在空中更是自投罗网。
就站了这片刻功夫,感觉头顶的日头似乎又往西边落下了一些,韩元恺跟在着急的江二后头,继续往山下的林子走去,只是都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脚步声也压得低低的,生怕又惊动了窝在林子里边孵蛋的鸟儿。
此时在离江韩二人七八里外,靠近下山路口的左边林子里,仔细瞧便可以发现在一堆靠近崖边的灌丛里边正趴着两个人,正低低的说着话,后边不远处有一人也悄悄摸了过去。
“人呢,怎么不见了?”
“额……二当家,那两人刚才进了右边的林子,左边这伙人一直不见动静。”
“这两波人马到底有何目的?难不成这山里还真有金石斛?”黄罗刹来回看着山下两边的林子,不由得在心里想道。
眼底下便是那处藏着十几个泼皮的林子,林子茂密,从上边看不太清楚树杈底下的情况,进了林中,才能看到趴在前边的两人正在低声的咬着耳朵。
“狗爷,那两人莫不是王老爷另找的人?这是信不过咱们啊。”痣脸汉子盯着对面的林子悄声道。
满脸横肉的狗爷虽然有些不快,但也只是冷哼一声:“咱们只管拿钱办事,管他许多!”
痣脸汉子回头过来,小心的问道:“狗爷,那要不要我去跟他们通个气?”
“又不是山上下来的,不必理会!”狗爷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
“狗爷,那……咱还去吃酒吗?”痣脸汉子赶了下那烦躁的蚊虫,笑着问道。
狗爷脸上横肉一跳,闷声道:“吃个屁吃!挨过了今日,我请弟兄们到县上西凤酒楼吃个尽兴。”
山脚下西边的林子里,两匹老马都被绑住了嘴巴,眼睛也蒙了块黑布,却也真的安安静静的趴在地上,也不知被人使了什么法子,旁边的树上,林两人正藏在上边,把眼向着外头偷望。
“知了知了……啾啾啾……”
蝉鸣鸟啼,一脸迷茫的林石趁机哑着嗓子问道:“大哥,你说这两波人马,除了山匪还有谁?”
那高大的汉子林瞥了眼山上,一双眼睛十分锐利,压抑住喉间的兴奋,沉声道:“不清楚,看来这边真有山匪在,不过可以肯定两拨人都不是他,咱们静观其变。”
循着林目光看去,便是那还有九个山匪藏在其中的林子,忽然,只见其中一个摸着肚子轻声哼了起来:“哎呦!肚子疼……”
“娘的,真臭!你是不是偷偷吃独食了?”
“我先去找个地方解决,二当家的回来你帮我说一声。”这匪汉子皱着张脸,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快去吧你!小心别拉裤裆里,走远些,熏得我都快吐了。”
只见那匪汉佝着腰双手紧紧捂住肚子,四处瞧了眼,夹着腿便向着右边的山腰慢慢挪去了。
“噼里啪啦……”
坏肚子的匪汉正蹲在灌丛里解决着,韩元恺和江二悄悄地往山下摸去,两人忽然闻到一股臭气,还隐有些怪声传来,便循着声摸了过去。
那匪汉蹲在一处灌丛里边,惬意的轻轻哼着小曲儿,丝毫不知危险在悄悄靠近。
江韩两人摸到了离那匪汉仅有二十来步的位置,江二便让韩元恺留下把风,他自己则继续往前摸去。
从后边看去,只见江二身手敏捷,不仅速度极快,踏在落叶堆上都几乎没有声响发出,韩元恺不由暗暗心惊。
那正蹲得惬意之极的匪汉,有些不舍得站起身来,刚提起裤子,就感觉颈后一道劲风袭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韩元恺见状赶紧摸上前帮忙,忍着恶臭,两人将这山匪拖到林子深处,方才将人放下。
江二立马蹲下,一手摁住匪汉的额头,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往下一扯,便听“咔嚓”一声,那匪汉的下巴便脱了臼,随后又从背篓里拿出水囊,倒在那人脸上。
匪汉吃痛之下,加上脸上被水一浇,便醒了过来。
看着自己面前正蹲着两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下意识便想喊叫,却发现怎么也出不了声音,嘴巴一动更是吃痛,顿时就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见他要挣扎,江二从怀里摸出支尖锐的飞镖抵着山匪的咽喉,随后面无表情地轻声问道:“我问,说得对你就眨下眼睛,错了就眨两下,如果有半句假话,小心血溅当场,明白了吗?”
匪汉下意识便想点头,幸好江二手快把飞镖移开了些,不过还是扎破了点皮,那匪汉吃痛之下,更是忙不迭的直点头。
江二这才问道:“你是不是才青山上的山匪?”
见他眨巴了下眼睛,江二又继续问道:“很好,你没有骗我,那么如果我把你下巴接回去,你不会喊叫吧?”
见他费劲的摇了摇头,江二收起手中的飞镖,从背篓里找了块麻布让他咬住,两手扶住他的头,上下一用力,便听“咔嚓”一声,脱臼的下巴又重新接了回去。
见识了这人的手段,这匪汉死死的咬住了嘴里的麻布,额头青筋显现,眼泪鼻涕直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江二见状将他嘴里的麻布扯了出来,低喝一声:“说!你们来了多少人?有什么目的?”
那匪汉双手正不停的揉着酸痛的下巴,闻言,赶紧小声回道:“回好汉的话,连我在内一共十二个,听说是为了那什么百年的药材,因为有人进山挖采,大当家便让二当家的带着我们在这里埋伏,另派了一队人在山中搜寻。”
江二点点头,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道:“很好!还有什么你知道的,便一起说出来。”
匪汉被江二盯着,竟有种似被他看穿了心的感觉,不敢有丝毫隐瞒,把自己的人藏在哪里,下山路口边上的暗哨位置,还有山下还藏着两波不知是哪里的人马的事,统统说了出来,连马上那两人的身形都说了个详细。
江二再三确认,直到此人再无可说的,这才一掌将他击晕过去。
一旁把风的韩元恺听得清楚,四下扫了眼,见附近没有异样,方才蹲下身来,悄声问道:“江叔,这三路人马难不成都是冲着金石斛来的?”
闻言,江二直直的盯着韩元恺,直看得韩元恺不明所以,甚至有些发毛之时,江二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后生可畏,真不知道你是……”